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暗袋内拿出金创药,小心擦着肩上的伤,衣服宽大的好处是可以四处藏东西。
暮色笼罩,天边仅剩残存的夕阳余晖,野林黑得更快。
“小香肉,走吧!”
整理好衣袍,却没听到汪汪的回应。
“小香肉!”这才发现小胖狗没在身旁,她忙起身唤。“小香肉,天要黑了,回去了。”
四处寻望,这才发现林子的另一头,它追着前方的飞蛾,汪汪的跑进林内的草丛。
“笨狗,就说在林子里不要乱跑,多危险呀!”
就在她低骂的说着时,听到草丛后传来小香肉呜汪的大喊,这只极少出声的胖黑狗,只有遇上事,才会这么大声呜喊,云窦开急得跑上,拨开草丛找狗。
“小香肉,怎么了?小——”
丛林后,只见梁言纶领着一排威风凛凛的武卫,手上拎着正四肢划动,汪汪大喊的狗儿。
“云当家,王爷有请‘翠丰园’一行。”
呃!看着仿佛大军压阵的场面,她咽了咽惶恐的口水,皮皮挤笑。
“这真是——太客气了,可、可惜近来有点忙,可能……没办法去。”呵呵。
“请。”梁言纶抬手示意,强硬请人。
“不了、不了,帮里众人都等着我回去晚餐,再见。”
她转身拔腿就跑,身后的狗儿见主人远去的身形,不禁发出更宏亮的呜呜汪叫,前头的云窦开听着很心疼,脚上却愈跑愈快。
呜,小香肉,只好麻烦你为主牺牲了。放心,记忆所及,这位“梁总管”比她像个人,虽不见得会杀了你烹煮狗肉,但也不会养你就是了,一定会把你原地放生,你就委屈一下,主子我等风头过了,再来找你,到时再买五花大香肉弥补你。
她没看到的是,在她跑人后,梁言纶弹弹手指,四名武卫马上冲出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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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喂——客气一点,本当家怎么说也是来自大帮,你们这么提来提去的摔——哎呀!”
被两个武卫架到“翠丰园”的湖上亭内,随即被粗鲁的抛丢进亭内,害她跌坐在地,痛得挥拳大喊。
“王八蛋——老娘——”捂着屁股起身,随即见到亭内,冷眼、冷脸、冷神态,独坐椅上的关长天,她忙清清喉咙,摆出礼教,省得被别人误会江湖人都很粗野。“咳,在汴赞城,隔壁老头的娘都叫老娘,本当家虽然没那么老,但怎么说也是一个大帮中的要人嘛!”
“那真是失礼了,云当家,请。”梁言纶要她入座。
“呃,坐……对面呀!”
有没有搞错呀?和小平王面对面,没有一定“勇气”,随便坐,很容易因为心跳力道不够,接不上那口气,人就过去了。
“耶……”她搓搓手,干笑着,“我想小民的来历也不是那么称头,这个……不敢和王爷您平坐,以免万一平王爷您太尊贵的气……冲煞到小民,那……”
“云当家,坐。”冷冷开口的声,带着绝不容抗拒的命令。
“是。”当下,云窦开马上识相坐下。
唉!她命格真不好,只要人家冷冷一瞪、跩跩一命令,她马上就听话。
小心偷瞥眼前冷傲而尊贵的小平王并没抬头,只是在下人斟酒中,迳饮着酒,举箸享用着下酒佳肴。
石桌上,精细茶点、茗茶、佳酿,但她一点胃口都没有,只是紧张的润了润唇,看到他额上的紫玉石额饰有些正对着她,嗯,稍为侧身一点角度,尽量减少正冲的可能。
“云当家。”
“在。”丧字脸王爷一开口,她马上谄笑回应。
“今夜本王希望开诚布公,否则今夜小当家和峒武帮的下场,不须多言。”
很轻、很淡、很冷的话,却是悚窜背脊。
“还、还请王爷明言。”
“本王的王妃,孟楚茵的下落。”
“原来王爷已经有消息啦!有什么需要峒武帮协助的?”极力端出霍然一亮又诚恳的脸。
“不要再和本王玩迂回游戏,否则贵帮的刀堂主,只怕会先付出这场对本王欺骗的代价。”
前方的湖岸边顿亮起火光,让她看清草地上,一个被缚绑跪在地的大汉,大嘴被缚着布条,无法出声又愤怒的想挣扭大吼,却被身边武卫以长枪压制着。
“刀疤子!”她惊愕。
“云当家是否想开诚布公了?”关长天平淡着声道。
“你——”
关长天放下手中名贵长筷,抬首看着她。
“云当家可知,本王这几年食不知其味、酒不知其醉。”
这句话一出,别说云窦开一怔,连候在亭外的梁言纶都一怔。
“这四年来,美酒、佳肴的味道都跟嚼蜡一样,唯一一次,酒和食物好像都又有了味道,就是得到楚茵的绣缎,知道她可能还活着时。”
“呃。”
“现在,本王只想知道楚茵的下落,无论这个答案要付出多少代价!”
