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静蕾……”隔着电话,他叫她的名字,似咀嚼,似沉吟。
他想着,今天他什么都没做,她却说她很幸福。他从来不懂女人,却第一次想懂一个女人,想问她:“你喜欢我哪里?”但此刻,夜很静,耳边可以听到她细细的呼吸节奏,隔着话筒却好贴近;这向来直来直往的男人,突然知情识趣起来,觉得这时不该问这问题。
因此他只是说:“晚安。”
“晚安。”她顿了顿,又低柔说一句:“祝你梦见小叮当。”那像句美丽咒语,霎时点亮他的笑意,心仿佛装上了竹蜻蜓,徜佯在温柔的月色中。臂弯忽而空虚起来,怀念圈着她的温暖感觉,嘴唇也跟着寂寞,渴望她柔软馨香的吻,渴望得身躯都紧绷……小叮当,如果真有小叮当。他会要来任意门,好能立刻见到她。
毕竟他想梦见的,不是小叮当,而是她。
“昱野,你昨晚在跟谁打电话啊?讲到那么晚,我后来都打不进去。”电梯中,德森问道。他挂念着昨天没讲完的要事,今天没要录节目,却特地跑来电台,就是要拦雷昱野一顿午餐时间。
“你说有要事要说,到底是什么?”雷昱野不答反问。
“嘘、嘘……这边人多,不方便说。”雷昱野斜睨他一眼,由他故弄玄虚去,脑子一转,又想起莫静蕾。虽已打定主意要让她更喜欢自己,却还没拟好计划。都说万事起头难,但最伤脑筋的,是他连头都还没找到,啧。
烦心间出了电梯,刚出大楼门口,忽有一个娇小身影跳出来展臂拦路。
“雷主任,等一下。”又是她。她很闲嘛。
他冷睨她,一语不发。多多自己先开口:“我……我听说……”说话却支支吾吾,气势异常虚弱。“你们……你们已经在交往了?”哦?
浓眉一扬,薄唇勾笑。“你从哪知道的?”多多将视线瞥到一旁,双手绞紧衣摆,扁嘴不语。
“想必是“你的静蕾姐”告诉你的?”雷昱野语调轻快,对她积怨已久,这会儿心情爽歪歪。哼哼,这幼稚的臭丫头,幻想破灭了?活该。
“昱、昱野,她说你在跟谁交往?静蕾姐是……莫静蕾?你……你……”在旁的德森震惊地蒙住半张脸,声音不觉拉高。
“你……你这个大骗子,小心天打雷劈!”多多怒骂。
雷昱野眼角一抽,开始很想揍人。深吸一口气,压抑住扭断她脖子的暴力冲动,他阴骛道:“小妹妹,长大点,你把自己当成了什么?
飞天小女警?来主持正义,打击怪兽?爱幻想可以,但给我滚、远、点。”
“是不是幻想,你心里有数!”多多胀红脸,气到眼泪汪汪。“等着瞧,我会让她知道你的真面目!”恨恨一跺脚,转身跑走。
“昱野……不妙喔。你看我这。”德森指指自己的眼睛。
“什么东西?”有眼屎啊?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你看我右眼是不是跳个不停?”雷昱野抬眉。“我只看到你一直在抛媚眼。”
“去你的!是我从没出错的第六感告诉我,你惹了不该惹的人。”
他哈了一声,觉得好笑。“爱说笑。她能怎样?”
“你还笑得出来?”德森脸色一变,三分怨慧七分气恼,重重一哼。
“亏我把你当好友,你真不够意思,交女朋友了也不告诉我。是电台里的人哦?居然连莫静蕾都知道她是谁,肯定只有我被蒙在鼓里……当我棒槌啊!”揪发瞪眼,开始有抓狂倾向。
“哈……哈哈!”雷昱野大笑。他就奇怪,德森知道了他们在交往后怎么会那么冷静,没想到他误会了个彻底,曲解的功力一流。
“可恶!你还敢给我笑!”德森戟指尖嚷,气得直跳脚。
“我干嘛瞒你?走,先去吃饭,饭桌上告诉你。”雷昱野爽快道。不过当然得等德森吃完饭才爆料,不然他恐怕有噎死之虞。
雷昱野坏心地等着送好友一枚炸弹,全没将其先前的第六感放在心上,直到当天下班回家前,他眼皮突然也跳了一下。
怎么搞的?正怀疑自己脸部神经出了毛病,说时迟、那时快,砰一声,原本已走掉的阿华田撞开办公室门冲进来,高呼:“老、老大,大事不好了!”
