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丹碧模样,还有她身后的宇文晏,女子吓坏了。“丹碧!你怎么会弄成这样?还有这位爷——”
“他是雇我做事的东家,姓文名晏。文公子,这是我好姊妹,余玉涟。”
“玉涟见过文公子。”玉涟对宇文晏打了声招呼后忙拉丹碧下船。“你怎么回事?还有东家,你哪来东家?”
这几天玉涟一直忙著帮她娘绣花,没空到袁家找丹碧,所以她到现在还不知道她这个好姊妹跟家里人闹别扭,人已在外边住了三、四天。
“你先找件衣裳借我,我边换便说。”也对,玉涟头一点拉丹碧进门,一会儿后想起宇文晏还杵在舟上,忙探头要他一块进来“喝杯茶,我去我哥哥房间找件干净衣裳……”
“不必麻烦。”光站外边宇文晏就知余家不宽裕,他怎忍心占人家衣裳穿。“帮我把丹碧披的袍子拿来就成,太阳这么大,外头随便晒晒就干了。”
“没问题。”玉涟点点头转身,人房前还暗暗多瞧了宇文晏一眼。拿布巾给丹碧擦身时她追问:“老实招来,你跟外头文公子什么关系?”
“就跟你说他是我东家……”丹碧人立在屏风后头穿衣。
“我跟他是在茶馆认识,因缘际会帮了他一点忙,后来他说他需要一个熟悉虎丘的向导,我刚好有空又不想回家,当然接受了。”
“问题是他看你眼神——”太温柔了,一点都不像东家看伙计。玉涟不像丹碧自小被众人捧在手心呵护,家贫的她见过不少世面,尤其会看入脸色。
“什么?”玉涟只说了一半,丹碧又不是她肚里虫子,自然听不懂。
“暖丹碧,那文公子家境应该不错?”
“或许吧,”这点丹碧倒没仔细研究过。“怎么了?”
“先等我问完,你对他什么感觉?不觉得一个外来客突然要鹿你当向导,怪怪的?”
“不觉得。”丹碧天真,哪里会想这些九弯十八拐的事儿。
“那他……有没有私底下对你做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比方牵牵你小手、亲亲你小嘴儿之类——”
“你有毛病啊!”丹碧在屏风后边跺脚。好在玉涟没看见她脸,不然定会被她瞧出异状。“什么亲嘴牵手,胡说八道!”
她可没敢跟她透露,才刚不久两人的嘴儿好像有那么轻碰了一下,还有他前几天曾咬了她指尖,害她脸红气喘的,活像生病了一样……哎哟喂呀!这事怎么能提?真是她多想?玉涟不觉得。尤其她之后送长袍到外边,宇文晏还塞了点银两请她熬姜汤给丹碧祛寒暖身,她就觉这“文公子”对她的好姊妹,一定有那么一点意思。
不然他怎不邀她当地陪?同样是未嫁姑娘。
问题是丹碧,脑筋直愣不说,嘴巴还挺硬,死也不承认他俩有郛么一点暖昧关系。
“嗳我说,你到底要在外边待多久?你不担心你爹娘久不见你会难过?”在灶房熬姜汤时玉涟问道。
丹碧肩一耸。“文公子说他已经知会过我爹娘,虽然我弄不懂他是用什么方法,说服他们答应。”
“他怎么说你怎么信?”
“当然信,他干么没事骗我?”
真是,玉涟一翻白眼。她这好姊妹也太没心眼,一个男人跟一个姑娘家凑在一起能做什么,哪天她知道包管吓坏她!“算了,老说不过你这张嘴!”玉涟拿湿布垫手倒了碗姜汤,端到丹碧面前硬要她喝。“不过你那位好东家倒是让我想到一件事……”丹碧边咂舌喊烫边问:“什么事?”
“你讨不讨厌文公子?”这不是废话?!丹碧没好气一瞪。
她要真讨厌他,早开头就不会答应当他向导了!“那你何不央他娶你为妻?”丹碧眼一瞠。“啊?怎么突然扯到这儿来了?”她这一问挨了玉涟一爆栗。“笨呐,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你真以为你能一辈子当老姑婆不跟男人成亲?”