“可是……我帮真的没有王妃的下落,要怎么告诉……”
话还没说完,大掌重击在石桌上的巨响,差点吓破云窦开的胆。
“绣缎出自峒武帮,布料绣线更是你到‘七里阁’所购,到现在还敢对本王说,没有孟楚茵的下落!”
“这……”
“本王今夜拿一个刀疤子开刀,后面还有峒武帮上下可继续,严刑酷罚究竟可以到什么程度,云当家可以一一见识,只要敢再对本王说不、知、道!”
被威胁和逼迫到已经退无可退的云窦开,终于也豁出去地卯起来喊——
“行!王爷想听,那小民就说实话——人尽皆知‘瀑汨河’的汹涌激烈,据说王妃落水时身中剧毒,再加上秋季的冰冷,王爷可知道这会是一个怎么样的痛和折磨,没有一个正常人受得了——”
“大男人落河都不见得能活下,更何况一个女子,这要真能苟全活下来,也很难四肢不断、身体不损的——就算救起来,神智也该崩溃,王爷真要找,应该从街道上断腿、断胳臂的疯妇开始找,他妈的——或许——”
“住口!”
瞬来的一掌,重重掴过云窦开,娇小的身躯摔出位上,撞上亭柱!
这重重的一掌,鲜血从她唇角迸洒淌下,牙齿都像在摇一样,但更让她咬紧牙关,撑住冷汗直冒的是,肩上的伤口这下绝对裂开。
“低贱市井之气,再敢放肆,断肢、断腿的疯妇就是你的下场!”关长天危险的神态是恨不得将她大卸八块。
“王爷,请您息怒,江湖人毕竟粗率成性。”一旁的粱言纶走过去要扶起云窦开,却见她白着脸色,明显抗拒的避开。
“谢……了,来到……坏人的地方,我自己认了。”
非到不得已,她不想轻易让人发现肩上的伤,只是舌头痛到她几乎难以讲话,应该是那一巴掌让舌头撞到牙齿,撞破了皮,真痛。
拿袖子擦唇边的血,却是擦了一次又一次还在淌,她吸吸鼻子,痛得她超想掉泪,不想承认这一掌打起她心中封存的回忆。
不行!不能在这种地方掉眼泪,掉给不珍惜她的恶人看,有什么用?回去掉给自家人看才有看头。
“云当家见过青邪老和方恶的死法,希望刀堂主不会是下一个让你亲睹,何谓断其五感的死法。”
“看来……无辜二字从不在王爷的思考中。”
“本王只想知道答案,再不说出楚茵真正的下落,今夜只怕不只一个刀堂主,连峒武帮上下都会是陪葬品。”长眸透出骇人的眼神,警告道:“如果云当家认为一个懂玄学术法的五当家就可以扭转这一切,本王只能说:天真所带来的代价,将超乎你的想象。”
“难道平王爷想残虐的屠杀一个帮派,而不在乎朝廷闻问?”
“云当家可试试,本王办不办得到。”
迎视着他严寒的神态,她忽低笑起,挑衅道:“如果孟楚茵早知道这样的平王爷,该当……避之唯恐不及吧!”
话才说完,便发现自己被凶狠的指掌扣住颈项,将她腾空钳举起,几乎要扼断她的颈骨与气息,岸边的刀疤子见状震惊又气得拚命挣扎!
“王爷……以王妃的下落为重。”
梁言纶深恐主子在一个失控下杀了这关键的人物,据方才得到的消息,峒武帮内主要的人都不见了,只剩几个打扫整理的老仆人,可见幕后有高人早一步安排府中上下撤离。
“楚茵是本王之妃,她的名字,不是你这种草野贱民可直唤!”他狠目怒瞠残狞的面目,对她憎恶已极。“楚茵在哪——说!”
云窦开咬牙不吭声,回以同样的狠瞪。
“看不出你云窦开有这样的硬骨!”狠甩过掌中的人,不理那瘫软在地的身躯,关长天坐回位上,冷然下命,“言纶,命令上刑,断刀疤子五感!”
“慢着!”巍颤站起的云窦开,擦过唇边再次淌下的血渍。“我说,本当家……就完整的告诉平王爷,你想知道的答案与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