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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嫂在一旁看着,好气又好笑地喃喃自语:“真是的,不知情的还以为小俩口在吵架斗气呢!”

  第5章(2)

  就在这时,大门突然打开,一身亮丽的李瑞芸拎着钥匙和早餐,直接走了进来。

  “则安,我来看你了,你的病有没有……”她轻嚷着,但声音在见到客厅里的状况时便诧异得戛然而止。

  独居的唐则安,屋里竟有个女孩和一位中年妇人,而他,正揽着女孩的肩为她拭泪……

  童煦和和陈嫂都呆住了!

  但她们很快就明白,眼前这个像在走自家家门一样的女人,肯定就是唐则安的女友……

  “瑞芸,你怎么来了?”唐则安也是满脸惊愕。

  他原本想过一阵子把原委告诉李瑞芸之后,再让她和童煦和见面的,没想到她却直接跑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则安。”李瑞芸瞪着屋子里的童煦和以及陈嫂,最后,把疑惑且生气的目光移向她的男友。

  那天他匆匆离去,她有点不太高兴,故意不打电话,心想他总会主动联击才对。岂料一连五天没任何消息。她气不过,决定直接到公司向他抗议,可是去到公司,遇上了江秘书,她才知道他生病请假在家,当下心疼又担忧,忙不迭地买了早餐就直奔而来。

  但眼前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他的家里有两个陌生的女人?而……他和其中一个还状似亲密?

  唐则安强做冷静,道:“这个我等一下再向你解释……”

  他说着又转向陈嫂道:“陈嫂,你送煦和下楼,她该上学了。”

  “是。”陈嫂点点头,拉起童煦和往大门走去。

  “站住!现在就把话说清楚,她们是谁?”李瑞芸拦住她们,俏脸结霜。她怎会看不出他想支开这两个女人?

  “让她去上课,她快迟到了。”唐则安不想当着童煦和的面讨论这件事。

  “她?上课?看样子她就住在这里……”李瑞芸走向童煦和,盯着她,敏锐地发现屋里到处都有她的气息,因此板起娇颜,不客气地质问:“你是谁?”

  她很快就分析出来,陈嫂是个管家,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个纤细婉约、穿着高中制服的少女。

  童煦和没有回答,她的心从李瑞芸闯进门的那一刻起,就不断地抽紧,不断地往下沉坠。

  唐则安的女朋友,原来是这么一个成熟美丽的女子……

  “瑞芸!”唐则安低喊一声。

  “说啊,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住’在这里?”她拉高音量。

  “她是我收养的女孩。”他直接说了。

  李瑞芸一怔,霍地回头瞪着他,以为她听错了。“收养?”

  孤僻冷漠的唐则安,不太喜欢与人往来的唐则安,居然收养一个这么……这么大的女孩?

  “没错,我四个月前收养了她,现在我是她的监护人。”他走到童煦和身边,轻轻将她拉到身后。

  这保护的小动作惹毛了李瑞芸,她惊疑不定,心里冒起了一小簇诡异的妒火。“为什么?理由是什么?”

  他没理会她,迳自拉着童煦和走向大门,推她出去。“你去上课,快走。”

  “把话说清楚之前不准离开!”李瑞芸冲过去。

  “瑞芸!”他挡住她,低斥。

  “你说你收养她?我看你是想收藏她吧?你到底把她当成什么?这么大的女孩已经可以当情妇了……”李瑞芸指着童煦和,只觉得荒谬。

  “够了!我把她当成妹妹!只是妹妹!你别胡思乱想行不行?”他怒吼地打断她羞辱的指控。

  妹妹……

  这个回答没有说服李瑞芸,却让童煦和的脸整个刷白。

  唐则安……只把她当妹妹……原来,她只是个……妹妹……

  “陈嫂,带煦和下去,司机在等了。”他转头暍令。

  陈嫂以为童煦和吓坏了,于是带着怔忡的她匆忙出门下楼。

  李瑞芸瞪着她们离去,沉吟了几秒,恍然地转头看向唐则安,“原来你变得精神奕奕,是因为她?”

