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今天“恰可”酒吧的舞池很不一样,满是离情。
“Winne,不要啦,少了你,我们真的很无聊耶!”
梅惟宁甜甜地笑了笑,睫毛上的亮粉在绚烂的七彩灯光下闪闪发亮,男男女女围在她身边,全是一群来跟她饯别的朋友。
今晚,是她宣布退出夜店生活的日子,从今以后,她只想当个在周末夜窝在家里看HBO,星期一可以精神抖擞地上班的正常人。
“喔,不了,我真的老了,不能每个周休二日都在这里喝酒跳舞。”
“不会啦,Winne,你是我们大家公认的夜店女王,‘老’这个字根本和你沾不上边嘛!”
“呵,谢谢大家的抬举,我还是想过正常生活,不过,如果真的太无聊,相信我,我还是会重出江湖的!”
梅惟宁眼泛泪光,感动于大家对她的依依不舍。多年来,她习惯以舞会友,早有一批舞技非凡的麻吉舞友,每个周休二日的夜里,他们会约好时间地点一起跳舞,说不累是假的,但那种有同伴的感觉真的很赞。
从小,她就是个家长放心、师长骄傲,功课永远第一的资优生,但除了读书,她最爱的就是跳舞。国中时期,她时常在课余时间,偷偷和同校的后段班学生,在地下舞厅学习最新的舞步。那段和爸妈谍对谍的刺激生活,一直是她怀念的儿时回忆。
长大后,她更爱极了在酒吧热闹的音乐和灯光下尽情舞动的感觉,不过,或许是突然惊觉自己年近三十,已不再年轻,往往这样彻夜热舞的下场,就是第二天精神涣散、体力不支,长期下来当然不舒服。
正巧,公司对她的工作有新的安排,既然老总给她一个升官的机会,她应该好好把握,第一步就是要修正泡夜店的糜烂习惯。
“你一定闲不住的,Winne,一个听到音乐就会不自觉舞动的人,怎么可能安静得下来呢?我们就等你喽,等你归队的那一天,大家再来好好庆祝一番!”
“耶,干脆我们来打赌好了,就赌Winne多久就会受不了,重回我们的怀抱!”
“好,那我赌下星期!”
“下星期?你太小看Winne了,我赌一个月!”
“两个月!”
“我押两个星期!”
舞池里催泪的惜别会,在友人的胡闹下变成下注的赌场,大家兴致勃勃喊着,完全忘了当事人被晾在一旁,仿佛只是个路人甲……
下星期?两个月?两个星期?显然大家都太小看她了,这一次,她的心意可是无敌坚定,一定要好好工作,以报答总经理的知遇之恩呢!
“那赌金要订多少呢?”
“那就现在讨论喽!”
梅惟宁冷眼看着正在热热闹闹讨论着赌金的损友,抬头对着舞池上的球形旋转灯发誓——
管她什么“夜店女王”的尊称,哼,她绝对不再回来!
第1章(1)
“哇~~我不管啦!你一定要帮我想办法,你难道可以眼睁睁看着你的好姊妹被男人抛弃而置之不理吗”
数个周休二日过去了,她遵守自己的誓言没去跳舞、没去喝酒,“夜店女王”的称号似乎离她愈来愈远。
同样是星期天,她乖乖地在家里看HBO、打毛衣,却还是有俗世的烦恼硬是要来打扰她——
“Winne,你不会觉得我很可怜吗?他明明对我有意思,还送我花,你看你看,我这对钻石耳环也是他送的,你说他是不是喜欢我,他怎么可以翻脸不认人,喜欢别的女人!”
梅惟宁揉揉耳朵。“可可,你没听过夜店无真爱吗?我老早就告诉你别太认真了。”
可可没将朋友的劝慰听进去,继续凄凉地抱怨她无故逝去的恋情。“不,他不一样,我就是觉得他不一样,才会很快地打开我的心,彻彻底底地爱上他。Winne,我不管,你一定要帮我想办法,我们这群朋友就数你最聪明、最有办法,你一定可以帮我想出怎么让他回心转意的方法!”
