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的?他是聪明人,不可能那么没眼光!”
粗鲁的反驳令她一震。
他却恍然不觉,迳自继续,“说实在的,你脑筋灵活,做事认真,写文章又有才气,长得很可爱,身材也不错,只要他稍微有点脑子,一定会喜欢你的。”
“是这样啊。”她又悲又喜,说不清胸臆问那五味杂陈的纷乱,“你真的……这么认为吗?”
“当然!”他严肃地说。
“真的觉得我可爱?”
他移动视线,从她徘红的圆脸望向她拿发饰扎起一小束马尾的头发,眼看着两颗红润樱桃在她发上摇晃,他禁不住呼吸一屏。
岂止可爱,简直太可爱了!
“……嗯。”
“我没你……没你说得那么好啦。”不知怎地,她心慌意乱起来,连双手都不知放哪里好,只得拿手指无意识地卷着发尾。
女孩般娇气的小动作令他呼吸更困难。
“别……别妄自菲薄。”
她一阵、心悸。“子麒,你……”
“怎样?”
你真的不喜欢女生吗?因为不喜欢女生所以才能这么坦然赞美我吗?你就不能喜欢女生吗?
她好想冲口问他,可最终,只化为沙哑一句,“没什么。”
头好痛,是因为宿醉,还是心情低落呢?
再也吃不下饭了。她落下眸,怔然瞪着玻璃桌面,圆脸纠结着青春少女的苦恼。
蔡子麒跟着皱眉,“怎么?头真的那么痛吗?要不要吃颗止痛药?”他关怀地问。
她呆呆点头。
他起身,从家用急救箱里翻出普拿疼,又到厨房斟了一杯开水。“吃吧。”他将药跟开水递给她。
她木然接过,木然吞下药片。
真那么痛吗?
蔡子麒心一扯,主动来到她身后,拇指压上她两侧太阳穴。
她吓了一跳,“你做什么?”
“不是很痛吗?我帮你揉一揉。”他不由分说,迳自规律地按揉起来。
他的力道,不轻不重,却恰恰牵动了她一颗疼痛的心。她鼻尖一酸,合落墨睫。
“你……不用管我。你今天应该有事吧?我自己在家里休息就好了。”
“没关系,我今天没事。”他继续温柔地替她按揉头部,声嗓同样温煦,“等你头痛好一点,我们一起去打篮球吧。”
“不想去吗?”他奇怪她的毫无反应,“你不是说期末要考篮球吗?三步上篮还没学会吧,不想我教你吗?”
“我……想啊。”她点头,嗓音闷闷地。
“那就一起去吧。你虽然体力不好,不过好像还满有天分的,一点就通,说不定今天练一下午就OK了。”
“思,对啊。”她应道,无精打彩地。
他停下动作,轻柔地抬起她的头,“喂,怎么那么没精神?是不是还很痛?”
“还好。”她依然紧闭着眼。
他慌了,“有那么严重吗?早知道不让你喝那么多酒了!都是我不好。”他自责。“我看我先带你去看医生吧。”
“不用了。”她连忙拒绝,“我没事。”
“别骗我。”他不信。
“是真的。”她保证,眼睑缓缓开展。
他蓦地一震。
为什么……她的眼眶好像有点红?不舒服吗?没睡好吗?还是他哪里惹恼了她?
他手忙脚乱起来,“露露……”
正想说些什么,一串悦耳的圣诞铃声匆地扬起。
“是我的手机。”钟晨露涩声道,站起身,到客厅接起搁在茶几上的手机,“你好……展学长?!”
惊愕的呼喊凝住了蔡子麒跟着移动的步履。
“……对啊,我在家啊……嗯,好是好,可是……”她拿手蒙住手机,犹豫的容颜转向他。
他立刻领悟了。“怎么?展岳约你出去?”
“他说想去看电影。”
他胸口一闷。“可是你不是头痛吗?”
“他约下午四点,那时候应该好得差不多了吧。”
“……那就去啊,你不是一直想跟他约会?”
“可是篮球……”
“明天再教你也可以啊。反正离学期末还有一段时间。”他摊摊手,神气率性而潇洒。
反倒是她仍有些犹豫,“可是我们先约好的……”
“女人,拜托你干脆一点好不?”他翻翻白眼,假装不耐,“是展岳约你耶!你喜欢的男生约你出去,你应该高兴都来不及了,哪还来这么多顾虑?别管我,尽管去!”
“你真的想我去?”
“快去快去!”他挥挥手,“我正好留在家里打电动,上个月买的游戏一直都没空玩。”
“那……好吧。”
|
这就是约会的感觉吗?
