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哪里找她?」
「当然是你买给她的房子啊!」赵棠颐笑得牲畜无害,「别抓狂,我只是不小心知道的,大堂哥果然就是大堂哥,对女人慷慨得不得了。」
赵棠雍才不管这个该死的堂弟是怎么知道他金屋藏娇的地方,更不想管他在唠叨些什么鬼东西,一听到傅筱安不在家,他整个人马上呈现躁动进阶版。
「时间很晚了哦,可是家里没人,欸,你不查勤一下吗?」
正拿出手机,可是一听到这番调侃的话,赵棠雍在下一秒又收回去。「我为什么要查勤?」
噗,好烂的故作坚强哦!明明心里都已经快要爆炸了,还要逞强。「你们吵架了吧?」
哼!「你又知道了?」
「你那个司机真不是我爱说,建议你快点把他开除啦,你知道他怎么样吗?他说他被你吓得半死,等不及天亮就跑回大宅去哀求爷爷,赶快把他调回大宅工作,宁愿降薪也不敢继续当你的司机,你说,我能不知道吗?」
闻言,赵棠雍当场脸黑了大半。
真是够了!他就觉得奇怪,为什么很多事情没人说,消息却会偷偷传进爷爷的耳朵里去,原来是司机在当爷爷的卧底!他也真是够笨了,竟然一直没注意到这件事?
「听说丁莉岚结婚了,超迅速的,从消息发布到进礼堂,两天不到。」
「恭喜她。」
「那你们两个还呕什么气?第三者都死心了,你们两个却在赌气。」
「我干么跟傅筱安赌气?她只是我包养的情妇!」
「哦,我没说是傅筱安啊,你干么急着撇清?」赵棠颐一脸无辜的又刺了嘴巴很硬的堂哥一刀,「欸,被情妇的爸爸当面托孤,这是什么心情啊?」
「关你屁事!」真是忍无可忍欸,一直问一直问,比他老妈还烦!
「啧,是不关我的事啦,我也只是出于好意,想说关心一下大堂哥啊,怕你突然爱上了情妇,一发不可收拾。」
赵棠雍没说话,只是端起酒杯,狠狠的灌了一大口。
「哦,难道是真的?你爱上傅筱安了?」赵棠颐还在演。
要不是爷爷再三告诫,再怎么样生气都不能打自家人,他早挥拳叫他闭嘴了!「你哪只眼睛看见了?」
「两只眼睛。」不怕死的人嘿嘿怪笑,「你以为我没看见你走出医院时恍惚自责的表情吗?觉得有压力了吧?知道人家好女孩不可以随便糟蹋了吧?」
「我没糟蹋她,我们不是那种关系。」他是人,不是色欲熏心的野兽,不会天天发情作怪,再说,他比谁都还要珍惜她,包括尽心维护她的清白,坚定的态度简直比她老爸还像老爸。
「那就更奇怪了,情妇不就是暖床的?你们都在一起好一阵子了,却不是那种关系,请问一下,需要我匿名帮你挂号安排门诊吗?毕竟你是赵家的太子,身体健康维系着整个家族的荣衰——」
还匿名咧!「赵棠颐,你他妈的给我闭嘴好不好!」
「好、好、好,闭嘴,问完这个问题就闭嘴。你爱不爱她?」
「更!赵棠颐——」火冒三丈。
「嘘,我接个电话。」轻松自若的拿出手机,赵棠颐按下通话钮,可原本还轻松的面容,在挂上电话的同时,顿时阴黯了起来。
「傅先生过世了。」
诧异的抬起头,赵棠雍惊疑不定的望着堂弟,确认他话里的真实。
「如果不信,可以打电话回台湾问,这次我没骗你。」赵棠颐盯着他说。
「……怎么会这么快?」
「其实,你一上飞机,当天夜里傅先生就陷入昏迷了,这几天傅筱安不在家,是因为她寸步不离的守在傅先生身边。」他重重的呼了一口气,「呼,她的模样简直惨爆了,连我看了都不忍心。」
听见这话,赵棠雍整个胸口发紧,心像是被针刺到了似的,痛得尖锐。「我要回房了。」
「哥,你不赶回去吗?难道你都不担心她?不怕傅筱安会承受不住?」收起嘻皮笑脸,赵棠颐十分严肃的问。
可赵棠雍没吭声,沉默的想要离开。
见状,赵棠颐当下一火,伸手从堂哥西装口袋里抢过怀表。
「赵棠颐,还给我!」
他冷冷的瞪着眼前狂怒的男人,「为什么要还你?你有正视傅先生的这份请托吗?」
「那是我的事,轮不到你管。还来!」
「你愿意娶傅筱安吗?如果不愿意,有什么资格拿这只怀表?如果你不能回去面对你的责任,还不如趁早丢了!」赵棠颐握住怀表,作势扬起手臂,就要当着他的面前扔掉。
