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口简单的御史府,为了难得的喜事变得热闹。
总是深锁的门户因敬拜天地而敞开,平常老爱板脸赶人的官爷今天也笑嘻嘻的,除了发现有人兴奋过头太靠近才会上前喝止外,大多时间都任由好奇的百姓在外头围观。
好友纳妾,身为京城首富的阎逍和黎之旭怎能默不作声?
人在外地的黎之旭派人送来贺礼,宝箱里的金银珠宝让人看得眼花撩乱。
身形魁梧的阎逍则是在午时抵达,对众人的好奇观望视而不见,直接进府喝喜酒,一个多时辰之后才离开。
虽然他双手空空而来,但据可靠的传闻指出,阎逍早已送了良田地契,比起黎之旭的大手笔也是不遑多让。
“诸位官爷来,同喜、同喜。”府里的大婶拿着酒出来分送。
“这、不好吧?!”任务在身,第一个反应当然是推拒。
“这是御史大人嘱咐的,难得今天喜事临门嘛!”
“哦?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周围八人都是一杯又一杯,喝得面红醺然,就连夜班的酒都帮着留下。
没人觉得他们失职,只觉得要是有人挑在今天突袭,那就真的太不够意思了。
然而,这样的想法却不是人人都有。
人群里,有个美丽的姑娘冷眼观望,看到官兵们喝得醉态酣畅的模样,扬起笑,默默把地理环境熟记,而后快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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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闭眼的孙沁看似熟睡,其实再清醒不过。
她有预感,在他这么大动作地张扬之后,师父会将救人的期限提前,而纳妾之日会是最好的时机。
今天他和她都对昨晚的事只字不提,诚如他所说的,纳她为妾并不会改变什么,中午阎逍离开之后,他回到书房,她待在寝房,和之前的生活没有什么两样。
这是他布下的局,依他的精明,应该料得到“天水宫”不会错失今日的良机。她以为他会彻夜不睡、提高警觉,结果他却没事人样,依然叫她喝药,时间到了就上榻。
他是太自信了,还是真的觉得他离间成功了?
房外传来一声猫叫,在万籁俱寂时更显清晰。
突然她的手被拉走,孙沁惊讶地坐起,却看到原该熟睡的项沛棠正在解开她左手的手环,他下一个动作,让她睁大了眼——他竟把那个手环锁在他自己的左手上!
“你在做什么?”这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乖,没时间了,晚点再跟你说。”项沛棠笑哄着,起身下榻。
他一动,她也被迫跟着动,何况他的左手和她的右手铐在一起,他们几乎得紧密相贴。
“别离我太远哦。”项沛棠左手拉过她的右手,带着她出了房间。
孙沁顿时懂了——那声猫叫是暗号,他早就布下防备,自投罗网的敌人已经到了!
她好不容易等到同伴来救的机会,怎么可能让他破坏?!她倏地停住脚步,弓起手肘朝后袭去。
“呃——”即使她没了内力,这下肘击仍让项沛棠连气都岔了。迫不得已,只好往她的死穴按去。
孙沁弯身避开,顺势往前奔离,却忘了自己的手和他的系在一起,他用力一扯,又被拉了回来。
“乖一点,拜托。”他好不容易按到穴道,感觉她僵停了动作,项沛棠松了口气,他真的很舍不得一直用这招对付她。
正要带她离开,一抬头,项沛棠的呼吸停住——原本空无一人的院子里如今站着四个黑衣人,八只眼睛全都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快走!”他拉着孙沁转身就跑。
“放开我!”孙沁哪肯就范?她只想摆脱他,跟同伴回去“天水宫”。
看到他们行动,黑衣人即刻施展轻功追上,四把长剑不约而同朝他们攻来。
此时有名官兵飞身窜进院子,舞动长剑替他们挡下攻势,还丢了把长剑给孙沁。“保护御史大人!”
