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好不容易走到大门口,外头的人见状,泼洒进更多的水降温,扑打怒昂的火势。
“快点!多泼点水!”曹管事见他们两人就要出来,忙大喊着。
华潇湘、王婉如及路蕙兰屏气凝神,欣喜地看着他们的身影出现在面前,充满期待地等他们走出火海。
屋瓦与断梁残柱不断地掉落,经烈焰焚烧的商号转眼间要垮了!
“二少!快将人带出来!商号要垮了!”曹管事心急地大喊。
华潇湘听见曹管事的喊叫声,抬头望,果真见到更多的屋瓦及梁柱纷纷掉落,她怕得不敢出声,就怕一出声会使丈夫分神。
许多水不停地泼洒,虽然商号里头烧得正旺,但大门附近的火焰已渐渐被浇熄,不一会儿功夫,即见瞿天问成功地带出瞿天启!
当他们两人自火场奔出后,曹管事率先俐落地拿了桶水往两人身上泼,浇熄了两人身上的火苗,华潇湘哽咽地奔向丈夫,王婉如也快步迎上,一家四口紧紧相拥。
“出来了!瞿二少平安出来了!”瞿天问甫安全脱离火场,所有人立即高兴地欢呼。
而在瞿天问与瞿天启平安走出来后,饱受烈焰摧残的商号屋脊再也承受不住火舌的吞噬,应声倒塌!
所有人皆庆幸瞿天问与瞿天启安全脱身了,要是再晚个一步,恐怕他们两人都得葬身火海!
“娘、潇湘,对不起,让你们在外头为我担心受怕。”瞿天问一手拥着一个,诚挚地向她们道歉。
“你这个坏蛋!你怎么可以……”华潇湘流着泪,捶打他的胸膛。他可知当他冲进去时,她在外头有多害怕,脑海中想的全是他发生了不好的事。
“对不起、对不起……”瞿天问啄吻着妻子的发,拚命道歉。他不想让她担心受怕,但也不能见死不救,假如要他眼睁睁地看着大哥葬身火海,将是他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幸好你没事。”王婉如亦有责怪之意。
“你该知道,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我和宝宝也活不下去了……”华潇湘不许相同的事再发生。
“我知道,真的很抱歉。”除了拚命地道歉,瞿天问根本就想不到弥补妻子的方法。
瞿天问又哄、又道歉了好一会儿后,终于让激动的华潇湘情绪平复下来,不再捶打他。
另一头获救的瞿天启在走出火场后,先抢过旁人手中的水桶,抱着桶子痛快畅饮,待喉头不再灼烧痛苦后,才疲惫地放下水桶。他双眼布满血丝,看着一家欢喜团聚的瞿天问,顿觉百感交集。
“我的天启!幸好你没事!”路蕙兰见他脱困,开心地抱着他痛哭流涕,感谢上苍垂怜。
“娘,我好得很,你别哭。”瞿天启拍着母亲的背。
“你身上到处是烧伤,哪里好了?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我可怜的孩子……”路蕙兰先是恼怒地瞪了他一眼,然后继续哭泣。
“说得也是,我身上尽是烧伤,哪里好了……”瞿天启叹了口气,看着被他烧毁的天问商号,心头沉甸甸的,感受不到半点雀跃。
为什么救他的人是瞿天问?害得他的心情变得很复杂,无法再死命地恨着瞿天问。
“二少,瞿天启的事……”曹管事见华潇湘与王婉如皆已恢复平静,开口询问该如何处理瞿天启。
经曹管事提醒,瞿天问这才想起瞿天启来。他转头看着死里逃生,被大娘拥在怀里的哥哥,落魄的两人看在他眼里,只感悲哀。
路蕙兰听见曹管事提起天启的事,浑身一僵,心想,该来的终究是来了。她不晓得瞿天问为何肯救天启,但天启放火是事实,兴许瞿天问救天启,就是想把他送到官府里,让天启关在大牢里一辈子,不见天日,饱受折磨!
路蕙兰愈想愈觉得恐怖,死命抱紧儿子,深怕瞿天问会做出伤害天启的事来。
瞿天问松开对母亲及妻子的拥抱,缓缓走到他们身旁,看着浑身发抖、气焰不再的大娘与失意的瞿天启。
华潇湘与王婉如婆媳二人相互看了一眼,她们已由曹管事口中得知瞿天启就是放火烧掉商号的人,两人并未出声,静静地看着瞿天问处理这件事。
当他来到时,瞿天启抬头看他,双手一摊,自嘲一笑。
“随便你想怎样都行。”不管他有多不愿承认,他的命确实是瞿天问救的,他不想欠瞿天问人情。管瞿天问是否要将他抓到官府去,他都无所谓,反正他的人生早跌到了最谷底,现在已一无所有了,还有啥好怕的?