梅惟宁放下手中的棒针,无奈地叹了第二口气。“我的聪明才智不是用在挽回男人上面,我也不碰在夜店出没的男人,这你也是知道的,可可,我没有办法。”
可可沮丧地席地而坐,伤心哭泣。“Winne,我真的好爱他,你有爱过人吗?你知道那种茶不思、饭不想的感觉吗?你一定不懂,才不能体会我的心现在有多痛……”
可可是浪漫主义者,人生充满着粉红色,爱看爱情小说、爱看文艺电影,她那些文诌诌的恶心话,梅惟宁听得很习惯。
“Winne,怎么办,我真的好想他……”
感情这档事,梅惟宁当然爱莫能助。
整件事的开头,就是可可在夜店认识一个帅得让女人叹气、男人生气的大帅哥,听说还是个有钱的企业家,他以鲜花和礼物攻破了冰山美人可可的心,让可可立即深陷爱河无法自拔。但就当可可认为自己可以嫁入豪门当少奶奶,正准备身、心都献给对方时,企业家帅哥却在这个时候和别的女人在夜店勾肩搭背。顿时,可可的豪门美梦破灭,当然伤心到不行。
男男女女,多少伤心人证明了夜店果然无真爱,偏偏老是有人眼睛像蒙上了布,死命地往里头钻,笨!
她拿起棒针,继续打毛衣。“要不然你要我怎么帮你?顶多,再帮你介绍个新男朋友如何?”
可可不屑地冷哼。“算了吧,你快一年没去夜店玩了,哪会认识什么优秀的男人?况且我只要他。”
梅惟宁不认同地摇头。“就告诉你夜店的男人没一个可靠的,你就不能认识正常一点的男人吗?我公司里有许多不错的单身好男人,你可以试试。”
可可嘟着嘴。“不要,他们好土。”
梅惟宁嗤了声。“脱个精光还不是一个样?”
可可捂着口,惊讶地嚷嚷:“哇,Winne你好肉欲喔……又不是每个男人都只想做那个,我的他就不是那样的!我们认识一个月,只有拥抱和接吻而已。”
梅惟宁很想拿棒针当飞镖射。“最好你的他就像清教徒一样神圣啦!可可,如果你想抢回他,我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我现在只是个周末在家打毛衣、看电视的上班族而已。”
可可嘟起嘴,幽幽地开口:“好,爱不到他,我也不想他太好过。”
梅惟宁没停止手上织毛衣的动作。“喔,对了,忘记告诉你,黑道我也不熟,你要杀人毁尸不要找我。”
可可冷笑。“那如果要夜店女王亲自出马,掳获他的心然后再抛弃他呢?让那个该死的男人知道女人不是好惹的!女人不是可以欺负的!这也可以宣泄我心头的恨!”
梅惟宁的棒针停在半空中,惊讶地瞪大双眼。
“可可,你说真的还是假的?前一秒才说爱他,下一秒你就想毁了他,你的转变也未免太快了吧”
可可耸肩。“人家说七年级的草莓族是善变、没有抗压性的一群,我就是草莓族啊,我就是善变啊,我就是没办法承受压力嘛!Winne,我这么爱他,他为什么不能多爱我一些些呢?他应该爱我的……”
“可可,”梅惟宁叹口气。“看开一点。”
可可楚楚可怜地抱着自己,躺卧在地板上,自顾自说着:“Winne,你知道这种又爱又恨的感觉吗?我真的好痛苦……”
“我只能劝你不要想太多。”
梅惟宁织着毛衣。看来可可打算和她倾吐心事一整夜了,幸好,明天老板不在家,她不用绷紧神经;再来,最大的好处是——遇到这种事,她只能往好处想——说不定她手上这件背心,今晚会超前进度完成。
她有耐性地回答可可每一个哀怨的问句,温柔地对待伤心的好友,直到各家新闻台开始重播前一晚的新闻,直到HBO没什么好片可以看,直到凌晨四点YoYo卡通台收播,她手中的毛衣背心也完成了,天啊……
“Winne,我爱他……”
“我知道。”
“Winne,他为什么不爱我?”
“我不知道。”
“Winne,我这么爱他,他应该爱我的!”
“我真的不知道。”
“Winne,你帮帮我嘛……”
“我没办法。”
“Winne……”
“可可,难道你都不会想睡觉吗?”
清晨五点半,梅惟宁眨着惺忪、泛着血丝和眼泪的双眼,在一问一答中总算问了第一个问句。
“我的心好烦,满脑子都是他,根本睡不着。”可可的精神愈来愈好。
透过客厅的落地窗,梅惟宁看着天际晨曦渐现。天亮了,被可可摧残了一夜,她根本没睡,呜,好惨……
*
“威肯科技”是上市的科技公司,股市人眼中的当红炸子鸡,公司的远景自然不在话下。
身为副总经理的专任秘书,梅惟宁的忙碌也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