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也许我天生看起来就比较严肃吧。”他试着对她微微一笑。
“原来你是天生看起来比较严肃啊!你若没说,我还以为你有很多心事呢!”她的身边几乎都是有话直说的人,像她爹娘及妹妹们都是,除了心思较为缜密的李伯伯外,因此她突然遇到瞿天问这样严肃的人,会有点不知所措,不懂该如何与他交谈,尤其他们就快要结为夫妻了,她可不想弄巧成拙,让他讨厌她。
“很多心事是吗?”瞿天问自嘲一笑。他的确有满腹心事,光是想着要如何重振瞿家商号就已千头万绪了,他根本就腾不出任何心思去想其他事,比如讨好华潇湘,就不在他所能顾及的范围内。
“是啊!不过经你一说,我就知道是我想错了!”华潇湘很容易相信别人,何况瞿天问是她未来的夫婿,她更认为他没有骗她的理由。
华潇湘单纯信任的微笑驱走瞿天问心里少许的烦恼,清风徐徐吹来,尽管先前认为华府的花园装饰得过于繁复俗气,但在这里待上好一阵后,许是习惯了,竟也就不觉得难以入眼了。
“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华潇湘大胆地问。
“什么事?你问。”
“你是否曾预期过会娶怎样的姑娘为妻?”华潇湘真正想问的是──她和他所预期的妻子是否有极大的差距?他对她是否满意?
“没有,我从来就不曾预想过会娶怎样的姑娘为妻。”他虚长到二十四岁,倒是不曾想过将来妻子的模样,也不曾中意过哪家的姑娘,在拿到她的绣球之前,婚姻大事不曾牵挂于心怀。
“那就太好了,我会努力当个好妻子的!”既然他不曾预想过,没有设定他的妻子该符合哪些条件,那么她要当他理想的妻子就不会是件难事。
“我会拭目以待。”只要能和他娘好好相处,不为家里带来麻烦,就会是个好妻子。
“我一定不会让你觉得娶我是错误的决定!”她很有信心地再次强调。
“有可能你届时会觉得嫁给我是错误的决定。”对她自信满满的宣誓,瞿天问仅是淡淡的苦笑。等她嫁入瞿府后,将会发现瞿府早已失了昔日的风光,所剩下的不过是个空壳与虚名,他没办法提供她在娘家所拥有的一切享受。
“你为什么会这么说?”华潇湘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现下的瞿府并不富裕,况且你嫁的是身为庶子的我,嫁给我,你没有办法再像待在娘家时一样,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你可能会觉得很委屈。”他不想瞒她,坦诚相告。如果她现下想反悔也是人之常情,他不会怪她的。
“没关系,我想嫁的是你的人,并不是你的钱。如果家里没钱,要我下田耕种也没问题。”既然他都这么坦白了,那么她也诚实以告。她本来就不在乎他有没有钱,对于他庶出的身分,她更是从头到尾就不曾在意过。况且她小时候常帮着父亲下田工作,就算婚后要耕种来填饱一家子的肚皮,她也不会觉得辛苦委屈,他完全不用担心。
华潇湘举了举纤细的手臂,要他千万别小看她的能耐。
“假如真要下田耕种,我也会跟着你一块儿耕种,不会让你独自受苦的。”这是他对她的承诺。
他似乎娶了个刻苦耐劳的妻子,虽然她满身金银珠宝,不过由她的话听来,她是认真的,一点也不贪慕虚荣。不过还是老话一句,她说的是真是假,待时日一久,便知分晓。
“那也很好,两个人一块儿做比较快。”听见他也肯陪她下田耕种,她笑扬了唇,开始滔滔不绝地跟他聊起耕种的事来。
未曾耕种过的瞿天问静静地听她说得口沫横飞,在阳光的照射下,他发现谈及耕种的她双眼熠熠生辉,清秀的小脸蛋亦闪闪发亮。
完全无须黄金点缀,她整个人便鲜活亮眼,让他听着、听着,便不由自主被她毫不矫饰的独特魅力给吸引住……
第三章
瞿、华两府联姻,在瞿天问主导下办得简单又隆重,他并未为了面子而过度铺张浪费,使本就吃紧的财务更加捉襟见肘,但该有的礼数样样不缺,未失礼于华府。
华长耕了解瞿府情况,也未提出过分的要求。华长耕等着看瞿天问是否真如李万里所言,有能力、有担当,能够为瞿家撑起一片天。
