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怔怔地凝照他,无法理解他保送黑眸中的炽热火焰为何燃烧,“为什么你要为了我如此激动?”
李琛倏地一愣。
是啊,为什么呢?
他心一跳,离然别过头不敢看她迷惘困惑的眼神,良久,才哑声开口,“那是‘有所思’吧。”
她一怔,“有所思?”
他再深吸一口气,“方才弹奏的曲子,是‘有所思’没错吧?”
“是又如何?”
李琛离地转回一双幽深黑眸,定定锁住她,“你是为停云而弹的吧?”
她倏地呼吸一紧,喉头发出某种细微的怪声。
“是吧?”他逼问着。
她垂下头,乌亮若黑缎的漂亮秀发掩去了面上神情,“不是。”
“不是?”
“不是。”她点点头,这回加强了语气,“那首曲子不为任何人弹。”
“真的?”
“真的。”
李琛深深凝履她,不知怎地,怒气排山倒海袭来,“别对我说谎!”他猛然伸手扬起她下额,温怒地盯她,“我不喜欢人欺骗我。”
“我……”她仿佛语窒,半晌才困难地自齿缝中逼出,“没有骗你。”
“从今以往,勿复相思,相思与君绝。这段话难道不是想说给停云听的?”
“不。”她勇敢地扬起清亮美眸,眼神坚定,“我根本没见过他,没与他相处过,何来的相思?又何必与他绝情?”
他一窒“你——”
“我自弹自唱,自娱自乐,只为了排遣清闲,为了怡情养性。这样难道也不行吗?”
是啊,有何不可?
她弹琴干他何事?弹什么曲子他又哪管得着?而她是不是想着停云,怨着停云,更与他李琛一点关系也没有!
他究竟在烦躁些什么?在狂乱些什么?为什么心绪怎样也定不下来,呼吸更是紊乱难乎?
李琛再也压抑不了满腔莫名狂躁,墓地起身,在伯然亭内踱起步来。
他来回踱走,踏着狂躁不定的步伐,活似个一刻也静不下来的陀螺,只能任命地由着人转。
这会儿他身上完全见不着一丝平日的悠然镇定,潇洒自若,只透着让人抓狂的烦躁。
要是那些平素围绕着他,祈求他爱怜注目的女子们见了他这副模样,恐怕只能目瞪口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吧!
一向最风流潇洒,最爱挑逗捉弄女人的小王爷,竟也有被一个女人弄得如此心神不定的时候?
别说他人,就连李琛自己也不敢相信。
这女人莫非是他命中魔星?初次见她便被她迷得神魂颠倒,分别后日日夜夜对她念念不忘,今夜见她又再度身陷牢网,不过听了首琴曲竟然就焦躁不安,一颗心直无个落脚处。
再加上她总是一派平静和婉的模样,他…真想摇晃她,好好病骂她一顿,却又不知该如何启齿。
在她那双如新月般澄澈的眸了凝望下,他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该死!从小便能说善道,连皇帝伯父也称赞不已的他竟然有说不出话来的时候,而且还是在一个女人面前。
一个属于他人的女人面前!
这才是最该死的一点。李琛蓦地立定身子,凌锐的眸光一扬,直直射向天际那勾仿佛正嘲弄着他的新月。
从来只有女人在他面前无言的份,他若不开口,肯定就是不想开口。
对女人,他一向不主张多说话的,停云跟品薇那种所谓交心的友谊一向就被他嗤之以鼻。
女人是拿来宠、拿来疼的,交什么心?说什么话?
如果乔翎不是停云的妻子,如果她不是的话,他就……
他就怎样?李琛蓦地一凛,迅速将偷偷潜入脑海的卑劣念头推出,心脏不受控制地一阵狂跳。
他在想什么?究竟想做些什么?任何黑暗的念头都是不受欢迎的,甚至是该死的,他压根就不该动那样的念头。
李琛全身僵直,紧紧握住双拳,用力到指节泛白。
“我得罪您了吗?世子。”乔翎幽微低哑,带着点不确定的嗓音忽然扬起,柔柔拂过他耳畔。
李琛缓缓转身,目光凝定她因担忧而微微苍白的俏颜,“没有。你没有得罪我。”
“如果方才小女子说了什么冒犯世子的话,请世子不要见怪。”她轻声道歉,长而浓密的眼睫低伏,“我并不是有意——”
“不要叫我世子。”他突如其来一句,根本没听清她究竟说了些什么,只觉得她那一声声冷淡疏远的世子叫得他心情更加低落烦躁,“我说了叫我李琛!”
