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霞跃却真捧住她的双手,俯低俊颜,喝干她掌心里的水。她呆傻了一下,掌和心,都热热地,她又撩撩凉水。他发出嗓音。「映蓝,那上头写些什么?」长指指着三只蜜蜂后头张开的大蚌壳。
她看着他的脸,他嘴边还有泉水湿泽,她说:「这个泉水是准备给人民和他们的牲畜……」眉眼露出一点忍俊不禁的笑意。
「我是你的牲畜?」他挑眉。
悦耳笑声传递开来,她轻盈地站起身,拉着他的手。「你很好养嘛……我把派做成那样,你都说好吃,还吃光光,换作荷庭,一定一口不碰——」
「你和他怎么谈恋爱?」他揽住她的腰,俯首吻她的唇。「有这样吗?」舌头伸入她嘴里。
温映蓝尝到自己做的葡萄派滋味,其实很美味。
「这样呢?」大掌往她胸乳捏揉。
温映蓝抓住他,推开他一点,美眸盯着他的眼。「荷庭从来没吃过我做的葡萄派。」她握着他的掌下放,沈了一会儿,拉着他快步走。
快要奔跑起来了,两人手牵手,十指交嵌,穿越神秘的窄街暗巷,水声瀺灂,破船随眼眸余光飞递,有空中花园的高雅公寓大楼映入眼帘。她急喘着,带着男人走进家门。
不,还未到家。但他们一进电梯,就吻了起来,紧紧抱在一起。
他说:「映蓝,我很想你,我们的冒险没结束……」
她抽了一口气,觉得心像自己做的葡萄派,坏了,塌了,整个被他吃掉了,眼泪哗地莫名流下来。
电梯门开了,她说不出自己的家在哪户,他靠直觉找对,将她抱入玄关插了满花瓶月下香的屋子。
就像知道家里没大人能尽情撒野的假乖宝宝真顽童,他们把脱掉的衣服乱丢,有些还甩抛进露台大窗边的鱼缸里。两人赤裸缠绵,交叠在面窗的水蓝色大沙发,室内唯一的光源来自鱼缸那头。
血鹦鹉欢快地悠游,一张一合的嘴吐冒水泡,鳞红红闪闪。
温映蓝视线一偏,看见自己也像鱼儿映在暗蓝大窗里。
「好可爱,」他说:「你好漂亮,映蓝——」
她抓着他的发,微挺腰腹,更加贴着他。
他拱起肩,抬起埋在她隐匿处的俊颜,往上伏,吻她甜美的嘴。
「你想我吗?映蓝——」
温映蓝转开脸,景霞跃追着她的唇,将她吻得湿湿亮亮地,长指揉着她的乳头。她发出欢愉嗓音。她想他,她在荷庭家里时,就想他了。今天是冬耐叔叔的生日,却是她的想望被实现。
男人深深没入。两人紧合着,她低泣起来。
他随即吻住她尖喊的嘴,探手爱抚她过于紧绷的胴体。「我得在这儿检修仪器,没那么快走——只要你别赶我……」语意朦胧,边吻边说,腰臀跟着有节奏地律动。
月下香浓郁的味道,流溢着,盈满每一寸空气,使人呼吸困难又快乐。
肌肤沁出激烈的红,和鱼缸里的鱼儿一样,滑滑地,好像又回到两人洗泡泡浴的情景,这次,可以不用在小浴缸。
她长大了,不需要保母看顾,可以随心所欲使用家里的大浴缸,放满水,带一个成年后更喜欢泡泡浴、喜欢黄色小鸭、还要含着berlingot糖果的男人回来一起使用,等一、两千年过去,这幢大理石建筑成废墟,也可以像卡拉卡拉浴场那样被参观,考古学家会推测他们怎样洗浴泡澡享受情趣。
「berlingot……」甜甜的娇声呻吟。
「嗯?」景霞跃抬起胸膛,俯罩着温映蓝。
她张眸,眼神醉美痴迷。「berlingot……我的——」
他吻住她。
温映蓝闷声啜泣,说她想吃berlingot,好想吃、好想吃,她今天走好远的路买到的,不知道弄丢在哪儿了。她伤心透了。
景霞跃吻着她的泪颜,说在这儿、在这儿,他给她,这就给她。
温映蓝醒来时,客厅里只有她一个人。食物的香味从厨房传来,并不是在作梦。地板上东一件西一件、挂在方桌边、团在软凳上的凌乱衣物,都还在。她美眸流转,看见景霞跃的眼罩掉在鱼缸里,被兴奋的鲜红鱼群当玩具顶来顶去。
她坐起身,离开沙发,快步走向厨房。她家的厨房不像皇家那么大,男人挺拔的身躯杵在里头,不协调,却吸引人。
「景霞跃。」她叫了一声。
男人转过头,看着她,愉悦、惊讶似地挑一下眉。
「你在干什么?」绕过一公尺高、一块榻榻米大小的料理台,她靠近站在炉前的男人。
他正把烤箱里的食物取出来,倒进瓷盘,淋上煮锅里冒白烟的酱汁。「我饿了——」眼神怪异地瞥瞄她。
温映蓝顺着他的目光垂首,红潮一秒钟染漫细致的耳廓。
「你比墨鱼镶饭更适合放到餐台上。」他说着,真把她抱上料理台。
