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吗?季家人以掌管自然界四大元素的天使自居,但是,有一种元素是季家人无法控制的。”
“什么?”
“第五元素。”
“以太。”她喃喃念道。以太,圣经上提到的轻清之气,是天使们赖以为生的食物。
“是的,以太。”季海奇微微一笑,“我哥哥曾说,我嫂嫂是他的第五元素﹔而你,就是我的。”他语声微哑,蕴着深深的情意,“我想,这辈子我是不能没有你了。”
她心魂震荡,难以自抑地主动将唇印向他。季海奇先是一惊,茫然不知所措,接着,他尝到她的唳水,咸咸的,让他的心脏强烈绞痛的滋味。
“琉璃。”他轻唤一声,双臂柔柔地环住她,轻缓地、却饥渴地品啜着她。温热的唇瓣细细密密地洒落她整张容颜,眉梢、眼帘、鼻尖、唇角,他用一颗心去感受她热切又微带羞怯的反应。
“琉璃。”
他再度轻唤一声,而响应他的是她深深的喘息。
季海平收回欲敲门的手,唇角挑起一丝微笑。他猜得没错,那女孩果然是这世上唯一制得了海奇的人。瞧她进去不过十几分钟,海奇便完完全全地改了几日前逢人便骂的暴躁模样。如今病房内安安静静的,想必两人正情话绵绵、难以自己。
他何必进去打扰他们谈情说爱呢?他低头看着特地下楼替海奇买的橙香烧鸭。也罢,就交给护士们代转吧。
他才刚这么想,一名护士就先找上了他。“季先生,来探望令弟吗?”
“是啊。”他举起手中的食物袋,“想带点东西给他。”
“为什么不进去?”
“他有访客。”他微微一笑,“我不想进去打扰。”
“女朋友?”护士猜着他的弦外之音。
“算是吧。”
“是桑小姐吗?”
“那倒不是。”
“难怪呢,我说才在楼下看见桑小姐,怎么一下子她就跑上楼了?”
“逸琪在这里?”
“她脸色不好,听说是昏倒了,被一个男人送来的。”
“她昏倒?”季海平轻轻蹙眉,急忙向护士探听了桑逸琪的所在,急急赶下楼去。虽说他与桑逸琪没什么交情,但他晓得海奇与她一向知心,前阵子她也几乎天天来探望海奇,礼貌上他应该去看看究竟怎么回事。
才跨出电梯,他就瞥见桑逸琪与一个男人的背影。他们两人虽然并肩定着,却奇特地透出一股生疏感。
他追上他们,“逸琪,你还好吧?”
桑逸琪停下脚步,十分惊讶地看着他,“海平?!”
“我刚去看海奇,听一个护士说你昏倒了。”他温和地解释着,“我不放心,所以下来看看。”
“我没事。”她停顿数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并不习惯海奇之外的季家人关心她。“我好多了。”
“没事就好。”季海平仿佛没有察觉她的不自在,仍是一贯的平和自然。他将眸光调往她身旁的男人,微微讶然地发觉那男人正紧盯着他,眼神若有所思。“这位是?”
“向海玄,琉璃的哥哥。”桑逸琪迅速接话,一面悄悄地打量两个乍然相对的男人,“海玄,这位是季海平,海奇的哥哥。”
“原来是向小姐的哥哥。”季海平恍然大悟,唇还不觉泛起微笑。他伸出右手,“你好。我跟令妹见过几次面,她真是个难得的好女孩。”
向海玄不着痕迹地打量着他。
他就是季风华的长子,他的堂哥季海平?小时候他们曾经见过几次面,当时只觉得他性格谦冲温煦,和海澄有几分相像。
他不动声色,和季海平握了握手,“你好。”
“能在这里遇见你,也真是有缘。令妹正在海奇病房里呢。”
向海玄一凛,“琉璃在季海奇房里?”
“是啊。”
“他们两人独处?”
季海平察觉他语音有异,“有什么问题吗?”
向海玄神色蓦地阴沉,“问题可大了。”他低低丢下一句,也不管其他两人愕然的反应,自顾自地冲进电梯,直抵十二楼。
他甚至没有敲门就闯进病房里,映入眼帘的正是他一直担忧、并且最不愿意见到的一幕。
他的妹妹正与季家那个浪荡子热烈地拥吻着,她薄薄的罗衫甚至还褪至肩头……他猛然发出一声怒吼,才令两人慌忙分开。
“哥哥……”向琉璃娇美的容颜迅速染红,她不自在地将垂落肩头的衣衫拉回,微微肿起的菱唇颤抖着。
向海玄气急败坏地拉起她,“跟我走!我早说过不许你来医院看他,不许再接近这个人,你为什么偏偏不听话?”
