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RE IS NO ONE BESIDE THEE,AND NO ONE ABOVE THEE;
AND MY WORDS THAT WOULD PRAISE THEE ARE IMPORTANT THINGS,
FOR NONE CAN EXPRESS THEE,THOUGH ALL SHOULD APPROVE THEE.
I LOVE THEE SO,DEAR,THAT I ONLY CAN LOVE THEE.”
世上没有人同你并列,亦无人高于你;
你形单影只伫立夜莺啼唱时分!
我欲颂扬你之言语都显得无能,因虽人人该赞你,却无人能刻绘你。
亲爱的,我爱你之深使我只能够爱你。
SAY,WHAT CAN I DO FOR THEE!W EARY THEE,GRIEVE THEE?
LEAN ON THY SHOULDER,NEW BURDENS TO ADD?
WEEP MY TEARS OVER THEE,MAKING THEE SAD?
OH,HOLD ME NOT,LOVE ME NOT,LOVE ME NOT!LET ME RETRIEVE THEE﹒
I LOVE THEE SO,DEAR,THAT I ONLY CAN LEAVE THEE.
说,我能为你做什么!令你厌烦忧戚?
倚你肩头,将新负担予你添上?
将我泪洒落你脸容,令你悲伤?哦,别抱我、别爱我!让我拯救你。
亲爱的,我爱你之深使我只能离开你。
季海平将黑幽幽的眼眸调向窗外,眉尖微微蹙着,修长的指尖不自觉地轻抚着细致的书页。
这本英诗选集是梦婷少数忘了带走的东西——她竟忘了带走这本诗集!而他,将它带来美国。
季海乎苦笑。或许是上帝怜悯他,要他借着这本书倾泄对她无限的思念吧。
这段日子他总挣扎在自己放她高飞是对是错、该或不该的迷思中。
伊莉莎白,勃朗宁却给了他答案。
他做的是正确的。
为了让梦婷幸福,为了不让自己成为她的负担,为了不让她陷入两难的境地,他选择和她分离。
而今早,他收到她自台湾快递来的离婚协议书,上面附着一张便条。
便条上是她秀丽的笔迹:律师告诉我离婚协议需要夫妇同时在场,在两名证人的见证下签名才告成立。我明天要去英国了——有关那个规定,对你的律师而言该不是什么大问题吧。
他明白梦婷的意思,她不愿意再和他见面。
其实,他又何尝敢冒险再见她一面呢?只怕一见了她,他就再也无法放她走了。
他再次对自己苦笑。
内线电话打断他的沉思。“副总,”方巧玉的蛋音清清楚楚地传来,“台湾长途电话。”他神经绷紧,“谁?”
“一位丁小姐。”
丁小姐?丁宜和?梦婷的至交好友?
他迅速接起电话,“我是季海平。”
“马上回台湾来,季海平。”她劈头就说。
“什么?”
“现在,马上!否则明天早上梦婷就要到英国去了,十点二十的班机。”
他闭闭眼,“我知道,和程庭琛一起。”
“可是她一点都不想走!她不想跟程庭琛走!”丁宜和在话筒的另一头怒喊。
他震惊莫名,“为什么?”
“你该死的是哪种白痴?竟然看不出她爱你!”她语气出奇地暴躁,“她爱你所以舍不得离开你,她爱你爱到连你有外遇,她都无法恨你!”
他倒抽一口气,“你是不是弄错了?”
“你以为我跟你一样是白痴吗?我会弄错自己好朋友的心情?”
季海平脸色刷白,讷纳地无法吐出一句话来。
“听懂了没?现在立刻回湾来!”她口气凌厉,“我可不许你伤害我最好的朋友!”
挂上电话后,季海平有好一阵子的茫然无措。
丁宜和的话有如炸弹般震得他惊愕莫名。梦婷爱他,她爱的不是程庭琛,是他!
他一只手颤抖地摸索着电话按键,“方秘书,替我订机票,我要立刻回台湾!
务必要最快的一班飞机——”
拜托!让他及时赶回去吧……
早上十点。
他还来得及吗?来得及再见她一面,来得及对她表白一直潜藏在心底的爱意吗?
季海平在机场大厅惶然四顾,找寻着那个总是牵痛他心的倩影。
拜托,让他找到她,让他见她一面。
找不到,他找不到她!难道她已经出关了吗?