“但是——”玉涟捂住她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行走江湖的大愿对吧?”就是这个!丹碧猛点头。
“不会要他带你一块去?”玉涟提点。“瞧他对你那温柔劲,我猜你要天上月亮,他也会摘下来给你。”
这样做好吗?丹碧迟疑。她当然知道宇文晏对她很好,司是对她好跟成亲明明是两码子事。
“你还犹豫?”玉涟气结,忍不住下了狠招。“好好好,你不要我要,你找机会帮我告诉他,说我很中意他——”
“不行!”丹碧不假思索,说了之后才觉自己反应太过,她有必要这么气这么大声啊!瞧,被她问出心底话了吧!玉涟一脸贼笑。
“我管你行不行。”玉涟更下一筹。她这好姊妹就是欠人刺激!“总之你不跟他成亲让给我,我来想想该怎么跟我娘提……”
不行不行不行!光想到那家伙跟玉涟站一起模样,她心都痛了,别提他俩日后若真的成亲,不行不行!她身子一向动得比脑子快,汤碗一搁人一溜烟冲到厅上,不由分说拉著宇文晏快胞。
“丹碧,等等,干么那么急——”宇文晏一头雾水。
“你跟我走就对了!”她跑得活似后头有鬼追般。
“再来玩啊,文公子。丹碧,别忘了我刚说的话……”玉涟站门边挥著绣帕。摇橹的丹碧朝她一扮鬼脸。她会记得才怪瞧丹碧那表情,活像心爱玩意儿被人占了似的紧张兮兮见船驶远,玉涟才捂著脸笑得前俯后仰。
第4章(1)
“你们吵架了?瞧你一脸气唬唬……”坐船侧的宇文晏问。
丹碧嘟嘴不答,才不要告诉他玉涟喜欢他呢!万一他听了很开心,她不就气死了!她没发现,原始懵懂少女心被好姊妹几句话一激,悄悄裂了一个缝。
接下来半天,丹碧就这样一个人生著闷气,虽然偶尔会被好玩事儿拉走注意力,可一见到宇文晏跟别人说话她心底就会想,他跟对方在一块是不是比跟她一起还开心?不然怎会笑得如此爽朗快意?心里憋的,烦死了!丹碧本就不是性格扭曲的人,一意识自己没来由的醋意。
她比谁都烦。
烦就要想办法摆脱解决,这是她的个性也是习惯。用晚膳对宇文晏聊起虎丘塔邻近有座双井桥,相传古时美人西施曾在并边梳妆打扮,以井水为镜。她一边答一边想起桥边有棵树,传当年西施与范蠡曾在树上同系丝带,互表心意。
还记得酒馆说书人曾说了这么一个段子——奴家系此丝带以明志,色同心复同,藕异心无异……
范蠡终生不悔!“明日去瞧瞧?”宇文晏问。
丹碧没意见。
“你不爱去?”他瞧她毫不开心的脸色。“还是……明日你想换男装,到你感兴趣的地方玩儿?”
她倏地抬头。“早上你不是不许我再扮男装?”
“不是不准,”他边说边挟了块荷叶蒸肉进她碗。“是担心你一个人有什么危险,如果身旁有人陪著,我倒没意见。”
丹碧心一动。他意思该不会是说,只要身边有他,她想上哪就上哪?这不就跟下午玉涟说的一样,她要什么,就算是闯江湖当女侠,他定也会跟在身边不离不弃。
会有这么好的事?丹碧还觉不太对,忍不住想问一问:“该不会明早睡醒,你又改变主意了?”
他看著她反问:“我对你食言过?”
没有。丹碧甜甜一笑。还真被玉涟说对,他疼她,就算她要天上月亮,他也会想办法摘来给她。
“不用,明天先不扮男装,我们先到双井桥玩儿。”她想通了!男大当婚,为了杜绝其他女人觊觎,包括她的好姊妹玉涟,她定要想个法子央他娶她。
她就不信他敢拒绝,敢拒绝她就生气!“你终于笑了。”他吁一口气。“见你闷了半天,我一颗心也忽上忽下没个安宁。”
“你就这么在意我开心生气?”她娇睨他一眼。她本就貌美,这会儿情生意动,眉眼更柔媚惑人。
宇文晏心一跳,好容易就被她搅得意乱情迷。
“我说文公子,”她殷勤挟菜顺道采问:“你一直没提过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她怎么突然对他起了兴趣?宇文晏心里又慌又喜,但表蓐仍旧一派沈稳,丁点瞧不出异样。
稳住,见招拆招。他暗暗提醒自己。
“娇媚可人,落落大方。”
条件听起来不难。她一咬唇。“长安那么多人,我不信你从没遇上可人娇媚落落大方的姑娘。”
“是有遇过娇媚但不可人,可人却不娇媚,因此不够落落大方的好姑娘。”
丹碧听出蹊跷,这说法似乎他见过“不少”姑娘,不然他哪知道人家可不可人、大不大方?嫉妒!几缸子醋坛登时翻成一团,丹碧恼怒戳著饭碗。一把无名火气,恨不得拧著他耳逼他答应从此不看别的姑娘,他怎么能看别的姑娘?!“又生气了。”她情绪一变脸色也跟著变,宇文晏一看就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