“哥哥,别这样!”她用力挣脱他的手,“我也说过,海奇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人,你别对他怀有成见。”
“不是那种人怎么会差点脱了你的上衣?若不是我及时阻止,天晓得你是不是就在这里被他——”
“住口!”季海奇神色平静地喝止丁他。“别再继续说了。琉璃不是可以任意轻薄的女人,我也无意那样侮辱她。”
向海玄冷哼一声,“你倒说得好听!谁不知道你是有名的浮浪子弟,专爱拈花惹草。”
“我承认自己确实浪荡不羁,但我对琉璃却绝无轻狎之意。”季海奇神色庄重,“她对我而言是特别的,前所未有的特别。”
向海玄怔忡一会儿,怒火又重新点燃,“即使如此,我也不许你碰她!”
“我很抱歉一时情不自禁,但那是恋爱中的男女必然的——”
“什么恋爱?!”向海玄狂暴地打断他,“你说你们两人在恋爱?”
“是的,哥哥。”向琉璃坚定地抢先回答,“我爱海奇,他也爱我。”
向海玄震惊地转向她,“可是你们才见过几次,而且你、你……”“我知道我得了血癌,海奇也明白我可能活不久。”她语声轻柔,像吐着叹息,眸中却映着灿烂光芒,“可是他不在乎,我也不在乎。我们相知相惜,能相聚一刻便是一刻,我不会遗憾的。”
“我也不会。”季海奇坚定地加入,握住向琉璃主动伸予他的双手,“只要琉璃不嫌我看不见,我愿意倾我一生爱她、怜她。”
“住口,住口!”向海玄狠狠地瞪着两人脉脉相对、情深意重的模样,恐惧、慌乱、不安……排山倒海地席卷向他。他不是愤怒,而是深深的害怕。
“你们不晓得自己在说什么。你们一个眼睛瞎了,一个又病了,根本不晓得自己在做些什么。这是不可以的,不可以的!”
“你错了,哥哥。我们很清楚自己在做些什么,我们也已经决定了——”
“决定?决定什么?”向海玄惶恐不已,声调愈发高亢,“你们不能决定任何事,你们没有权利!”
“我已经满二十岁了,哥哥,我有权自己下决定。”向琉璃柔柔地说,“我有权决定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
“你不能跟他在一起!”向海玄粗暴地试图将她拉离季海奇,“绝对不行!”
“为什么不行?”向琉璃挣脱他,回身紧抱住季海奇,泪水抑制不住地滑落,“哥哥,我喜欢海奇,我从没有这样爱过一个人……”
他凄然望向她,“那哥哥呢?难道你再也不爱哥哥?再也不听哥哥的话?”
“不是的!哥哥,你明知我离不开你。只是,我也离不开海奇……”向琉璃的脸上布满了恳求之色。
“不,琉璃,你不能跟他在一起。”他沉痛地摇头,“真的不能。”
“为什么?!”她哭得几乎透不过气,“你告诉我理由啊,哥哥。为什么?”
她的吶喊那样悲切、那样凄楚,向海玄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被拧碎了。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用最和缓的语气说出事实。“因为他和你有血缘关系。他是你的堂哥,琉璃。”
“什么?!”
抱在一起的两人完完全全地呆住了,包括悄悄进来,躲在病房一角的季海平,所有的人都怔怔地听着他娓娓道出一切。
“我一直没告诉你,我们的父亲其实是同一个人。当初妈妈是怀着你嫁给向叔叔的,而我们的父亲,就是那晚你参加晚宴时所见到的人——季风扬。”他咬牙切齿,万分不愿又万分怨恨,“我实在不想承认我们身上流着那老头的血,当初若不是他拋妻弃子,妈也不会这么早死!可是……可是他偏偏是我们的父亲,他偏偏就是!琉璃,你身上流着季家的血,季海奇是你的——”
“别说了!”向琉璃尖叫着自季海奇怀中跳起,双眸中写满了恐惧与不信,“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她拼命摇头,扭曲约脸庞说明了她的神智已陷入狂乱,“海奇是我堂哥?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她蓦地狂笑起来,语声破碎,“谎言,一定是谎言!”
“琉璃——”
向海玄别过头,不忍见到她濒临崩溃的模样,季海奇则伸出手,想要拉住她。
“琉璃,你在哪里?他摸索着,徒然心焦如焚,“你别这样吓我,别弄得我心慌意乱,过来这里,过来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