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拚命在两人身上寻找着相似点。她从未想过这两人有相似的地方,然而此时他们却又有太多相似的地方——
冷硬的剑眉,锐利的薄唇,以及那对季家人独有的湛深黑眸。
向海玄是季家人?这就是他对季家人如此反感的原因?
海玄……就连他的名字也清清楚楚地暗示了他在季家的辈分,她为什么竟迟钝至此?
一块巨石压上她心头,沉甸甸地,压得她的心强烈疼痛。她抚住胸口,试图记起呼吸的方式。
“那正是我最大的耻辱。”好半晌,向海玄终于重新开口,“你以为我喜欢自己身上流着你这种人的冷血?”
“所以你用这种方式对我打招呼?”季风扬举起手中的文件袋。
“怎么样?”向海玄嘴角冷冷一掀,“不错的照片吧?”
“是很不错。”季风扬微微一笑,“想不到我儿子的摄影技巧一流。”
“别说你一点都不在意。”
“在意什么?”季风扬瞥了桑逸琪一眼,“你以为我会因此勃然大怒?”
在他的瞥视下,桑逸琪不禁背脊发凉。她知道他们谈论的话题与她有关,却完全摸不着头绪。
“哈!你倒大方。自己的情妇红杏出墙,竟然还漠不在乎?!”
桑逸琪决定自己无法忍受了,她冲口而出:“你们究竟在说些什么?什么照片?”
季风扬蓦地朗声大笑,将文件袋丢给她。“你好好欣赏吧!”桑边琪颤抖地抽出里面的照片,只看了一眼,她便完完全全冻住了。
那是……裸照!是她的裸照。她全身赤裸的与向海玄缠绵床榻,挂着慵懒而满足的神情。
她眼眶发红,一张接一张迅速看过。每一张都是她,各种姿势、各种神情!
“是谁?是谁做这种事?”她喘着气,语音发颤。
“你还猜不出来吗?”是季风扬讽刺的语音。
照片自她瘫软的手掌中散落,而她毫无所觉。“是谁?究竟是谁?”
“是我。”向海玄冷冷的嗓音响起,“利用隐藏式相机。”
桑逸琪蓦地跪倒在地,双手捂住耳朵,拚命平抑着呼吸。她早就猜到了,他也承认接近她另有目的,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他竟会利用她毫无防备的时候,拍下这些不入流的照片。
他怎么可以这么做?他究竟把她当成什么样的女人了?
她扬起眼帘,试图透过泪雾看清他。那张因仇恨而扭曲的脸庞可曾闪过一丝丝不忍与歉意?或者,一切都只是她的幻想?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她哽咽地问。
“因为我想报复!”向海玄瞪视着她,他在她眼中看到了惊疑、受伤与不信,那令他对这一切更加感到愤怒,“因为季风扬为了外头的野女人拋弃了我们母子!因为我想让他尝尝戴绿帽的昧!所以我故意接近你,故意对你展开追求。我要让你心甘情愿地背叛季风扬,自动爬上我的床!现在你明白我卑劣不堪的用心了吧?”他对空中挥挥手,“我还寄了你跟我亲热的照片给他,让他知道他的女人已经被我夺走了!”语毕,他忽地仰首大笑。
桑逸琪更加捂紧双耳,不想听见他刺人的告白,更不想听见他割人的笑声。
“够了,够了!别再说了!”她低声喘息,语音嘶哑,“我不想听。”
向海玄止住笑,燃烧着异常火焰的双眸瞥了她一眼,倏地转过头,逼视着季风扬。“怎么样,戴绿帽的滋味不好受吧?她最近是不是疏于服侍你了呢?很可惜吧。”“这么说,你对她的服务感到很满意啰?”季风扬朝他眨眨眼。
“是又如何?她人如其名,不愧是火辣辣的小辣椒!”
“那就好,那就好!”季风扬笑着,不带一丝感情的目光冷冷瞥向桑逸琪,“这个贱女人若能服侍得我儿子满意,算她活在世上还有些价值!”
向海玄一窒,季风扬冷淡的反应出乎他意料之外,“你是什么意思?”
“我才不在乎这贱女人是不是跟全世界的男人上床!跟我儿子上床算是她高攀了——不过只要我儿子满意,我也没什么话好说的。”向海玄狂吼一声,抓住他的衣领,“别口口声声儿子、儿子的,我不是你儿子!还有,你究竟是什么样的魔鬼,竟这样糟蹋自己的女人!”
“不必为她叫屈,海玄,她早已将一切卖给我了,我高兴怎样对她就怎样对她!”
向海玄转头瞥向依旧跪倒在地的桑逸琪,“你就这样任由他作践?”
