满庭芳小说 > 白目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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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啦、对啦,是你不想嫁,不是你嫁不出去……」

  「哥!」

  两兄妹旁若无人地调侃来、揶揄去,不知不觉已到了太阳西沈,全家围着吃晚饭的温馨时间

  第二章

  这顿晚餐吃得白睦琳食不知味,因为全家人对熊初墨的态度比自家人还亲,让她尝到彻底被忽略的矛盾滋味。

  什么跟什么嘛!到底谁才是这个白家的小孩?瞧他姓熊的也跟人家混这么熟,干脆改姓「白熊」算了!至少白熊会比他这只大黑熊好看得多。

  「阿琳呐,你怎么那么安静?你不是说这趟回来是为了谈什么场地的问题,谈好了没?」白九亮早由公务员退休!现在最大的生活重心在种种蔬菜和找邻居下棋,生活倒是过得惬意自在。

  不过这唯一的女儿经常让他挂心,所以他没忘记她这次回高雄的理由。

  「呃,是有遇上一点小问题啦!」虽然满心全是醋酸味,但好歹老爸开口问了,她也稍稍减去些许不平。「不过我们老董的孙子已经解决好了,所以就没问题了。」

  白睦尔饶是兴味地放下筷子。「什么问题?你该不会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惹得人家地主不高兴了吧?」

  一句话引来全家所有人的讪笑,因为大家全都知道她患了「不治之症」——他这个小妹没什么不好,唯一的不好就是太不识相,对等于口语化的「白目」。

  从小到大,她不晓得出过多少馍事,全都是她那笨得不懂得察言观色的眼,和那笨得不晓得修饰言辞的嘴所害,连带也害得他和二弟白睦探吃了不少苦头。

  不过那都是过往的事了,现在想想竟也觉得超好笑,且两兄弟还经常拿出来讲。

  「我哪有说什么?」白睦琳咬着筷子前端,大眼溜了一圈,满脸无辜地睐了眼白睦尔。「我不过看他们家小孩可爱,逗着他们玩两下而已。」

  「逗着他们玩两下?」白睦探不甚相信地挑挑眉,跟着放下筷子舀了碗汤。「你真的什么都没说?」

  白睦琳摇头再摇头,对哥哥们的不信任感到无限气馁。「喝,我只是说那两个孩子不太像他们的爸爸,反而比较像正好到他们家来串门子、隔壁那个年轻的叔叔……」

  「噗——」白睦探老实不客气地将刚入口的汤全数喷了出来,直往坐在他对面的熊初墨招呼。

  撇开满脸无辜的白睦琳不谈,熊初墨堪称整个餐桌上最为冷静的一个。

  只见他面不改色地将自己的碗高举过头,上身急速后倾四十五度,小心地避开任何被波及的可能,然后才冷静而从容地说了句:「小心点。」接着便不再发言,镇定地接续吃着他未吃完的饭。

  「嗨哟!死查某鬼仔、死查某鬼仔!这种话你也敢安奈黑白讲?」黄苔后发飙了,毕竟是传统妇女的思想,认为女儿是坏了人家名节,犯的是大忌。「李叫伊某要怎么『揍』人?」

  她这一急,国台语全混在一 块儿,要不是大伙儿全听习惯了,还真是听不懂阿!

  「妈,应该是『做』人,不是揍人啦!」白家大嫂挤出僵硬的笑,在餐桌下扯了扯身旁的婆婆,小小声地在她耳边嘀咕。

  黄苔后陡地一个侧脸,满脸惊奇地看了眼大媳妇。「啊你怎么猪道我想揍人??」

  白九亮无奈地摇了摇头,既没力气指责女儿的不是,也无力纠正老婆的咬字, 而白睦尔和白睦探两兄弟则是紧憋着笑没敢答腔.两张脸憋得像西红柿一样朱红,差点没因此而得内伤。

  「唉,你们干么那么激动?」白睦琳似乎隐隐察觉自己又做了蠢事,可是她的理由很充分呐,因为她认为诚实是人类最难得的节操。「我又没有乱讲话,啊那两个小孩真的长得很像他们家隔壁的叔叔嘛!尤其是那双眼儿和嘴巴……」