拿到武器,孙沁第一个念头就是要反制项沛棠,怎奈两人距离太近,长剑反而碍手碍脚。
一名黑衣人持剑朝项沛棠攻去,他赶紧后退,把她拉到身前。
剑尖已攻到门面,孙沁无暇细想,本能地举剑挌挡,两剑相击,失了内力的她被震得虎口发麻,几乎握不住剑。
“你竟然护他?”蒙着面巾的师妹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不是、我……”孙沁正要解释,肘间却被撞了下,手中的长剑朝对方刺去。
那名师妹没料到她会突然出手,要闪避已经来不及,手臂被划了长长一道,鲜血迸流。
“叛徒!”其他人见状尖嚷,一边和那名官兵激战,伺机不忘朝他们刺去一剑。
项沛棠等于把她当人肉盾牌,只要剑来,就拉着她挡在前头,为了保护自己,孙沁不得不伸剑拦下,想到这看在师姊妹眼中会成了什么情景,她心里叫苦不迭。
防守中,她的手臂再次被撞了下,顺势刺出的剑差点划伤一名师妹,孙沁这才发现,连同刚刚那下撞击,全是那名官兵做的。
他到底是谁?竟这样陷害她!孙沁心头火起,但连番的凌厉攻击让她没有余力细看,然后她的肘弯又被撞了第三下。
接连三次的出手已让她们完全心死,互换了个眼色,原本以项沛棠为主的攻击全然攻向孙沁,招招狠厉,欲置她于死地。
只凭剑法招架的孙沁根本挡不了,那名官兵连忙介入,反用深厚的功力和剑招将敌人逼得险象环生。
她们见敌手太强,怕再缠斗下去连自己都会落入对方手中,其中一人吹了声口哨,四人同时收手,往后跃至安全的距离。
那名官兵并未乘胜追击,他只是举剑防备,护在项沛棠和孙沁前方。
“天水寒,魄魄散,孙沁,从今尔后你不再是‘天水宫’的人!”其中一名黑衣人扬声恨道。“用不着我们动手,你掌中的碧绿细线自会为‘天水宫’讨回公道,是你自己选上这条路,怨不得我们。”她手一挥,和同伴们接连跃出屋墙。
第七章
那些话,是她曾经对叛离的师姊妹说过的。
孙沁怔站原地,看着她们消失了踪影,一时之间,她的脑海空白一片。
“没事吧?”有人抽走她手中的长剑,一道浑厚的男音自后传来。
“没事,谢了。”她听到项沛棠这么回他。
孙沁回头,在那名高大官兵的脸上她看见阎逍的面容。难怪他能以一挡四,还有余力陷害她,这对武功高强的阎逍来说根本游刃有余。
今晚,她奋不顾身地为项沛棠挡剑、狠心攻击同伴——在他的设陷安排下,不到短短一刻的时间,她已被定罪,在同门眼中,她是个叛徒,已根深柢固,再难以更改!
赖以生存的天地被完全摧毁,连带崩毁她的沉稳,怒火烧红了眼,孙沁扑向项沛棠,手被限制的她无法施展拳法,只能疯狂地朝他拳打脚踢。
“你、你……冷静点……”项沛棠手忙脚乱地抵挡,还是挨了好几下。
一旁的阎逍一点也不紧张,只顾着把自己身上的官兵服饰脱下。“她现在没内力,和一般女人差不多,你应该没弱到连这样都打不过吧?”
怕会伤到她,项沛棠只能挡,不敢回手,忙到连回话的时间都没有。她在气头上,比起一般女人还要凶狠上数百倍,哪有阎逍那家伙说的那么简单?
把一切看在眼里,阎逍嘲讽勾笑——舍不得下重手,活该苦了自己。
“没出声我就当你应付得来喽?我要回去睡觉了,有话改天再聊。”看出好友安全无虞,阎逍完全没有出手干预的打算,他挥挥手,施展轻功潇洒离开。
盛怒之下的孙沁没听进阎逍的话,她的眼中只有项沛棠,强烈的愤怒几乎将她的胸口冲破,不把他打倒解不了她心头之恨!
“有话好好说,孙沁?孙沁!”项沛棠一边闪躲,一边试着唤回她的理智,却还是制止不了她的攻击。
肚子又挨了一拳,别无选择的他,只好把她拉进怀中,双手紧握住她的双腕,用己身的重量和天生力道的优势,自后紧紧地将她困在他的胸膛和墙壁之间。
“放开我!”背对他的姿势让她无法攻击,孙沁用力挣动,却挣不开他的桎梏,她更怒,使尽全身的力量要把他撞开。
“有我在,不会有事的,我在……”不顾被她冲撞的疼痛,项沛棠将她环得更紧,温柔地在她耳畔低喃。
柔软的声调渗进了耳里,滑进她激愤难当的心,将她温暖包围。
狂火般的恨意逐渐褪去,孙沁停下动作,胸口的波澜全都平息,只留下一丝酸楚,淡淡的,却那么明显,像昨晚发现小黑狗死掉时的感觉一样。
为什么在她觉得他似乎没那么狡狯时,他却又偏偏做出这种将她推入无底深渊的举止?仿佛昨晚挽住她手的执握是假,仿佛那对她扬笑的温煦表情只是个圈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