“可是……您贵为小王爷。”
“李琛。”他完全不理会她微弱的抗议,“不然你也可以唤我李大哥,反正我与停云兄弟相称,你既然是他的妻子,也算是我妹妹吧。”
“可是……”她依然犹豫。
“没有可是。”李琛坚定地凝住她,“你唤我李大哥,我叫你一声小翎。”
“不”
“小翎。”
听闻他沙哑的轻唤,她蓦地一怔,不觉迅速扬起里黑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他。
为什么他要这样唤她?仿佛某种爱抚,激得她全身战栗。
“小翎。”他上半身倾向她,再唤一声,灿亮如星的黑眸掠过一丝奇异辉芒,“小翎儿……”
“月牙儿。”她终于微启芳唇,轻逸恍若吐息艇的呢响。
“月牙儿?”他一愣。
她微微颔首,扬高一双迷蒙眼眸投向天际,眼神朦胧似雾,“如果你定要叫我名字,请叫我月牙儿。”
李琛一额,不觉伸手嵌住她优雅的下颔,“为什么是月牙儿?”
她仿佛一愣,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轻声回应,“那是我的小名。”语音抹着某种无法轻易察觉的凄楚。
“你的小名?”
“嗯”
月牙儿,高洁而孤独地挂在天际,静静地洒落一地银白光华,优雅宁静。
月牙儿,总是温柔和婉,沉静淡然。
月牙儿,因为她总是如许温婉静默,所以才得了这般外号吗?或者,是因为有了这样的外号,才让她成了一个如新月般迷惑人的女人?
“不要叫我乔翎或小翎。”她静静地开口,“叫我月牙儿。”
月牙儿——难道是特意保留给他的称呼?
“谁曾经这样唤过你?”他紧绷着嗓音。
“最亲的人。”她朦胧地应道,“只有最亲的人曾经这样唤过我。”
“最亲的人……”他轻轻叹息,心脏忽地一紧,突来的冲动令他俯低身子,捉住她柔软樱唇。
她身子一僵。
而他在浅尝她红唇的柔软性感后更激起了深沉渴望,猛地伸手一拉她纤细的腰身,将她紧紧扣入怀里。
他饥竭地吻着她,感觉她熨贴着他男性曲线的身子不停轻颤,如兰的呼吸急促,扰着他挺直的鼻尖。
乔翎一直毫无反应,既没有回应他热情的吻,也不曾伸手推拒他。她只是那样呆呆站着,仿佛这突然发生的一切完全在她理解之外。
直到李琛的大手抚上她丰满挺立的乳房,她才恍然一声轻呼,开始剧烈挣扎,“别这样,请你放开我。”
“别动。”他低柔地诱哄着,性感地在她耳畔吹着气息,但一张唇仍是继续轻轻咬啃着她细嫩的肌肤,甚至含住她小巧的耳垂。
她全身一颤,唇间逸出半似激情半似抗议的呻吟。
“别动,月牙儿。”他再低唤一声,大手扣住了她不停推阻的小手,厚实温暖的掌心轻轻摩掌着她的。
忽地,他爱抚的动作一缓,湛幽的黑眸证然凝望她片刻,接着猛然抬起她柔灾,翻过掌心细看。
“怎么回事?”他紧聚俊朗眉峰,语音温怒。
她一惊,朦胧的激情尽褪,连忙抽回双手,直觉地藏在背后。
李琛却不容她逃避,猿臂轻巧一伸扣回她玉手,“告诉我怎么回事?为什么你掌心如此粗糙,甚至还有烫伤的疤痕?”他急促地问道。
“我……”她垂下头不放着他,语音细微,“天生如此。”
“烫伤也是天生的吗?”他怒斥着,拇指一面轻抚她掌心旁一块是半圆形的白色疤痕。
“那是不小心——”
“不小心?谁如此不小心?你身为千金大小姐照理说不该碰这些滚汤热水的,是不是哪个丫环的疏忽?”
“是我自己。”她低声回应,再度抽回手,“是我自己的错。”
即使她解释得如此坚定,李琛浓挺的俊眉仍旧未曾稍舒,他一转念,忽地伸手拂开她颈边柔发,锐眸朝她纤细的后颈看去。
只这么一眼,他便不由得倒抽一口气。
那美丽优雅的后颈原该是白细无理的,竟也突起一块两寸见方的白色圆疤!
怪不得地方才爱抚她后颈时会感到一块突起,原来……这究竟是谁的杰作?难道她连自己的后颈也能不小心烫伤?
“这又是什么?”他低喝一声,语气不善。
“这是旧伤口——”
“我当然知道是旧伤口!”李琛温怒地截断她,“问题是谁造成的?你该不会想说又是你自己吧?”
她蓦地扬起眼睑,清清眸中漾着水亮波涟,柔唇却紧紧闭着。
“告诉我你身上还有多少像这样的伤疤?”他质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