  唐则安走向餐桌,淡淡地道:“既然来了,就过来一起吃早餐吧。”

  “你那天急着离开,也是因为她?”她又追问。

  “先坐下来再谈吧。”他还是不正面回应。

  “唐则安!不要敷衍我!我要你把话说清楚!你知道你到底在干什么吗?”她忍无可忍地怒嚷着。

  “我当然知道!”他转身大喊回去。

  “你知道?你莫名其妙地去收养一个大女孩,你存的是什么心?难道你喜欢她?”她冲到他面前,咄咄逼问。

  “你别再瞎猜了!我怎么可能喜欢她?我收养她,是因为我欠她太多太多了!”他沉着脸。

  “欠她?你欠她什么?钱吗?人情吗?”她冷笑,直觉认定他在撒谎。

  “都不是……”

  “哼,这该不会是你的借口吧?用来掩饰你变心的烂借口?”她为他的背叛而心痛。

  “你能不能冷静点听我说?”他抓住她的手臂。

  “这叫我怎么冷静?出国一阵子,一回来就看见自己的男友窝藏了一个女孩,如果是你,你能心平气和吗?能吗?”她愈来愈激动,到后来几乎失控尖叫。

  “我收养她,是因为我欠她两条命!因为我杀了她的父母!”他嘶哑地厉吼。

  她惊呆瞠目。

  他……他在说什么?

  “是我毁了她家!害她家破人亡、害她失去一切的凶手,就是我……”他歇斯底里的狂嚎,回荡在整个宽敞的屋内。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急速回涌,回到他十七岁的那一年夏天,那个令他的心灵淌血冻结的瞬间……

  ***

  风很凉,夜很静,山林的夜色很美……

  他闭上眼睛,享受着驰骋的快感,听着风声在耳边呼啸,灌满他年轻猖狂的细胞……

  好不容易瞒着家人独自出来旅行,新买的进口机车性能超棒,简直像要飞上天似的,车速愈来愈快,他的兴奋愈强烈,他大笑,疯狂地吼叫。

  转过一个又一个弯道,他没减速,在婉蜒的山路上玩命似地挑战自己的胆量——

  突然,两道光闪进他眼中——

  他来不及闪躲,急刹、打滑,摔车……

  巨大的撞击声之后,紧接着是一阵爆炸,火光化为厉鬼,烧窜向他——

  他的衣服着火了,他的头发着火了,他的皮肤着火了——

  “不……不……不要!”

  他惊喊狂奔,全身是火,熄不掉,扑不灭,彷佛要把他连人带骨烧成灰……

  “不———”

  唐则安狂嚎地坐起,惊恐地睁开眼,才发现自己又做梦了。

  七年来不曾再做过的梦,如今向李瑞芸说出了秘密之后,心灵黑洞里住的那个鬼就挣脱了束缚,再度将他捕捉,就要将他吞噬。

  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它们在微微发颤。

  深埋了十年,刻意用遗忘来麻醉自己,让大脑以为什么事都不曾发生,刻意把它当成一场噩梦,只要醒来,梦就消失,不曾存在。

  但,它确实发生了,也确实存在,即使他的大脑忘了,他的心也会帮他牢牢记住。

  重重地吐一口气,他脸色发白地下了床,打开书柜,从上锁的抽屉里翻出一张泛黄的剪报,报上刊登着一张烧得面目全非的小小照片,照片旁的标题也不大,写着:夜半山腰断魂,疑似酒驾撞山。

  记者对偏僻山腰的火烧车事件交代得很简扼,彷佛是一则为了填补地方新闻版面而登上的小文章,如果不仔细看,很容易就会被忽略。

  不过,这则小新闻对唐则安来说,却大到足以将他的人生摧毁,大到影响了他往后的整个性情和人生。

  他的目光定在文章中提到;“童姓一家三口两死一重伤”,以及“警方不排除车主为了闪避对面飙速的来车而出事,怀疑可能有机车飙车族在山腰横行,肇事后逃逸无踪……”这些字样,身体忍不住颤抖,胸口又是一阵窒闷抽搐。

  “呼……呼……呼……”他拚命呼吸喘气,以缓和在心底翻搅撕扯的那股强烈力道。

  他,就是吓得仓皇逃走的肇事者,是杀了一对夫妇的凶手,是闯了祸却见死不救的罪犯!

  是他!就是他啊!

  那时,如果他立刻上前抢救,童家一家人也许……也许不会这么惨,但他却没种地逃了,吓得逃走了……

  事后,他没胆向严峻的父亲或其他家人坦承自己的罪行,更怕事件曝光会败坏唐家的颜面,损及集团形象,所以只能缝紧嘴巴,硬是吞下那抹恐惧不安,独自忍受着良心的谴责和啃蚀。

  这秘密,一埋就整整十年……

  前几年,他总是过得提心吊胆,深怕谁会挖出他这个丑陋的污点;它就像个定时炸弹,时时威胁着他,令他寝食难安。

  但随着时间消逝,小新闻很快就被更新的新闻掩盖,一开始就没有引起太多注意,之后更不会有人记得,即使是他,也慢慢淡忘这件事,慢慢从罪恶感中走出来,他以为他终于可以解脱……

  可是谁料得到,他却阴错阳差地为了选地盖温泉会馆,而回到了迎曦村,然后,再度遇上了童家唯一的幸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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