“天启!”路蕙兰喝止儿子颓丧失意的话,转头看着瞿天问,眸光哀伤,唇角动了动,几番想替天启求饶,却因羞愧而说不出口。
站在附近的人全都屏气凝神,等着看瞿天问会如何处理瞿天启。
“你从来没做过一件好事。”瞿天问遗憾地对瞿天启说道。
“或许吧!我只做我认为对的事。”瞿天启耸耸肩,就算心里有一丝懊悔,可是为了面子,他绝不会表现出来给瞿天问看。
“你自认为对的,并不一定是对的,否则岂会落得今日这般田地?”他希望大哥能开始学会自省,不要再执迷不悟。
“……你现下是特地来教训我的?”瞿天启挑了挑眉。
“天启,你就少说两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哪!路蕙兰要儿子识时务,他的未来可是掌控在瞿天问手中,瞿天问有办法要他生或让他死,他不能傻得不当一回事!
“对,我的确是在教训你!”瞿天问沉着脸,不悦地说。瞿天启放这把火不仅造成他的损失,也差点害死自己,瞿天启该明白这件事的严重性。
“十年风水轮流转,现在你的确是比我行,我能说什么?”先前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瞿天启已无和瞿天问竞争之心,亦不再仇视他,更不会再愚蠢地说出被瞿天问下咒的话来。
他已认清事实,他的确是不如瞿天问,不仅没有经商的能力,更无识人之能,莫怪会被杜老板骗得团团转,莫怪别人都笑他蠢,毕竟他连放把火都会差点把自己烧死,确实蠢得可以啊!
“方才你承认火是你放的,是吗?”瞿天问看着已烧成废墟的商号。幸好靠众人努力,已扑灭火势,没波及到隔壁商家,造成更大的损害。
“对,是我一把火烧了你的天问商号。”瞿天启挺起胸膛承认,不逃避,对自己所犯的错负责。
“我相信你该了解此举对我造成了多大的损失,你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看你想亲手杀了我或是把我送到官府去,我都接受。”
“天问,你们是亲兄弟,你就饶了你大哥这一回吧?大娘求你了!”路蕙兰在内心挣扎了许久后,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恳求他高抬贵手。
“娘,你别求他。”
“大娘,你不可能永远都护着大哥,当他犯了错,你该要指正他,而不是包庇他、默许他,大哥会落得今日这般田地,你也要负责。”瞿天问教训完瞿天启后,转向路蕙兰。她不能再盲目地宠爱瞿天启了,当瞿天启犯了错,她要有指责导正的责任才是。
路蕙兰被他说得哑口无言,这是今天瞿天问第二次对她说出类似的话了,她再也无法像从前一样坚持没错,因为事实摆在眼前,她确实是做错了。
“你尽管教训我没关系,不管你想对我做什么,我都无所谓。我娘她待你们不好是事实,可是她是真心为我,不管是好是坏,所以有一件事我要拜托你。”瞿天启深吸一口气后,说出他的请求。
“什么事?”瞿天问很想听听瞿天启的请求,若是过分的要求,就表示瞿天启一点反省之心都没有,他会非常失望。
“替我照顾我娘。不论我娘之前做过多少对不起你们的事,我希望你能不计前嫌,给她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住,让她有饭吃,不至于穷困潦倒。”这是他唯一的请求。他是个不孝儿,败光了家产,让年迈的母亲跟他住在破屋,但他并未因此而醒悟,不仅没肩负起照顾母亲的责任,还天天喝得烂醉,让老母亲为他担心。现下他终于了解他错了,可是为时已晚,唯有拉下脸来,请求瞿天问看在他们算是一家人的分上,帮他略尽孝道。
路蕙兰没想到天启的请求竟是为她着想,难过得泪流满面,无限感慨,后悔没能好好教导天启,从小到大只教导天启去恨,难怪他只学会恨,到现在还一事无成。
“与其由我照顾,我相信大娘会更希望由你亲自照顾她。”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要你付出的惨痛代价,即是为我工作。我要你像商号里其他的伙计一样,凭着劳力努力工作,一点一滴地弥补你的过错,你可愿意?”瞿天问挑明了告诉瞿天启。若是在他手下工作,瞿天启不可能享有大少爷的待遇,必须和所有人一样卖力工作,才能换得三餐温饱,而遭受他人耻笑也是在所难免,何况还要说服自己在最痛恨的人手下工作,这些都是瞿天启要去克服承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