虽然没有大肆铺张,不过华潇湘还是风光地嫁入瞿府,光是她那身镶金戴银、贵“重”的凤冠霞帔,及一箱接着一箱装有金银珠宝的嫁妆,就足以让京城的人津津乐道地聊上好一阵了。
华潇湘与瞿天问拜堂成亲后,正式嫁入瞿府,和瞿天问成了夫妻,让她喜不自胜,尤其是他们俩在纳征时再次见面,聊了许多,尽管几乎都是她在说话,他在一旁聆听,可光是这样就已经够让她开心的了。
愉快的相处,使她对两人的未来有了更多的期待,总会忍不住偷偷幻想着,她嫁入瞿府后一切都会很顺利美好。不过目前有件事让她有点小担心,即是即将来临的洞房花烛夜。
出嫁前,娘私下到房里跟她说了些洞房花烛夜时会发生的事,当场听得她瞪大眼,无法置信,而后娘塞给她的“嫁妆画”更是看得她脸红心跳,全身火烫得宛如被火烧过般,怎么也想不到夫妻竟会做出如此亲密的事。
再晚点,待瞿天问回房后,他就会掀起她的红盖头,然后与她喝交杯酒,接着……
华潇湘的双手倏地捂上火热的双颊,不敢再想下去,就怕会全身火红得像煮熟的虾子。
待在新房里,隐约可以听见外头稀稀落落的恭贺声,她无法到外头去,而从外头喜宴所传来的细微声响中,她猜想京城人士参加喜宴与乡下人不同,即使喝醉了也不会失态到脱衣跳舞、大声喧闹,京城人士应该是即使醉了也会端坐在原位保持仪态才是。
“京城的人果然和咱们乡下不同啊!”她有感而发,不过还是觉得参与乡间的喜庆应当会比参与京城的喜庆要来得有趣。
“小姐,你在说什么?”陪嫁丫鬟彩香问道。
“没什么。彩香,你到外头看看姑爷要回房了没?”她的头又重又痛,脖子快被镶满宝石珠玉的凤冠给压断了,她好担心等到瞿天问回新房时,会发现新嫁娘已倒趴在地,爬不起来了。
“好,小姐,你再忍忍,我去去就回。”跟在她身边多年的彩香眼见她的头愈垂愈低,腰杆再也挺不直,发现她被满头的金银珠宝压得快喘不过气来,立即到前头去打探消息。
彩香前去打探消息后,华潇湘疲累得转动颈子。成亲是一件折煞人的事,成串的风俗礼仪弄得她晕头转向,小时候下田工作都没这么累过,再加上紧张洞房花烛夜这事,让她好几日都辗转难眠,现下是累上加累,若不是强忍着,她早摘下头上沉重的凤冠,倒在床上呼呼大睡了。
“等等,如果瞿天问现下就回房,那不就要开始过洞房花烛夜了?!”她随即想到不对,瞿天问回房后,她不就成了待宰羔羊?!
“华潇湘啊华潇湘,你是要成为俎上鱼呢?还是要成为断头尸?”两难啊!
“俗话说,早死早超生,反正迟早会成为俎上鱼,不如从容赴义好了!”华潇湘深深吸了口气,要自己别惧别怕,只消眼一闭、牙一咬,很快就会结束了,没事的。
话说得慷慨激昂、豪气千云,却依然无法平复心底的不安,她已经焦虑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好不断地深呼息来使自己平静下来。
“唉!华潇湘,你真没用!”紧张了好一阵后,她不禁感叹,如果她像三妹晴岚一样勇气十足,洞房花烛夜对她而言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小姐、小姐!”没一会儿功夫,彩香便匆匆回到新房,打断她的喃喃自语。
“怎样了?”
“姑爷好像快回房了,你快些坐好!”彩香忙帮她将歪斜的红盖头弄好,再理理被华潇湘坐得有些凌乱的嫁衣,努力打点妥当,免得教姑爷笑话。
听见瞿天问就要回房,华潇湘马上挺直颈子、腰杆,尽管已经累到全身酸疼、脖子快断了,她仍努力打起精神,冀求能让瞿天问看到她最好的一面。
理好华潇湘的霞帔后,彩香乖乖站在一旁,仿佛主仆二人从头到尾都不曾移动过。
过了会儿,便听见不稳的步伐由远至近地来到新房外。门扉被推了开来,妆点得喜气洋洋的新房倏地充满浓浓的酒味。
华潇湘隔着红盖头嗅闻到扑鼻而来的酒气,知道他喝了不少酒,是被亲友们灌酒了吗?
“姑爷。”彩香恭敬地问候瞿天问。
“你下去吧。”带着一身酒气,瞿天问步伐不稳地屏退彩香。
“是。”彩香屈膝一福,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