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脚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你回台北好不好?”
“不行。我不放心。”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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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会不放心?
他从小由奶妈带大,国小摔伤腿,他忙着打麻将,也不过电话交代司机送他去就医,现在他都三十好几了,她说她不放心?
真是鬼扯!
他站起身,继续坐在这个吵死人的客厅,他铁定会被气死。
门铃忽然响了起来。
所有人都把视线移向大门,望着表情有点腼腆的女孩慢慢走了进来。
“呃,继先生你好,我是春安诊所的护士陈巧,你还记得我吗?”她有点紧张的看着他问。
天啊,他那炯炯有神的眼神好吓人啊,看得她好像要燃烧起来了,真不知道林凌是怎样面对他的。
“是,请坐。”他看出了她的不安,将刚刚愤怒的表情变得和缓。“有事尽管说没有关系。”
“呃,是这样的。我是林凌的表妹,她病了好几天,好严重呢,能不能请你过去看看她?”要死了!要真被林凌知道她来找他,一定会被她骂,可是,事情是他引起的,当然要他去处理。
大家都看到继仲甫的表情一凝。
“她病了?看过医生没有?”他的语气很平静,只有继妈妈看出了一些端倪。
“看过了、看过了!可是,院长也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烧那么多天,我记得她清醒的时候,大吼一句‘去找继仲甫’,所以我想找你去看看她也许会有帮助。”她怯怯的说着。
“她在家?”
“诶。”
“我换衣服,马上和你过去。”
他一拐一拐的上楼。
片刻,他下楼对着陈巧说:“走吧。”
两人走出大门,继妈妈和秀娴都站了起来,继仲甫脑袋后面像装了雷达,随即感应到她们的骚动,转头一句话便打死——“就我一个人。”语气中那股不容反驳的威严,连继妈妈都只好停下脚步,忍着沸腾的好奇心,眼巴巴的望着他们走了出去。
第5章
继仲甫被带到林凌的房间。
他嫌恶的抬头看着那披挂得到处都是粉色蕾丝的小小房间,这样的空间充斥着一种装腔作势的安逸。
陈巧把床上的粉色纱罩拉开,他低头便看见了林凌。她小小的脸陷在粉色枕头上,苍白得让他诧异。
他熟悉的是张牙舞爪和淘气嘲笑着他的林凌,可是,这样纤弱的她,看起来好陌生。
也许是突来的光线惊扰了睡梦中的她,原本睡着的她忽然大声梦呓起来,双手在空中胡乱舞动,陈巧和继仲甫都努力的想听清楚她在说什么。可是,那急促的声音,组合不成任何他们可以辨识的只字片语。
她原本苍白的脸随着急切的梦呓露出更为惊恐的表情,继仲甫不知她在梦里空间碰到什么恐怖的事情。
他什么都没想,一把握住她胡乱在舞动的双手,那双手异常的冰冷,象一把利刃割开他的皮肤,直接刺入他心底,让他不由自主的发起一阵冷颤。
他紧紧握着她的手,看着她小小的脸独自在一个陌生的世界里挣扎,忽然感觉有种凄恻和不忍。
“她这样有多久了?”他问陈巧。
“周日到现在。三天了。”陈巧扳起指头算。
“都没醒过来?”
“醒过来几次,不过很快又睡着了,院长有过来帮她打点滴,烧倒是退了,联络不到我姨丈,所以,院长和我妈交代我在这里陪她,密切观察她的状况,我妈说她看来象是被煞到。”
陈巧眼看着继仲甫,希望他会觉得这个情报有用。
“煞到?”什么意思?
喔,原来这位检察官连“煞到”是什么都不懂是吧,好!陈巧打算跟他好好解释解释。
“简单说就是被阿飘吓到。”这样应该够白话了,陈巧想。
“世上没有这种东西。”这女人和林凌一样胡说八道。
“怎么没有?林凌就常见到。”这她可不服气了,林凌见鬼根本是家常便饭好不好。
“我就没见过,你见过吗?”他咄咄逼人的反问。
“……我,没有。”这人怎么这样!那他现在是想怎样?!
“我看过一篇报道,说阴阳眼不过是一种眼疾。”他想起一篇科学报道。
陈巧一脸不同意的看着他。“最好是啦。等林凌醒来,你再这样告诉她好了。现在,你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让她醒来?”
这个问题问得真是他妈的好极了!他既不是医生,也不是什么道士,他怎么知道要怎样让林凌醒来?