两个人一起看电影,散场后找一家灯光美气氛佳的餐厅吃晚餐。还不能点那种会破坏淑女形象的餐点——比如肋排、鸡腿之类的,一定要点容易进食的牛排或鲜鱼。
暍饮料时,要一小口一小口地浅啜,干万不能仰头猛灌。
然后,要谈什么呢?
对了,就谈刚刚看过的电影吧。
““魔戒”果然很好看!我本来以为托尔金的小说要改拍成电影一定很难,可这个导演处理得很好,音乐、剧情、剪接、摄影,都是一流的。”展岳赞叹。
“是啊。”她点头。
“电影这么卖座,我看周边商品一定也卖翻了吧。”
“嗯。”
“听说朱学恒是主动要翻译这套小说的,还用抽版税的方式,真佩服他,有眼光。”
“我看应该能在台湾掀起一阵奇幻小说的风潮。”
“我想也是。对了,你看过托尔金的原著小说了吗?”
“看过了……”
对,对,就是这样。跟展学长在一起就是这点最好,两个人都爱好文学,志同道合,不怕没话题可聊。
而且,他还是她私心里心仪仰慕的对象,能跟他约会,应该很开心才是。
可为什么她胸口会有一种空空落落的感觉呢?为什么好像就是无法专心?虽然电影很好看,两人的话题也很有趣。
为什么?
她托起腮帮子,恍惚地望着眼前口沫横飞、喜不自胜的男孩。
他今天的话好多啊,似乎有点太过兴奋了吧?而且脸色好苍白,眼眶又有些深陷,是昨晚念书念过头吗?
她漫然想,微微颦眉。
思绪游走的她并不晓得自己凝眸注视展岳的模样正透过餐厅窗扉,落入某个暗暗监视她许久的少年眼底。
他龇牙咧嘴,喃喃低斥,“笨蛋!吃饭就吃饭,别摆出一副梦幻美少女的样子啦。这样子男生会心猿意马的,你不了吗?”
或者,她就是故意要让对面的少男神魂颠倒的?
一念及此,他握紧双拳,用力磨牙,墨镜后的眸跟着眯起。
“……嘿!这不是我心爱的门徒蔡子麒吗?”清亮的声嗓乍然在他身后扬起。
他一惊,回眸。
“是你啊,莫大。”
“是我没错。”站在他身后的正是莫传风,他学着他倚向电线杆,单手插入牛仔裤袋,“怎么?你在这里鬼鬼祟祟干嘛?监视人吗?”
“没事。你别来烦我。”蔡子麒拧眉,试图逐开多管闲事的导师。
莫传风不理他,璀亮的星眸一转,认清窗扉内少女粉色容颜后,笑出两排洁白牙齿。
“原来在跟踪女朋友啊。怎么?那小尼姑背着你跟别的男生约会?”
蔡子麒一呛,“我才……没跟踪她呢。”
“那你何必杵在这边插旗子?”
“我……等人。”
“等谁?”
“现在是下课时间,应该没必要跟你这个导师报备我的行程表吧。”烈眸炽热。
“是没必要。我也只是好奇……”
“嘘。”蔡子麒比出噤声的手势,“他们出来了!”挺拔的身躯一旋,藉着电线杆掩饰自己。
莫传风眼皮一翻。
还说没在跟踪人家?那这副紧张兮兮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你啊……”还来不及感叹,蔡子麒已迈开步履,匆左匆右,灵巧地跟在一对少年男女身后。
莫传风不禁失笑,迅速跟上。
两人在街上东躲西窜一阵后,他终于忍不住低声问:“喂,你打算跟到什么时候?”
蔡子麒猛然扭头,“你背后灵啊?不要一直跟着我。”责怪地瞪他。
“我是想帮你啊。”莫传风无辜地摆摆手,“两个人跟才比较不会跟丢啊。”
“我跟踪的技巧是跟我老爸学的,好得很,不必你帮忙。没事快闪,别来妨凝我。”蔡子麒毫不客气。
“嘿!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莫传风拉长嗓音,撇撇嘴,似乎颇感委屈。
蔡子麒可不理他,迳自对着前头的人影皱眉,“那家伙怎么那么奇怪?走路东张西望的,这么神不守舍?”
“是不是发现有人跟踪他了?”
“不可能。”蔡子麒摒除这个猜测。他相信自己的技巧,应该不可能被发现。可展岳那仓皇的模样却也很像怕遭人跟踪,莫非——
他眉宇一凛,陷入沉思。
几分钟后,前头两个人总算在公车站牌前停定,一辆公车驶来,两人挥了挥手,互相道别。
“好啦,你的女人没跟别人过夜,你可以安心了。”莫传风嘲谵道。
蔡子麒长长瞪他一眼,跟着,俊挺的身躯一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