  「人呐,有时候不能太老实,太老实容易招嫉。」熊初墨陡地出声打断她想要说服大家的企图,堵住她的「狡辩」。

  白睦琳惊跳了下,忍不住红了脸颊。「你神经病喔?我是女人唉,不可能也绝不会去『召妓』!」

  话一出口,彷佛瞬间吹过一阵超强龙卷风

  只见整个餐桌上的人个个被吹得东倒西歪,连最有气质、在国小当老师的大嫂也抱着肚子,看起来很是痛苦的模样;只有熊初墨还能坐得稳如泰山,好似早就料到她会有此惊人之语。

  「我的意思是招人嫉妒。」不疾不徐地将省略的字补了回来,相信她这回应该不会再错听他的意思。

  「你……」白睦琳为之气结,但以羞极生怒的转折居多。「奇怪了,你不是演那个黑道大哥吗?我记得那个角色,往往是有什么话说什么话——」

  「所以,才死得那么快!越直的人往往死得越快,我想你不会想要这种「下场』。」老实说,虽然演技充分发挥,但其实戏分并不很重,因为演没几集就被仇家给挂了,但后来却反而因此造成轰动,也是他接戏前所始料未及的结果。

  她瞪他,狠狠地瞪他。「哪种下、场?」

  「啊就一狼怨狼全庄,全庄怨李一人咩!」黄苔后受不了地大翻白眼,搞不懂自己怎会生出如此「白目」的女儿。「你喔,『目头』不会学卡翘A一点喔—找赎

  「妈——』白家大嫂忍不住了!再次拉拉婆婆的袖子。「是气死,不是气鼠啦!」

  白睦琳再怎么不会看人脸色,也不难知道自己老妈已经发飘了;毕竟老妈那张圆到不行的嘴脸,是她由小看到大,要不懂,也着实太难。

  但是,为什么不能说实话?

  她最讨厌尔虞我诈的环境和人事物,也知道自己因为个性直接,往往得罪了人而不自知;可是为什么会是由他来残忍地撕开她的缺点,让她赤裸裸地暴露在大家面前?虽然在场的全是自家人,但已足够让人受不了的了!

  「啪」地一声放下筷子,她迅速推开椅子,撂下一句:「我出去走走。」然后便难堪地以火烧屁股之姿逃离现场,留下一 堆惊愣的家人,和那个令人憎恨到恨不得」掌掐死的「外人」——

  蜷着腿、抱着膝盖坐在河堤上,这是白睦琳小时候经常来玩耍的地方,距离她家不很远,只有约莫十来分钟的路程。

  她不晓得自己怎会来到这个幽暗的河堤,尤其在晚上,这个地方对一 个女人来说并不十分安全,但她的双腿就像有自主意识似地往这边跑来,在她不注意的时候,就已经不由自主地坐在这里了。

  或许是潜意识还念着这块曾经属于自己玩乐的地盘吧?!

  徐徐吹来一阵清风,她忍不住搓了搓手臂。毕竟现在才初春,虽然白天的气温很一局,但到了夜晚,晚风还是稍嫌清凉了些。

  无力地轻叹口气,瞬时感到头顶一阵轻压,仿佛什么东西落到她头上似的;她抬起头,毫无预警地望进一双熟悉的黑瞳,顿时心头一乱,又迅速低下头去。

  「晚上凉,」熊初墨率性地从在她的身边,两个人距离不到五公分。

  「你来干么?」堵气似的,她饱含懊恼的口吻听起来有些刺耳。

  他不答腔,直接由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包烟,从中抽出一支,再拿出打火机,然后以手掌稍稍围挡河堤边的凉风,「啪嚓」一声,轻松地点亮了那根烟。

  她微皱起眉,盯着河堤里流动的水,不愿多看他一眼。「空气已经够糟了,你不要再制造烟害好不好?」

  其实她的工作得与许多人交涉,对于烟味不能说喜欢却也还在她可以接受的范围,但不知怎的,她就是不太想看到他抽那种足以危害身体健康的东西。

  「你这是关心还是嫌恶?」将烟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觑着暗夜里灼灼的烟头,他有趣地反问一句。

  说不上来为什么,白睦琳往旁边挪移一寸。

  「你、你开什么玩笑?当然是……嫌恶!」她的声音稍显尖锐,彷佛在掩饰其间真正的意图。

  睐着她惊慌失措的小脸,他的眼在幽暗的河堤边显得异常明亮。

  「你……你干么这样看我?」下意识地摸摸脸,她竟开始担心脸上是否残留了刚才用饭时,不小心沾上的饭粒或菜肴,」颗脑袋混乱得莫名其妙。

  「我在看你」他凑向她,硬是将她逼得后倾了些。「怎么去台北那么多年,半点变漂一见的迹象都没有?」

  轰——

  一句话轻而易举燃起白睦琳胸口的怒焰,被他长久以来的欺压全数在心头爆发,顿时火烧功德林,将她所有的理智在瞬间燃尽。

  「我变不变漂亮关你屁事?」愤怒之下,她连最基本的礼貌都忘光了,粗鄙的话语尽数出笼。「对啦,我又不在演艺圈,当然比不上那些花枝招展、妆化得像妖怪的女明星.!但好歹今年︻另类』的选美会上,我的名字硬是占了一个名额,怎么样?怕了吗?」末了还哼笑两句,以兹「警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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