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右手骨折打上石膏,腰侧部因被碎裂玻璃刺穿了个伤口而缠上绷带,外加几处无伤大雅的小擦伤外,他全身上下和脸色都好得很,与外界误以为的“生命垂危”有着一段相当大的差距。
“很、很好?”傻傻的重复着,甄如意一时之间似乎还无法把眼前的他与那个紧闭着双目,苍白着脸压在自己身上一动也不动的男人重叠在一起。
“对,我很好,没事。”再次点头给予肯定的答覆,严仕隽微笑安抚,心申明白因车祸之事,她受到了不小的惊吓,是以现今神志虽然清醒,可情绪却一时还恢复不过来。
“那、那就好……”愣愣地点着头,意识到眼前男人确实没有什么性命之虞后,她终于松下心,那股不知打哪儿来的力气在瞬间消失于无形,全身不由得一软。
“小心!”严仕隽眼明手快,急忙以未受伤的左手拉住她,免得她一屁股跌坐在地。
“谢、谢谢。”尴尬的道谢,甄如意难得红了脸,连忙稳住自己后,仓皇紧揪的情绪逐渐褪去,慢慢恢复一贯的冷静淡定,再一次打量周遭环境,并且在环顾周遭设备后,心中非常确定他们正处在医院病房内,只是……
看了看他身下的病床,又转头瞄瞄相距仅有一呎,两分钟前自己还躺在上头的另一张病床,她纳闷了——
“为何我也躺在病床上,而且还和你同一间病房?”见鬼了!这儿一看就知道是那种隐私性高的豪华单人病房,而她躺的那张病床用膝盖想也知道,肯定是临时添加上去的。
“你忘了?”有趣的扬眉反问,以一个才刚遭逢车祸,侥幸死里逃生的人而言,严仕隽的心情似乎好得太过异常。
第4章(2)
忘了?
她有忘记什么吗?
柳眉轻蹙,甄如意努力回想最后的记忆……
对了!她记得警消人员从那辆已经被撞得不成车样的破铜烂铁里将两人救出时,他早已昏迷不醒,全身沾满了血迹;而她则奇迹似的毫发无伤,甚至还能自己行动。
当时,现场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车子撞成那样,她竟然还可以安然无恙,除了啧啧称奇外,大家都说是他以身紧护着她,所以她才能不伤一丝一毫地逃过这场车劫。
然而众人的惊叹,在她耳里却只是一片轰轰然并组不起宇义的言词,因为她当时就像溺水的人般紧紧的抓着他沾满血迹的衣衫,对着旁人不断喊着……
喊着什么?糟!她竟然不记得了,一切的记忆只到这儿,接下来就像坏掉的电视般,只剩下一片串串沙沙的杂讯,什么都没有了!
“呃……”发出无意义的音节,甄如意有些心惊地尴尬强笑。“我、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
莫非是惊吓过大,加上情绪过于激动,出现了暂时性的失忆症?
心下暗忖,严仕隽的眉梢扬得更高,晶亮眸光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奇怪神采,似笑非笑地瞅着她良久后,才终于缓缓开口,“其实也没什么!”
呵……只不过是听医护人员说,他被送至医院急救时,她不仅一路紧随相伴在侧,嘴里还不断哭喊着要人救他,精神接近崩溃,让旁人皆误以为两人必定是感情深厚的情人,她才会如此的伤心难过。
后来实在是怕她的情绪太过激动,医护人员帮她打了镇定剂,并在他的病房内安排了另一张病床给她休息。
也因为镇定剂加上她原本就重感冒的关系,又经过车祸的惊吓和情绪激动的耗损,她这一躺,竟然从他进手术房出来并且恢复神志了,她人却依旧昏睡着,直到两天后的现在,这才终于苏醒过来。
想到这儿,严仕隽不禁又笑了。
呵……明明毫发未伤,却昏迷得比他这个伤患还久,真是令人啼笑皆非,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从医护人员口中得知在他昏迷时,她那毫不掩饰且真实的为他的伤势而担心的种种反应,他竟然觉得很开心,非常非常的开心。
他愈说没什么,她愈觉得有问题啊!
“哇——我没有干出什么怪事吧?”抱着头哀号,甄如意心中好慌。
完了!完了!
看这只腹黑狐狸脸上的表情,她才不相信他口中的“没什么”,但是偏偏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她却一点记忆也没有。
呜……人生四大悲事算什么?她后来添加的第五大悲事又算什么?这种不知自己曾干过什么,记忆丧失的情况才是人生至悲啊!