心头一凛,赵棠雍毫不迟疑的扳过堂弟的肩膀,结实的一拳就这么落在他鼻梁上。
砰!赵棠颐整个人往后倒下,鲜血从鼻腔里冒出来。
「我不会跟你说对不起的!听着,怀表既然已经到了我手里,就别想我再交出去。」抢过怀表,霸道的宣示完后,赵棠雍转身离开。
「你不是男人,因为害怕承认爱上对方,所以不敢回去面对!」赵棠颐倒在地上大叫,「有种你就不要回去,反正我待会就把机票撕了,明天全机客满,到时候你就算捧着大钞也休想可以顺利登机!」
话才刚说完,方才走开的人又雷霆万钧的踅步归来,像个野蛮的盗匪,弯身从他前胸的内里口袋掏出明天早上回台湾的机票,二话不说又转身离开。
「欸,你就这样走了?不会扶我起来吗?要不也帮我叫救护车啊!靠!爷爷,你真的害惨我了啦!什么差事不叫我来,这种讨打的就叫我,你要抱曾孙,关我屁事啊——」赵棠颐暴跳如雷的埋怨。
*
傅筱安跪在灵前,和爸爸的遗照静默遥望。
原来就是这种滋味,比死还不如的滋味,她尝到了,彻底的尝到了。
明明屋外的阳光已经洒满整个世界,为什么她却觉得寒冷?该不会睡在冷冻柜里的不是爸爸,而是她自己吧?
手里的纸莲花被盆里的火吞噬,如果可以,她多希望被吞噬的是自己。
不,或者早在她遇上赵棠雍的时候,她就已经被吞噬了。
唉,怎么又想起那个男人?
这种时候,她怎么还能想要见到他?万一被爸爸的魂魄知道他们之间不堪的金钱交易,要爸爸怎么能够安心离去?
自责得低下头去,她不敢多看相片里的父亲一眼。
而此时的赵棠雍已经回来了,把可怜的张秘书丢在英国收拾善后,送他个措手不及的烂摊子后,他便跳上车子直奔机场,用了堂弟给的机票,火速赶回台湾。
出关后,他立即跳上了计程车,在他的指挥下,司机冒着生命危险在街道上狂飙加甩尾,总算到了目的地,他把身上所有的现金全部掏出来送给司机,然后火速奔向那抹熟悉的背影。
静谧的氛围里,杂乱的脚步声打乱了节奏。
「筱安——」
听见那一句呼唤,傅筱安愣住了,手中还拿着纸莲花,恍惚的别过脸去。
火苗窜上了她手中的纸莲花,以飞快的速度吞噬所有。
「嘶!」是那炽烈的痛传来,惊醒了傅筱安。
应该只是幻想,不可能,他不可能出现的。绝望的苦笑,正要回过头,一抹莽撞却闯进她眼帘。
「筱安!」
那么清晰的呼唤就在耳边,她缓缓抬起视线,怔怔望着眼前那英挺不在,狼狈更胜的家伙。
该死!她怎么会把自己搞得这么憔悴?如果不是看见她的眼睛还能眨动,他会以为死去的人是她!
他们对望,许久,傅筱安都还想着该用什么样的面貌面对他。
哭?不要,她不要哭,没有人看见眼泪会开心的。笑,可以吗?她可以笑吗?会不会又惹毛了他?就是这样的挣扎让她拿不定主意,最后竟给了一个哭笑不得的悲怅面容,惹得赵棠雍一阵心酸。
他拧起眉心,走上前,二话不说就揽过了她,把他的小雏菊护在怀里。
「好丑,这么丑的表情,怎么会是我认识的傅筱安?」忍住眼眶的热,他压抑的低骂。
听到熟悉的咒骂式关怀语气,傅筱安再也忍不了,她紧紧抓住他的衣角,把脸埋得好深,忍耐多时的泪水终于获得宣泄。
她没办法不爱他,当初就知道了,想要不爱赵棠雍这个男人,很难,真的很难!
就让她再依赖一下,再依赖一回,届时,她会叫自己死心,会乖乖的跟他保持距离,绝对不霸占他的自由……
*
父亲火化的那一天,身上别着小白花的傅筱安回到久违的房子,静静在屋里翻箱倒柜的找着。
爸爸走了,她想要给的支持与依靠,不再被需要了,她突然感觉到一股空前的孤单。
还有谁是跟她站在同一阵线的呢?赵棠雍吗?
她苦笑的摇摇头。不,他不是,自始至终都不是,他们之间是个失衡的关系,他高高在上,而她只能卑微的依附。
如果,她没有爱上他,或许她可以说服自己继续这样失衡下去,可是,现在不行了,她错估了自己的能耐,也低估这个男人在她心中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