她垂首不语。
他却勃然大怒。虽然他也常常嘲讽她,但不知怎地,他就是无怯忍受季风扬用言语如此践踏她。
“你说话啊!”
“没……没关系。”她低低地说道,“没关系。”
他无法置信地瞪视她。
平常只要他言词中稍有挑衅,她立刻反唇相讥﹔今晚在季风扬面前,她竟如此逆来顺受,一反平日骄傲自负的模样。难道她真是季风扬身边的狗,连反抗一声都不敢?季风扬究竟有何许魔力,能令她臣服至此?
向海玄怒火中烧,而季风扬的一席话更犹如火上加油。“别理她,海玄。她只是我们季家的一绦狗,不值得你费心。”
向海玄一拳挥向季风扬的胸膛,令他踉跄地连退了好几步?然而这一拳并未足以发泄他积压已久的怒气,他继续逼近眼前的老人。考虑着是否再补上几拳,眸中的火苗像要燃起燎原大火。
“海玄——”季风扬叫唤他的名字。
他猛然摇头,“别叫我!”他咬牙切齿地自唇中逼出恨意,“你没资格叫我的名字,你这个冷血的人渣!”
“海玄,听我说……”
季风扬试图碰触他的肩膀,却被他一把抖开,并再次紧揪住衣襟,威胁着要挥拳。
“不要!”桑逸琪凄喊出声,挣扎地试图分开两人,“不要这样。”
“逸琪,你帮这老头?他侮辱你啊!”
“你同样也侮辱我。”桑逸琪疲倦而冷然地直指事实。
向海玄一时语塞,他猛地松开双手,顺带将季风扬一推。“离我远点!再靠近别怪我不客气!”
季风扬被推离了数步,他站稳身子,整整衣襟,不考虑再次靠近向海玄,以免挑起他怒火。
他幽然长叹,静静地开口,“你到现在还恨我?”
“当然恨你!是你害死了妈!”向海玄怒声反驳,“你在外面乱搞女人逼走妈妈,害她颜面尽失,连娘家都回不得!她一个人拖着羸弱的身子带我到美国,孤苦伶仃,身体一日比一日虚……”
“她不是很快就找到姓向的照顾她了吗?”
“向叔叔是她学生时代的朋友!他是看不过妈妈一个女人带了个孩子又怀着身孕才娶她的。要不是有他,我们母子俩不知还得吃多少苦!可是妈妈终究还是死了,她千辛万苦生下琉璃后就撒手人寰。”他瞪着眼前头发花白的老人,“这一切都是你害的!”
“你的意思是……你母亲当时已经怀孕了?”
“是又怎样?”
“是谁的孩子?”
向海玄怒吼:“你竟敢这么问?你以为妈妈跟你一样吗?除了你这个禽兽,还有谁能碰她?”
“你是说、你是说……”季风扬恍若承受莫大打击,语声发颤,“琉璃是我的女儿?”
“这是她最大的不幸!”
“琉璃是我的女儿?”季风扬茫然地盯着前方,接着,忍不住笑了。“我最欣赏的音乐家竟然是我的女儿?难怪我对她感到特别亲切……”
“什么亲切?”向海玄怒碎一声,“你少自以为是了!琉璃的父亲是向叔叔,只有他才配当她父亲,你不配!”
“回季家来。”季风扬蓦地将眸子凝向他,神情充满希冀,“海玄,你和琉璃一起回季家来,我要将所有的一切都交给你们。”
“我不回季家!你以为我们会希罕你那几个臭钱吗?”
“别这样绝情,海玄。”
“绝情的是你!当年你亲手赶走妈,亲手拆散我和海澄,你才是真正的冷血动物!”
“海澄?”乍然听见这个名字,季风扬忽然呆了。他怔怔地,再也说不出什么。海澄?桑逸琪同时扬起一直低垂的头,抑制不住满腔的惊慌。
是啊,她怎么没想到?海澄和海玄是兄弟啊!
“对,海澄!”向海玄一直紧绷的情绪至此正式崩溃,眼泪不知不觉满溢眼眶,“我回台湾原只想见见这个哥哥,没想到,没想到……”
“是啊。”季风扬如梦初醒地叹息着,“你和海澄是异卵双胞胎,感情一向特别好。”
他们是异卵双胞胎——桑逸琪顿时觉得胸前的巨石碎成了千万片,每一片都狠狠割划她的心。她困难她呼吸着,只觉一颗心几乎被割得七零八落了。
她木然听着向海玄的指控,“季风扬,你明知我与海澄感情浓厚,竟还硬生生拆散我们。”
“当年我与你母亲商议好了,一人得海澄,一人得你,这是离婚的条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