被她慌张的反应给逗得又是一阵朗笑,严仕隽觉得卸下平日那副正经八百、淡定静默的面具,展现真实性情的甄如意实在非常有趣。
然而他笑得愈开心,甄如意愈是心里发毛,急得连连逼问。
可眼前的腹黑狐狸却始终只是笑而不答,正当她考虑着是否要找根球棒来严刑拷打,顺便一吐怨气之际,却突然注意到一道不大但却未曾间断的声音不停从角落那端传来,那略显尖锐高亢的语调令人有种不自觉就想皱眉头的熟悉感,似乎在迷离的梦境中,她就曾被那道可怕的声音攻击过……
“那是什么?”霍然转头瞪向声音来源,她眯眼询问。
“一则有趣的报导。”随着她的视线一同转向电视萤幕上正播出的新闻画面,严仕隽微笑回答,神色显得非常的气定神闲。
呵……先前为了怕吵醒还在昏睡的她,他特别将电视音量调小,没想到她转醒后,先是急着看他有没有事,揍着又一古脑的忙着追问,完全都没有注意到角落处的电视萤幕正播放着近两日来最热门的新闻,直到现在才赫然发现,实在是令人忍俊不禁。
“有趣的报导,嗯?”含嘲带讽的瞥了他一眼,甄如意这下全心的注意力瞬间转移到电视萤幕上……
……鸿霖集团上下所有员工对公司总裁目前的情况皆不愿发表任何看法,最老夫人也始终未对外有任何说明;究竟严家第三代能不能逃过这次的灾劫,避免步上祖、父两代的噩运,让我们听听命理老师怎么说……
无言地听着电视上的命理老师唬烂着什么严家祖坟风水有问题,导致严家数代单传、男丁不兴、壮年早逝,严仕隽虽有贵人之相,但今年遭逢大劫、厄运难逃,能否过此大关得看天意……等等之类的鬼话,甄如意忍不住嘴角直抽搐。
直到好一会儿后,这则热门新闻终于播报完毕,她才转头瞪向那个在主播口中据说有“生命危险”的男人——
“你这叫伤势严重,生命垂危?”他这样若叫作有生命危险,那在加护病房的人算什么?
“我手骨折得很严重,腰部伤口很危险。”忍笑点头,严仕隽故作正经地回答。
老天爷啊!来道雷把这只腹黑狐狸给劈死,顺便也把那些捕风捉影、胡乱编造,好好的人不当却去当记者的新闻从业人员也劈一劈吧!
已经对台湾的新闻综艺化彻底死心,甄如意无言地瞪着他良久后,最后朝天翻了个白眼,然后缓缓漾出一抹回异于平日的那种职业假笑,而是真真正正发自内心的笑容。“谢谢你。”
危急之刻,一般人下意识的只会顾全自己,没想到他却出乎意料的以身相护,让她如今能毫发未伤的站在这儿,确实是该道声谢的。
相处两年多来,第一次见到她对自己展露出如此真挚无伪、心意百分百的真诚微笑,明明是平凡到极点的脸庞,在这一刹那间,严仕隽却觉得所有的阳光都集中在她身上,美丽、惬意,悠然却又性感得令人……
怦然心动!
心跳微微失序,他的呼吸一紧,惊觉自己有些失态,不由得假意地轻咳了一声,回以温雅一笑。“不客气。”
呵……他明白她在谢什么。
“那……我不打扰你休息……”搔了搔头,甄如意觉得自己该离开了,毕竟继续留在这儿好像也怪怪的。
“你并没有打扰到我休息。”仿佛看出她急欲离去的心思,严仕隽可没打算这么简单就放她走。
“那、那我好像还有点发烧,头有点晕,我先回去休息了……”急中生智,想则可以拿自己的重感冒当借口。
“发烧?”眸匠闪过一抹晶亮光芒,他有趣地笑了。“我记得护士早就帮你打过退烧针,一个小时前量的体温也很正常,医生说你昏睡休息了两天,感冒也差不多快好了,你确定你真的还在发烧?要不要我按铃请护士再来帮你打一针?”
呵……他等着看她多能掰!
“打、打针?!不用了、不用了!”从小怕到大的致命弱点被击中,甄如意顿时掹摇上手,急声叫道:“我突然觉得我头一点都不晕,感冒也完全好了,真的完全都好了,不用麻烦护士了。”
“真的好了?可别逞强啊!”看似关心,实则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