光裸裸的臀接触到冰冷大理石,她打个哆嗦,对上他的双眼。「你无聊!」
他笑吻她的唇。「你要吃吗?」离开她的唇。
「什么?」她呆了一下。
「皇夫人的手艺虽好,但,其实我没吃饱……」他看着她。
温映蓝心一震,松懈似地放软肩臂,摊着白皙的手心。「景霞跃,你知道吗,辨别古生物化石比分清肉叉鱼叉容易……」
他微笑,说:「映蓝,你喜不喜欢在家脱光衣服野蛮地用餐?」端起刚做好的墨鱼镶饭。
她闻香低头,纤指抓起没切块的饱满墨鱼身。「好烫!」倏地丢回,她甩着指。
他笑了起来,低头吹凉些,咬断一口,送上她嘴里。她吃下,舔他唇边的酱汁。
「好吃吗?」景霞跃邀功似地看她。
温映蓝美眸娇瞪。「你随便进我家的厨房、开冰箱、还用食物柜里的米跟番红花香料?」
景霞跃弯弧唇角,把瓷盘往一边摆,也坐上料理台,抓取食物,咬一口,喂她一口。两人亲密分享、共食,吃完他做的墨鱼镶饭。
温映蓝回味着唇里的滋味。「景霞跃,我与荷庭谈恋爱从来没有这样乱来——」嗓音停了停,她挪动身子,轻巧地,坐到他穿牛仔裤的腿上,眼神也是,轻巧地,像小舟,飘来与他幽深的黑蓝双眸交会,她说:「我们是谈恋爱,不是冒险。」
景霞跃闭了一下眼。
想起阿波里奈尔了——
你的眼睛是水手,驾驭
那艘自爱之港出发的船
多温柔啊,每一道
在西班牙纬度的波浪
我心中众多的潜水艇
航向前去守候
这载满你热情目光
喧闹之合唱的骄傲船只
她十个月没见过他的双色眼睛,他不是来修什么仪器的……
景霞跃张眸。她的脸庞如此认真而可爱。他吻她。「我该走了——」
她点点头,离开他腿上。「你还会来吗?」
「明天给你带berlingot过来。」他说,吻吻她的发旋,走出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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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男人——不知是刚到,还是等很久——伫立在温家玄关门外。
踏出门,景霞跃顿了一下,眯起刘海微遮的左眼。
他脱掉了眼罩……皇荷庭眸色深沈,面无表情对着景霞跃。
「你找映蓝吗?」景霞跃语气从容地说:「她还没睡,你可以按门铃——」
「我赶稿,烦闷,出门走走,顺便把忘了交还给映蓝的berlingot带来。」皇荷庭平声平调,听不出有什么特别的情绪起伏。
景霞跃看了眼皇荷庭手上的纸袋。「你拆看过——」他说。
「袋口是开的,一清二楚。」皇荷庭回道。
「你跟她在一起多久?」景霞跃问得有些挑衅。
皇荷庭静默了十秒。「今天是十个月以来,唯一一次见面,十个月前,一年见三次面,不像中学时期那么频繁——我现在的重心是创作。」
「比她还重要?」景霞跃语气轻蔑。
皇荷庭没回答,仅是把手上的纸袋交给他,转身朝电梯廊厅走。
景霞跃追上,道:「我只告诉你一次——我跟她在一起,很亲密。你只有现在有机会揍我——」
「作家的双手很重要。」皇荷庭打断他,按下电梯楼键。「映蓝从没放对布丁匙的位置,这种错误在皇家连我妹妹也不曾犯。映蓝的父亲也不认为她该把时间花在那种家务事上,他很早就帮她选定了松亚杰——」电梯来了,他退去。「映蓝若是嫁给他,」琥珀色双眸沈看站在外面的景霞跃,再道:「我会祝福。」
景霞跃抓紧手里的纸袋。「我们不会再见面,是吗?」
「Arrivederci。」电梯门闭合,皇荷庭从头到尾没有一丝表情,像电影剧终银幕般地消失了。
第八章
皇荷庭与她很难再相聚——
没回义大利时,她和景霞跃每在一起一次,便写一次邮件给他,说回来要去他家找他母亲学做饼干蛋糕葡萄派,可回来十个月,她一次也没去他家,她每天吃 berlingot,忙于古生物课业研习,对某些事的感觉渐渐转淡,直到在街上遇见他们兄妹,她去参加他父亲的生日餐宴……然后,凌晨接近天亮时,她发邮件给他,他回了——这是他第一次回复她的邮件——只说他正忙赶稿。她知道他创作时,讨厌被人打扰,回这邮件,明显要她别打扰他。恐怕是十个月前,她打扰他太多,这次他忍无可忍才回信,她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