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钱只需要还钱就可以了,可是欠了人情就没那么容易了结,殷宿吉微微笑了笑,向前迈开步伐。
“喂,殷宿吉,你这个人没有外表看来那么不近人情嘛。”
“只有你会说我冷血。”他的眼神冷飕飕的扫了她一眼。
“那是因为他们不敢说,不管怎样这次多亏你不计前嫌,为了表达我火热而真诚的感激之情,请你吃饭吧。”
“你有钱吗?”
“我请客,你付钱,领了薪水再还你。”
他猛地顿住脚步,害得跟在后面的她差点一头撞上去,他偏头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道:“可以。”
还没等已经快饿晕的尔心悠欣喜,他又说出让她想撞墙的话。
“地方我选,就这里。”
“你存心要整我吗?这里很贵呢……”尔心悠还没说完,便被他一把拉起胳膊往餐厅走去。
她一点也不想推开他!这是在殷宿吉拉住她的那一瞬间,她心中浮现的想法,尔心悠忽然有些迷惘,安静的任由他带著走。
什么时候坐下来的她都不知道,想起那个下雨天,在他家因为意外而拥抱,当时自己的反应很快,可是刚刚……
“小姐,小姐?”直到身旁传来服务生的呼唤声,她才发现自己竟然在发呆。
“请问您需要点些什么?”
“跟他一样。”尔心悠连忙指了指坐在对面的殷宿吉,他的品味这么高,跟著他点准没错。
“好的,请稍等。”
呼……尔心悠暗自吁了一口气,不明白自己刚刚为何会莫名其妙的恍神。她的目光不自觉飘向对面的殷宿吉,他正偏头看著餐厅中央,那里有人在弹钢琴。
他看起来真是个漂亮优雅的贵公子,除了说话不好听,脾气不和善,个性也冷漠了些,倒没什么缺点。
初次见到他时,只觉得他全身上下都透著一股“你没有资格靠近我”的气息,那轻视的目光令她感到厌恶。但现在看来,他其实也没有那么糟糕,不但拉得一手好琴,还是堂堂音乐学院的年轻理事长,多好的一支绩优股。
尔心悠正看得专心、想得入神,不料他忽然转回头,正好将她放肆的目光抓个正著。
“原来这里还有表演。”她摸了摸头发,藉此掩去被抓包的尴尬,殷宿吉应该很讨厌别人直勾勾的盯著他看吧。
“对了,我也可以来卖艺啊!”尔心悠灵光一闪,两掌一拍发出清脆的声响,引来别人的侧目。
“你觉得以你那种扭曲原作的演奏方式能登台吗?”殷宿吉不假思索的指出她的弱点,还补上一句。“会被人笑话的。”
说完立刻察觉她的表情怔了怔,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脱口说了不该说的话,真糟糕,此刻她的表情有著不寻常的冷漠。
”抱歉。”他不该提起这件事的。
“没什么。”尔心悠笑了笑。“你这样说出来我反而轻松,不用猜来猜去,我的小提琴确实难登大雅之堂,不过我说的是Bass。”
殷宿吉双手十指交叉、枕在下巴,有些戏谑,又带著些微嘲弄的笑道:“这里是高级餐厅,Bass?你想丢脸也不用这么直接吧。”
“理事长,有没有人说过你的嘴巴好毒?”
“过奖。”唇角微动,他撇出一丝笑意。
这时两人的餐点送上来,尔心悠已是饿得头晕眼花,二话不说立刻开动,他则保持著一贯的步调,安静的用餐。
虽未言语,却也不突兀沉闷,这让她想起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忍不住想笑。
“你知不知道跟你一起吃饭会让有些人很痛苦,因为你既不会融入气氛,也不会顾及别人的情绪。”
“有些人?”他看她吃得很开心嘛,哪里来的痛苦?
“比如婉婷,那次在学院吃饭的事你忘了?真是辛苦她了,想要找话题聊,可你这个人又不识趣。”尔心悠给了他一个“你很欠调教”的表情。
“我忘了。”说完他又瞥了她一眼。“你觉得很闷?”
“我还好啦,我吃饭的时候就只想著塞食物……你跟婉婷认识很久了吗?”
“彼此的父母互相认识。”
“说话这么言简意赅别人会听不懂的。”尔心悠皱了皱鼻子。“婉婷竟然还肯为你伴奏。”
“这很稀奇吗?”
“想当年……”尔心悠摆出一副很怀念的神态。“我苦苦哀求,硬要她为我伴奏,她死都不肯,如今竟然这么爽快就答应你。”
“你们同年毕业?”殷宿吉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
“没错,怎么了?”
