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管事被黔立雄强劲的掌力给拍得呛到,脸色胀红,用力咳着。
“姓瞿的,如今你还有什么话好说?”黔立雄给瞿天问交代后事的机会。
华潇湘紧张地仰头看着丈夫,心知有辛管事在一旁兴风作浪,黔立雄就不会放过丈夫,她该怎么救他?
“百口莫辩,我能说什么?”瞿天问潇洒地双手一摊,似已不打算做最后的挣扎。
“好个百口莫辩!”黔立雄冷冷一笑。
“黔锅头,我瞧该给这小子一个狠狠的教训,他才会晓得天有多高、地有多厚!”辛管事忙不迭地在黔立雄耳边嚼舌根。
辛管事说的话清清楚楚地传进每个人耳中,让华潇湘等人气愤难平,唯独瞿天问仍旧一派云淡风轻,仿佛不知大祸将至。
其实当辛管事扮无辜向黔立雄求救,使情势再次逆转后,瞿天问心想,一再澄清解释,恐怕只会使黔立雄生厌,认定他为求脱罪不断在狡辩,所以不如自己先沉静下来,静看事情的发展。
况且黔立雄能领着一帮人走过万水千山,击退山贼盗匪,可不是因为运气好,而是以智慧带领弟兄们出生入死,是以他相信黔立雄也能发现辛管事在背后搞鬼,不再被辛管事愚弄。
黔立雄望进瞿天问的眼里,未见惊慌,未见恐惧,只见讥嘲,他瞧着神态自若的瞿天问,竟将瞿天问的身影与死去的瞿信佑重叠在一块儿,宛如瞧见自信满满的瞿信佑再次站在他面前。
黔立雄不禁想,他是否太过冲动?是否太快将瞿天问定罪了?
华潇湘抿着唇紧紧倚偎在丈夫身边,她知道这次的情况和上次张寻那回截然不同,张寻为人冲动,但听得进别人说的话,可黔立雄不同,他是黔家马帮的锅头,得对所有弟兄负责,身为首领的他,一旦决定了某件事,旁人就无法动摇,虽然她不清楚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害怕已定下丈夫罪行的黔立雄会对丈夫不利,她已暗暗下定决心,不论发生什么事,她和丈夫都要生死与共。
“黔锅头,您应当不会心软才是,对吧?”辛管事久久不见黔立雄有进一步的行动,等得不耐烦,催促道。
“辛管事,你似乎有点迫不及待。”黔立雄意味深长地看着辛管事。
“呃……我是不满贵帮名誉及可怜帮内死去的弟兄,遭受瞿天问言词上的污辱,才会想为大伙儿讨回公道。”辛管事被黔立雄的眼神看得生惧,支支吾吾地编造理由。
“倘若我没记错,瞿兄在世时,似乎待你不薄,今日他最疼爱的儿子遇难,你这个当叔叔的人,应该为他出面求情不是吗?”辛管事实在可疑!
“虽然我爹生前待辛管事不薄,可惜他和我没多少交情,再者,再大的恩情与利益相较,辛管事选择后者也是人之常情。”瞿天问扬着笑,说得云淡风轻,宛如早将生死置之度外。
华潇湘早已捏了把冷汗,她了解此时此刻,丈夫最不需要的就是她插嘴,是以她紧抿着唇,一句话都不说,由着丈夫去扭转乾坤。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利益?”黔立雄的眉头锁得更紧了。
“黔锅头,您别听他胡说八道!辛某两袖清风,哪有得到什么利益。”辛管事登时冷汗涔涔,极力撇清。
“既无关利益,那肯定是有关仇怨。不知我爹做了什么对不起辛管事的事,否则辛管事怎么会三番四次想置我于死地?”瞿天问笑得很无害,看着辛管事。
“老爷待我一向很好,他怎么会做出对不起我的事。”辛管事不敢造死人的谣,急忙声明。
“既然我爹待辛管事好,那就是我娘待辛管事不好了,所以辛管事才会处处针对我是不?”
