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缓走着,然后,在经过花坛时,她转了个方向,朝高中部教学大楼走去。
而他终于看清了她秀丽的侧面——
大手忽地紧紧捏住小汪的手臂,痛得他哇哇大叫,“喂!队长,你放手啦,很痛耶!”
沈丹青浑然未觉,只是讷讷地低语,“他……他穿着女生制服——”
“因为她是女生啊。”
“他是女生?”他哺哺重复,有片刻,意识无法抓住这句话的含意,然后,他突然明白了,黑眸惊愕地圆睁,“丁蔚是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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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女生。
那又怎样?
怀着强自镇静的倔强心情,丁蔚踏进了衡山派教室,随着她窈窕的身影缓缓落向座位,众门徒皆是张大了嘴,震惊异常地瞧着她。
一个与丁蔚长得一模一样的女生坐上了他的位子……不,应该说丁蔚竟然穿着女生制服来上学……不,还是不对,应该说了蔚居然是个女儿身!
哦,老天!
一向在早自习时热闹非凡的教室霎时间宛如被抽走了所有的空气,所有人都是一副呆滞木油、无法呼吸的模样。
四周,静得夸张……
丁蘸深吸口气,扬起脸,以恼怒的表情掩饰内心的难堪,“你们于嘛这样看我?”就连声音也不复原来有意乔装的低哑,清朗好听。
“丁蔚。”代表全班同学开口的是蔡子以,“你是女的?”
“我是。
“你真的是?”
“看不出来吗?”
听闻她愤然的反问,蔡子以的视线直觉地落向她仍然略嫌平坦的胸部,“是……看不太出来。”
“你——”察觉他视线所在,了蔚尴尬地红了脸,她别过头,半晌,才不情愿地说道:“我是女生,之前是借我哥哥初中的制服来穿而已。”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丁蔚没有回答,眼眸依然凝望着窗外。
空气再度沉静下来,直到一个人影急匆匆冲进教室,宛如旋风般直卷到丁蔚身旁。
然后,人影停定,好一会儿,近乎粗鲁地伸手扳过了蔚的&。。
惊愕的抽气声响遍教室,接着,是一阵直冲云霄的怒吼,“Shit!你真的是女的!”
丁蔚咬紧牙,瞪着满脸震惊的沈丹青,他冲口而出的诅咒伤了她,“是又怎样?”
“你怎么……怎么可以是女的?”他往后一倒,跌坐在自己座位上。
“为什么不能?”她瞪视他,明丽的眸点燃火焰。
望曹她灿光流转的眸,沈丹青陡地懂了,“怪不得……怪不得我之前一直觉得你娘娘腔,原来你根本就是个女的。”她不是娘娘腔,而是本来就是女生。
她是女生,是女生。
纷乱的念头充塞他的脑海,教他心头也一团混乱。他想起她刚来第一天他本欲将她视为对手的心思,想起之后他对她的无可奈何,想起她纤细的手臂、纤细的腰以及纤细的腿,想起自己对她莫名的悸动,甚至怀疑自己是个同性恋……
现在,所有的问题都有了答案,可不知怎地,他却无法接受。
他无法接受,一向聪明的脑子在此刻严重打结,他瞪着她,灯着她白里透红的脸颊,好片刻,才找回自己的嗓音。
“你是女的,那你……不能参加棒球队了。”他涩涩地说,不明白自己的语气为什么要这么冷,“女生不能打棒球。”
推亮的眸一黯,火焰倏地灭了,灰烬冷冷地在丁蔚的胸膛里回飞。
“为什么?”她咬牙。
“为什么?”沈丹青一愣,“因为就是这样啊,女生打垒球,不打棒球。”
“你没看过‘红粉联盟’吗?女人打棒球也可以打得很好。”
“那只是电影。”
“人生为什么不能是一场电影?”
“嘎?”
“我宁愿……自己不是女生。”她垂落眼,松密的羽睫微微发颤。数秒,她伸手重重敲了一下桌子,接着起身,仓惶逃开这令她难受的一切。
第四章
她是女生。
可这一点也不影响她的人气,相反地,在得知她女扮男装的真相后,那些痴傻的学妹更加仰慕她了,拿她当偶像一样崇拜。
每天,都有不少初中部或高一的女生捧着她们在家政课亲手做的点心,像献宝似地送给丁蔚品尝,而她只要浅浅回送一抹微笑,幸福的尖叫声便此起彼落。
丁蔚高踞在校园风云人物之首,而一向受瞩目的南岳三剑客,一夜之间成了她的陪衬。
“这算什么?”虽说身边少了些黏人的苍蝇是不错,可这般遭人漠视毕竟让三剑客有些不是滋味,冲到导师办公室狠狠把莫传风臭骂一顿。
“你明明知道丁蔚是女的,干嘛还误导全班?居心何在!”