“我是这样想,也不知道对不对。不如我们死马当作活马医试试看好不好?”陈巧想到了一个法子。
“你说看看。”他说。
“我是想说,既然你住在鬼屋里都没怎样,那可能是鬼都怕你,是不是你身上有什么让鬼怕的东西?”她问。
这个问题很好笑,在以前,他一定会不客气的嘲笑这个愚蠢的建议,可是眼下这情况却教他笑不出来。
“我还是觉得送大医院检查比较妥当。”他试着提出比较正常的建议。
“我们就先试一下,不行再送医院啦。”陈巧说。
继仲甫也很干脆,二话不说就掏出身上所有的东西,钱、钥匙、卡片、手机……陈巧看得眉头越皱越紧,也没什么特别的啊。
“只有这些?没有什么比较贵重的东西了吗?”她问得可怜兮兮的。
“贵重的?”继仲甫想起他身上随身携带的官章,他把它掏出来放在床边。“我身上最贵重的就是这个了。”
他看着陈巧,不知她打算怎么办。
陈巧打开印章的盖子,取出官章,然后对着嘴巴呵气,再往林凌的眉心盖下去。
继仲甫冷冷看着她的举动,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可笑至极。
他把自己的东西全放回口袋,然后拿起手机准备叫救护车,电话还没打通,林凌竟已张开眼睛轮流望向他和陈巧。
他关上手机,探头问:“你醒了?”
“我怎么了?”她问在一旁的表妹陈巧。
“你睡了三天,也烧了三天,都快把我们吓死了。”
“他怎么在这里?”林凌模模糊糊想起自己昏倒前的事。
“你昏迷时碎碎念了一大串东西,只有他的名字我听得懂,所以叫他来看看能不能帮忙想出一些点子。还真有效耶!我刚拿他的官章盖在你的眉心,嘿,你就醒了,我很天才吧。”
陈巧讲得洋洋得意。
“我饿死了,你出去帮我买点吃的。”
“没问题。”说完,陈巧拿着机车钥匙跑了出去。
林凌移动身子想坐起来,但昏睡太多天的身子有点不听使唤,左挪右移就是坐不起来,继仲甫伸手扶住她的右肩,将她扶正,心里惊诧的是她那单薄的重量。
所以当他听着她说“我真会被你害死”这样夸张的话时,倒还算是心平气和。
“怎么回事?”他问,拉了化妆椅坐了下来。
“我不该告诉你,说你背后跟了一条冤魂的事,现在这条原来跟着你的飘跑来找我了。”
她的语气很认真,神情还带着某种惶惑,眼里原来蓬勃的生气变得矇矇然。他不知道她是怎么了,可是他看得出来她很害怕。
“他找你的用意是?”
“他想附在我身上跟你说他是冤枉的。”
也许她真的该去看精神科医生,但是,看着她此刻的样子,他说得出口才有鬼。
“你不相信我说的话。”她看着他的眼睛说。
他不是个容易受到惊吓的人,但他还是无法避免的感到惊异,因为她说的是肯定句而不是疑问句,而这话正是他心里所想的,所以他多少感到一丝狼狈。
“死者说你要把他的案子当自杀结案,他不甘愿。”林凌把这几天收到的讯息给拼凑出来。
继仲甫不发一语。
他实在无法理解这样的情况,她没理由知道得这么详细,他不过是几个钟头前,他才在心里决定要把这个案子当成自杀案件处理。这件事绝对只有他自己知道,可她却说得半点不差。
难道……难道世上真有鬼魂?
“他……他现在还在这里吗?”继仲甫问。
“在呀,就在你对面的墙角面壁蹲着。”林凌答。
“他听得到我说的话吗?”
“可以。”
“你问他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他姓高,屏东人,家里还有一个妈妈和妹妹。”
继仲甫面向墙角开口,表情异常严肃。“高先生,也许你真的有天大的冤情,可我一点都不喜欢你的做法,毕竟林小姐和你无冤无仇,你这样纠缠她一点道理都没有,要不嘛你直接找我,你若执意纠缠林凌,我就按照目前的计划以自杀案处理,绝不再重新调查。”
继仲甫瞪着墙角。
但瞪得再久,墙角还是墙角,没半点异常,只显得继检察官象个天字第一号大笨蛋。
继仲甫把脸移向林凌,眼神充满困惑。“怎么没半点反应?”
“他怕你。”
“为什么?”
“他说你好几世都当判官为很多人平了许多冤屈,所以身上有很炽烈的正气保护着,阴灵不易接近,那天他把你推到水沟去,却把自己的手给灼伤了,到现在还在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