“穷嚷嚷什么?”Shit,别再跳了!雷昱野皱眉按住眼睛。
阿华田惨白着脸,一脸欲哭无泪,浑身发抖,投出一枚更让人措手不及的威力炸弹。“多多她……她把我的DeathNote拿走了!”
第8章(1)
开除、杀人、鞭尸,这是雷昱野现在最想做的三件事。也就是,开除阿华田那白痴,毙了养乐多那三八,再让她死无全尸。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姐很不对劲耶。”打不通莫静蕾的手机,改打她家电话,接听的莫郁芯一句动魄惊心的话,暂时阻断他内心的杀意。
“怎么个不对劲法?”他不觉扯了扯领带。
“她一回家就把自己关在房里,以前她心情低落时常会这样……你们吵架了?你做错了什么?”理所当然的护短问法。
“我没……”有才怪。可是,慢着!这能全怪他吗?谁会想到原来他的助理上班时都在干这种蠢事,随口的咒骂都会被留底备案,那小姐八成就是看了那玩意儿才对他存疑。如此说来,罪魁祸首该是那白痴阿华田。
越想越火,雷昱野铁青着脸,确走到时候要连他一块串了。
“忠孝东路Soso那里有家铜锣烧专卖店。”莫郁芯忽道。
“唔。”他心不在焉地漫应,正在思考该怎么化解这次危机。
“喂,你有没有在听?姐很喜欢那家铜锣烧,快去买一盒来,当道歉礼物。你该不会打算两手空空来求和吧?”笨耶,莫郁芯没好气。
买铜锣烧当道歉礼物?这是不是有点哆啦A梦模式?雷昱野很不想跟窝囊的大雄干一样的事,却只能勉为其难地纳谏去买。
匆匆买好,来到莫静蕾家,是莫郁芯开的门,她到莫静蕾房前高喊:“姐,雷大哥来了!”乒啷乓啷一一房内清楚传来一阵声响。这反应是吉是凶?眉间掠过阴影,雷昱野脸部肌肉一僵。“我可以进去吗?”过了几秒,房内传来闷闷一句:“可以。”他开门入内,见到莫静蕾正在捡散落地上的书,反手带上门走上帮忙,心中庆幸有事可做。
不过这个想法在目睹她捡起一本眼熟的记事本时,化为无形。“咳,关于这个……”该怎么说好?
“我看过了。”喜怒不形于色,高深莫测。
“……”畜牲!他的情途为何如此波折?才打定主意要让她更喜欢自己,就出这么个大纰漏,黑心月老给他牵的这条红线究竟是啥不良品,彷佛比蛛蜘丝还脆弱。雷昱野耙耙发,焦躁道:“我那时……”
“你不用说了,我都明白。”她在椅子上坐下。
“啊?”他一愣。他都还不明白,她明白什么?
“我知道,那时我们之间有点误解,才会……不,应该说,是我不够……”自觉语焉不详,她停话,垂下眼睫。“有件事很难启齿,但是,我刚刚想了很久,觉得瞒着你不公平,所以……我要对你坦白一切。”
那凝重的语气,让他的心莫名一跳。“什么?”
“我……”停顿将近十余秒,她换个坐姿,深呼吸一次,想到一个好办法。“我想说个故事给你听。”决定换成第三人称来表现。“有个女孩子,恋爱运很糟,从小到大,暗恋从没成功过。”这遭遇怎么听来似曾相识?有人下意识感到共鸣。
“有过几次失败经验,她发现最好的方法,是不去接近对方,保持美好距离,就可以平心静气,不计较得失成败。只是,她没想到,几年前,她遇见一个非常特别的人,让她情不自禁打破这个守则。”雷昱野僵住。他晓得她要说什么了,她以为他不知道她一一“第一次见到那个人,是在一次广播研习会上,之后她就一直忘不了他。那真是不可思议,她第一次这么感情用事,决定到他任职的电台工作,绝大部分只是想更接近那个人。但是,后来……”一番情思却还是一场空一一他在心里帮她接话。她对他这样坦白,他该欣慰,但此时听她语气微顿,似有伤感,难忍醋海翻腾,怕再听下去会酸死,于是换他说:“你不用说了,我都明一一”话未说完,她却己接着说:
“他果然跟预料中一样讨厌她。”他脑袋瞬间被打了个结。“他……讨厌她?”原来还有过这种事?
“那时候,的确是这样没错。不过现在……”她顺了下呼吸,正襟危坐,轻声说:“那个人成了她的男朋友。”轰隆!有人在脑中开炮,把万物炸个粉碎。“你……”瞪大眼,握紧拳,震惊震怒,他声音都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