“我和二夫人从来没有接触,无所谓好不好。”王婉如从不插手商号的事,也不曾随瞿信佑出现在商号,辛管事对王婉如自是无好恶。辛管事回答得小心翼翼,就怕会露出破绽,却不知他只留心回答谁待他好,完全忘了撇清他没有处处针对瞿天问,三番四次想要他的命。
黔立雄沉着脸听他们的一问一答,听出些许端倪来。辛管事特地跑来向他告状的动机恐怕不如他所说的单纯,辛管事是有计划而来的。
“那就是大娘了,肯定是大娘亏待了辛管事,大娘就是不太会做人,既然对辛管事有所托,就不该一味地责怪辛管事办事不力,应当不时给辛管事蝇头小利,如此辛管事便会更加卖力为大娘效命才是。辛管事,依我说,与其在大娘手下做事,你不如另谋生路,找个不会不时把你唤到跟前臭骂一顿的主子吧!”瞿天问摇摇头,数落路蕙兰不懂得收买人心。
“我在府里也听过大娘一个人喃喃自语,咒骂辛管事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笨蛋。”话题既然扯到路蕙兰身上,华潇湘心念一转地跟着开口。辛管事喜欢平白造谣,她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大夫人还有骂比这更难听的呢!大夫人那张嘴啊,骂起人来可是厉害得很,府里的仆人、丫鬟个个见她如见鬼,吓死了!”福伯灵机一动,跟着加入。
“我也听过,大夫人说辛管事中看不中用,要他办几件小事,他却没一件办得好!”来顺亦加入。
他们四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的全是路蕙兰怎么数落辛管事的无能,辛管事原本双手握拳隐忍心头怒火,听到最后,已经额际青筋浮跳,再也忍不下这口气。
“大夫人真这样说我?如果她那么了不起,为何不自己动手?她真以为我背地里煽动别人很容易吗?一个弄不好被发现,我的下场可是会很凄惨的!既然她不想弄脏自己的手就别开口说话!”辛管事气急败坏,完全失去理智,未经思考便脱口说出心中的不满。
当辛管事意识到说了不该说的话时,为时已晚,瞿天问一行人以“逮到你了”的笑容看着他。
“这么说来,你是路蕙兰派来煽动我的了?”被人当傻子耍,黔立雄一点都笑不出来,他身后的黔家马帮帮众亦同仇敌忾地瞪着辛管事。
“呃……不是的,刚刚是我一时心直口快说错了,其实我不是那个意思,大夫人没有要我煽动任何人,那个……全都是误会!”看着一干宛如凶神恶煞般的马帮帮众,辛管事吓死了,赶紧做补救。
“你当我是傻子吗?心直口快说的才是真话,你以为我还会被你欺骗?我不管路蕙兰想要什么,但她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把我黔立雄当傻子耍!”黔立雄火冒三丈,他可不是任人玩弄的棋子,差点他就误会瞿天问,甚至要了瞿天问的命,若非瞿天问诱骗辛管事脱口说出实情,他黔立雄岂不是要犯下难以挽回的大错?
“我只是奉命行事,这全不关我的事!”辛管事眼见纸已包不住火,吓得不住往后退,却被拦在身后的张寻给挡住,使他踉枪仆跌向前。
“好一句奉命行事!差一点我黔家马帮所有人就要被你害得背负不仁不义的臭名了!”黔家马帮的名声可是祖上好几代辛苦累积下来的,岂能毁在他手中?
“这真的不关我的事,我只是照着大夫人说的话做,你要算帐找大夫人算去,不要找我。”辛管事怕得全身瑟缩,不住发抖,黔家马帮帮众各个孔有武力,每个人出拳打他一拳,他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
“等会儿我再跟你算这笔帐!瞿二少爷,先前是我不明是非,对你有极大误解,我更是愚蠢得不肯听你的解释,现下真相大白,我要怎么做才能弥补我的过错?”黔立雄转头朗声向瞿天问赔罪。
“黔锅头,您言重了,我一直很尊敬您与马帮兄弟,这回辛管事有意造谣生事,您对我一无所知,会相信他也是理所当然之事。至于弥补的方法嘛,我希望往后
你我能继续合作,使黔家马帮与瞿家商号相辅相成,替彼此创造出更大的利润。”瞿天问说出肺腑之言,日后将会有更多地方需要黔家马帮的协助,他希望两方能够保持良好关系。
“好!虎父无犬子,既然你看得起我马帮弟兄,我也不啰嗦,今后你走的货,全包在我黔立雄身上!”黔立雄拍胸膛与他做下口头约定。君子重诺,无须白纸黑字立下契约,日后不管瞿天问的货万里千山、路途凶险,他都会负责到底。
“多谢黔锅头!”有了黔立雄的承诺,今后商号的营运将会更加顺利,他开心地与黔立雄击掌。
“弟兄们!你们还愣在那做啥?还不快将瞿二少爷的货上鞍?”在黔立雄一声吆喝下,所有人立即行动,准备将货物运进城。
辛管事见他们达成协议,张寻亦上前和黔立雄化解先前的纷争,已没人留意到他,此时不溜更待何时?辛管事不动声色,贼兮兮地准备溜之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