“我只是在想,你们怎么会差这么多。”
“是啊、是啊!”尔心悠瞪了他一眼,他还真是直言不讳,随即又哈哈大笑了起来,坦白道:“我这个人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没有后悔过吗?”
“什么?”
“后悔放下了曾经喜欢的乐器。”
“后悔有钱赚吗?”尔心悠的双眼顿时闪烁著光芒,殷宿吉感到额际又传来一阵熟悉的疼痛。
“我不是那种会后悔的人,也不是一时冲动,决定后就会真的放下。”她的声音忽然平静缓和起来。
“那是不是说,如果突然决定要喜欢,就会再拿起来,不是吗?这都是你的‘想法’在决定。”
“会吗?”尔心悠认真的思索了一下。“很难吧……理事长!”
她忽然大叫了一声,吓得殷宿吉握著刀叉的手不由自主的抖动了一下。
“晚上跟我一起去玩吧。”
去玩?玩什么?殷宿吉对她突然转换的话题感到错愕。
“不过我要先回家拿东西,也拜托理事长带著你的小提琴,晚上七点在中心街碰面,就这么说定了。”说完她便站起来离开座位。
“时间紧迫,我先走了,你记得来啊!另外……”她咧开嘴笑了笑。“麻烦你结帐了。”
尔心悠一溜烟便跑得不见人影,殷宿吉的脸上隐约有一抹抑郁的神情,最后禁不住伸手半遮著脸,眉一拧,紧闭上眼。
这家伙……
***
当他站在中心街时,心里还在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愧,更纳闷自己竟真的听她的话将小提琴带来。
自己到底是哪根筋不对?到底吃错了什么药?
“理事长!”听到背后传来了咆哮声,不用回头他也知道是谁,很快尔心悠的手掌就拍在了他的背上。
这个女人真是越来越得寸进尺了。
“走吧。”尔心悠背著Bass,迫不及待的向前迈进。
“到底要干什么?”
“咦?我没有告诉你吗?”她怀疑的瞄了他一眼,让他有股想掐住她脖子的冲动。
“今天乐团有街头即兴演出呀,就在前面。”说完她便朝前方跑去,还不忘叫他快点跟上。
街头即兴演出?这就是她所谓的一起玩?殷宿吉脑中立刻闪过了“离开”的念头。
过了一分钟后,年轻的理事长抑制住胸口不舒坦的一口气,虽不情愿,但脚步还是追随著她而去。
他的步伐平缓,举手投足依旧高贵优雅,身姿也还是那样的挺直,只是看上去有些僵硬。
“殷宿吉,这里。”尔心悠在前面大声呼唤,同时跟乐团的同伴挥手打了声招呼。
尔心悠忽然发现围观的人群中,站在前面的几个人有点眼熟,刚想上前几步看清楚,其中一人便朝她看过来。
两人打了照面后同时一惊,更是异口同声叫道:“是你!”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是上回在中心街一起表演的人,由左至右依序是学生妹、滑板小子、长鬈发男人和霍清晰。
“我家就住在附近,散步的时候看见有表演就过来瞧瞧。”左非鱼开心的笑著。“还在想你会不会出现,你就突地冒出来了。”
“又不是鬼还突地冒出来!”尔心悠龇牙咧嘴,瞥向旁边的人,没这么巧吧,四个人都凑在一块儿。
“不知怎么搞的就滑到中心街来了,今天乐团会完整演出吧?很期待喔!”项奕北依旧抱著他的滑板。
“你不会又情不自禁当众炫技吧?”项奕北身旁的男人眉梢一扬,微垂首问道,相比之下他实在太高了。
“你不跳舞我就不动。”
“切……”舒索情撇了撇嘴。
“那个,是男朋友?”尔心悠还在观望,便见霍清晰指了指她的身后,难道她是在问自己?
“男朋友?”回头瞧了瞧,吓!理事长什么时候站在身后的?尔心悠立刻爽快的回道:“是啊!”
这个回答来得太猛、太直接,让众人都傻了眼,连殷宿吉也震惊的将目光射向她,如果没有看错,他的表情还带著些微的惶恐。
“怎么?理事长难道不是男的吗?”大家干嘛都一副像见了鬼的模样?
“喂,她是装傻还是真傻?真的不懂男朋友跟男性朋友的区别?”左非鱼悄声问著霍清晰。
“应该是真傻吧。”霍清晰随意应道。
而殷宿吉也在明白她的意思后暗自松了一口气,但随即心里便升起一股怪异的不适感,感觉有些别扭。
“理事长,有没有兴趣也来表演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