季海平勉力排开人群,冲向出境处。
是汪梦婷。
她竟真的站在那儿,在他面前不远处,正与程庭琛一起通关。
程庭琛单手环住她的肩膀,低头望她,似乎正跟她说些什么。而她,轻轻淡淡地一笑。
他瞠目望着他俩出关。
不要走,梦婷,不要走。
不要走。
不要走……
他不晓得在心中默念了多少次,不晓得在心里悄悄恳求了多少次,却已来不及了。再一次,他们在命运中失之交臂。
I MUST DOWN TO THE SEAS AGAIN,TO THE LOVING SKY﹒ 汪梦婷凝望着窗外愈来愈渺远的景物——都已经这个时候了,为什么她脑海里还回旋着叶慈的这句诗?
她摇摇头,叶慈错了,一个人不该妄想去了解海的,那么深不可测的未知只会让人茫然痛苦、不知所措;更不该爱上海,那只会是令人心碎的折磨。被它俘虏之后,不仅挣脱不了,甚至无法憎恨隐藏在它温柔表面下的残酷,只能沦陷、沦陷、无助地沦陷……
“忘了他吧,”程庭琛盯着汪梦婷一径望着窗外的柔美侧面,低声说道,“像那种世家子弟总是将女人当成装饰品,不把感情当一回事,你又何必为了这种人伤神呢?”
她没有回过头来,只淡淡地应道:“海平不是一般的世家子弟。”
“梦婷,到现在你还这样为他说话!”程庭琛又痛又急,“是他有了外遇,他背叛了你啊。”
“我宁可相信他是寻到了真爱——孤独的海终于有了伴侣。”她笑得缥缈,“他需要有人爱他。”
“梦婷,这是什么意思?”程庭琛不自觉地紧抓住她肩膀,“难道你不打算忘了他?”
“我会努力的,努力忘了他。”她喃喃低语。
对,她要远离,远离那片难解难测的海洋,不再妄想去了解她无法猜透的眼神,那只会带来痛苦,无止尽地痛苦。
她缓缓伸出手,抚着身旁的小玻璃窗,玻璃因她手指的热气蒙上一层白雾。
程庭琛凝望她良久,柔声建议,“你睡一会儿吧。”“嗯。”她轻轻点头,柔顺地阖上眼眸。
将近二十个小时的旅程,她除了起来用过一次餐外,一径闭着眼。
有时是真正地入睡,大半时候却是挣扎于半梦半醒之间。
让她的神智再度恢复清明,是一阵剧烈的摇晃。
汪梦婷倏然睁开眼,“怎么回事?”
机内的广播回答了她的疑惑,“各位旅客,我们现在正通过一道强烈的乱流,各位请系好安全带坐在原位,保持镇静。”
“别担心。”程庭琛握住她的手,安抚着她,“乱流很快就会过去的。”
但乱流非但没有过去,机体反而摇晃得更厉害了。
头顶的行李箱门开始微微地松动,甚至可以听到重物落地的声音,机体跟着开始倾斜,乘客惊慌的尖叫声自四面八方响起。
汪梦婷紧闭着双眸,难道她会命丧于此,因空难而与世长辞?
她脑海里迎速掠过几条人影,父亲、哥哥们、宜和——
还有海平。
她倏然张开眼,直直地瞪视前方。
海平,海平,海平!
一股强烈的绝望忽地攫住她,她紧紧捉住椅子的扶手,抑制着急欲冲出口的吶喊。
她想见他!
“海平!”汪梦婷不自觉地开始吶喊,“海平!我想见你……”她双手掩住脸,泪水纷然跌落,语音破碎,“我好想见你,一分钟也好……”她爱他,爱得心痛;她想见他,想得神智迷离。
她不想死,不愿在与他相隔如此遥远的时候死去。
如果她必须在今天离开人世,请让她见海平最后一面吧!
I MUST DOWN TO THE SEAS AGAIN,TO THE LOVING SKY.她要见他——即使只有短短几秒也好,只要来得及告诉他那最重要的一句话。
她闭上眼祈求上苍,“只要一眼,求你!就算是梦,就算是虚幻,只要一眼……”忽然,机体一阵猛烈震动,她整个人往前一倾,额头重重撞上前方座位的椅背。
“梦婷!”程庭琛惊呼,惶然望着她流着血的前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