“冤枉啊,我从来没说她是男生啊。”莫传风只能不停叫屈,为自己辩解。
好不容易上课铃声响起,送走了三名瘟神,他还继续哀声叹气,”这些学生真是的!到底懂不懂尊师重道啊?竟然这样辱骂老师?唉唉,我颜面何存?”
“哼。”身后传来冰冷的嗓音。
他立刻转过椅子,一张笑吟吟的脸凑到冷若冰霜的容颜前,“于师太,心情不好啊?”
“别这样叫我!”于静逸瞪视他,神情更冷,“学生们胡闹,你也跟着耍宝,难怪他们不尊重你。”
“啧啧,干嘛这么严肃呢?”星眸点亮嘲弄笑意,“你总这么正经八百,扎着头发,又戴着眼镜,活像老处女似的,难怪到现在还没男人要。”
‘你——”秀容染上气愤的红霞。
“来来,摘下眼镜。”说着,莫传风自作主张拿下银边眼镜,湛眸在看清她莹亮大眼时,闪过一丝异样,“其实你的眼睛不难看嘛,又没有黑眼圈,干嘛老是拿眼镜遮住?”
“要你管!”于静逸抢回眼镜,愤然挂上,伸手推了推镜架,“有时间多管闲事,不如想想你该怎么应付你班上的学生,看来他们可不会轻易放过你。”她幸灾乐祸地睨他一眼。
“那几个臭小子?哈,我才不怕。”莫传风满不在乎,“不过是十几岁的小鬼头,想跟我斗还差得远。我不过看他们平日太嚣张,才小小教训一下而已。”他顿了顿,“我担心的只有一个人。”
“谁?”难得正经的神情让于静逸挑起了眉。
“那个小女生。”
“丁蔚?”
“她父母在她上小学的时候就离婚了,她跟着妈妈一起搬到台北,初中时,母亲因病去世,她选择一个人留在台北念高中,可今年,哥哥又死了。”莫传风轻声叹息,“一连遭受这么多打击,难怪她看起来总是不太快乐的样子。”
“你怕她想不开吗?”
“她是个很聪明又很纤细的孩子,我怕她太钻牛角尖。”
于静逸凝睇他,好一会儿,“没想到你这个导师还不坏嘛。”嗓音温柔。
他蓦地扬眸,四束眸光短暂交会。
“……你总算认清我其实是个好人了吧。”他不正经地笑道。
“哼”
“为了好好开导她,你说我是不是应该约她放学后留下来单独辅导啊?你知道,找个灯光美气氛佳的地方,好好跟她单独谈,……”
“你……你敢!”两本教科书重重敲向他的头顶,“你这下流的家伙,敢对我们学校的女生伸出魔爪的话,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语毕,于静逸狠狠瞪他一眼,蓦地转过身,踩着高跟鞋的身躯忿忿离去。
莫传风深深靠人椅背,放纵自己欣赏她窈窕美妙的倩影,“真是个一本正经的小尼姑。”嘴角勾起笑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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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了。
绵密的雨丝宛如少女哀愁的眼泪,缓缓地、柔柔地流泄,瞬间滚落一地心碎神伤。
丁蔚仰起头,任微凉的雨滴落上眉眼,脑海再度浮现昨晚的一切。
昨晚,在客厅里,父亲拉着她,说了一晚上关于哥哥的事。
总是这样的,爸爸要不是一个人坐在客厅或书房对着哥哥的相片发呆,就是拉着她滔滔不绝的倾诉。
他告诉她,哥哥小时候发生的每一件琐碎的事,从他出生开始,一直到他上学。他还告诉她,在她在台北生活的那段时间,在家的哥哥是多么为他争气,不但年年考第一,课外活动也一把罩。
“阿毅是个奇才,小蔚,任何事只要他想做没有做不到的。看到没?这面金牌。”父亲热切地捧着一面金牌对她说道:“这是去年他参加校庆运动会拿到的,一百公尺短跑金牌。那时候他因为一些小事因我吵架,结果拿到金牌后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找我道歉,他说这个算是他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唉,小蔚,你哥哥真是个好孩子啊。”
是啊,哥哥是个孝顺的孩子,她知道。
她太知道了……
展开眸,她望着在雨雾下显得朦胧的校园。
明天就是校庆了,她也报名了一百公尺短跑,她也希望拿到一面金牌。
也许有了那面金牌,父亲会记起他还有另外一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