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听!不要听——」杨若舞大吼,失去理智的冲出病房。
房门一关起,杨若舞大气一喘,胸口又开始剧烈的疼痛。
狂速的心跳代表的是心痛还是心碎,杨若舞无法理解,只知道自己愈来愈难过、思绪愈来愈模糊,整个人彷佛休克般,无法吐出气息。
众人紧张的呼喊声回荡在她的耳边,直到她闭上眼,身子不堪负荷坠落在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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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子!小舞才二十三岁,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医院内,官家老夫人和丈夫官震、儿子官骆书以及官天赐均脸色凝重地站在病床边。
「小舞?」官震忧心地望着从一听见医生检验报告后始终沉默不语的媳妇。
病床上,杨若舞不曾开口,她面无表情,神色平静得吓人,她的手上插着针管,身上换了医院的病服,目光空洞地望着窗外。
「你患有家族性遗传的二尖办脱垂,二尖办位于左心房与左心室之间,正常情形下,只允许血液由左心房流向左心室,如果办膜松脱让部分血液由左心室流向左心房,那就是二尖办脱垂。以严重性来说,你这是属于四级,情况不算乐观,一个星期后我会替你先做一次大型手术,就是人工办膜换置。
「还有我建议你在体内能放一个心律调节器,以防你突发性休克,心脏停止跳动时给予电流,控制心跳运作,在你的身体未康复的状况下,我必须告诉你,你不能怀孕,因为你的身子无法承受!」
「如果不动手术可以吗?」
「四级的情况是最严重的,除了手术成功机率只有百分之三十外,如果不做,就等于是失去生命!」
想起方才医生说的话,杨若舞嘴角微微扯出淡淡的笑意,表情充满无奈以及绝望。
原来她和母亲一样拥有相同的病,这是老天对她自私的惩罚吗?因为她的任性,无时无刻只懂得自己的渴望而不为他人设想,所以老天对她生气了吗?
「小舞,我已经留言给阿盟告诉他有重要的事,他收到留言就会打电话回来。」官天赐在一旁轻声的说,伯吓到她。
「盟……」杨若舞想起人正在美国处理两人准备定居在当地的丈夫。
待在台湾,让他发现她周遭发生的一切事情,他要如何离开这里去追寻自己的梦想呢?
「孩子,爱一个人是即使痛苦也必须微笑,让他无牵无挂的离去,就算你再难过,也只能咬紧牙关往肚里吞。」
「痛苦的微笑吗?就算心痛,也必须放手吗?」杨若舞红了双眼,想起父亲的话,感觉心中好苦涩。
「因为担心你,怕我死后没人照顾你,现在这个愿望已经实现,我也能安心;公司的事,我已经请官震在我死后转告官盟,让他接下我的企业。」
想起官盟诉说梦想的目光,她要如何夺走他的渴望,她要他如何为她停留脚步?盟的梦想是在天空中层翼高飞,而不是困在小小的框架内,她怎么能忍心绑住他的翅膀?
爱……是啊!就是因为爱,所以她不能阻止官盟离去,不能成为他的绊脚石,她该放手让他走,她必须坚强,不能再等着依赖他。
她必须学会独立,学会支撑一切,如果连她都倒下,那爸爸一生的事业要怎么办?「爸爸、妈妈、大哥、二哥。」杨若舞将焦距放回眼前众人身上,她缓缓转过头,扯出惨澹的笑容。「我想请你们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众人不解地望着神色憔悴、目光却充满坚定的杨若舞。
「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见他!我想请你们……请你们帮我和盟离婚!」心痛像面镜子被捶成碎片,一片片落于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苦涩的滋味不断在她的心中扩散、蔓延,痛苦一次又一次涌上喉间令她无法出声。
她必须坚强、必须勇敢,就算戴上一张面具也好,她只能压抑,不断的压抑,禁止自己表现得脆弱。
现在的她再也没人能让她依靠,再也没人可以保护她了。
她的单纯、她的天真、她浪漫的气息随着这次的成长,将永远永远藏在内心深处。
直到有人告诉她:她自由了;直到她能再次回到温暖的怀抱,直到她能再次成为自己,直到她的依靠再次回到她的身边……她必须不断不断的戴上坚强的面具。
第五章
空气中弥漫浓烈窒人的菸味,在无灯的办公室内,官盟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空洞的目光紧紧盯着前方。
「回来了?怎么不开灯?」刚开完会的官天赐走进办公室,随即发现官盟孤寂的身影。
点亮室内的灯光,官天赐看着官盟沉闷忧郁的脸庞。
「你们都知道吗?」官盟冷冷地开口,看也不看他一眼。
「知道。」官天赐了然地点点头,缓缓走到官盟身旁。
官盟猛地站起身,神情愤恨地伸出双手一把揪住官天赐的衣口,目光散发着暴烈的气息。「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让我知道?为什么连这么大的事情都要刻意隐瞒我?!」
恨!
是的,他好恨!
他恨自己什么都没发现,他恨自己在小舞最无助、最脆弱的时候离开她,放她一个人面临困境,用她纤弱的肩膀扛下一切的痛苦。
「她希望你高飞,完成自己的梦想。」官天赐语气平板,且完全不阻止他冲动的行为。
用力甩开官天赐,官盟挫败地抓着自己的头发,痛苦的脸上满是心痛和懊悔。「所以你们就帮着她一起隐瞒我!当她发现一切的问题后,你们竟然忍心让她独撑大局?该死的!你们到底是在想什么?!她、她是这么的脆弱,却必须为了外在的压力,承受一次又一次打击;为了坚强的面对一切,她还必须不顾自己身子的痛苦,辛苦的度过每一天!你们这是在帮她吗?这是你们该做的事吗?你们竟然让我毫无理由的恨她,竟然让我在什么都不清楚的情况下心碎……」
「你该高兴,因为她的成全,你成功了,你完成自己的梦想。」官天赐轻叹一口气,他早就知道官盟在得知事实后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只是当时的若舞是那么的坚持,他们无法不帮她。
就连手术结束,杨叔叔去世后,若舞也在这五年间刻意和宫家每一个人保持距离,鲜少有往来。
「别再和我说梦想,我的梦想就只是想和她在一块!」官盟疯狂的大吼,失去理智地伸手捶着墙面。
如果可以,他想捶进自己胸膛,将心口中的痛楚用力的扯离,否则每当他呼吸一口气,那种椎心刺骨的绞痛感就像驱不散的灵魂,如影随形紧紧跟着他。
「事情都已经发生,她也承受过来了,现在的若舞已不再是个需要躲藏在你羽翼下才能生存的胆小女人,你该高兴,你该为她感到骄傲,而不是只想着后侮,只想着自己和我们有多么该死!」官天赐语重心长的提醒。
「我知道,这些事情我全知道。」官盟嘶哑低吼。
「如果你仍然对她在意、仍然爱她,你可以选择和她重新来过,可以再一次造就两人的新人生,而不是只会待在这里不断的自责和抱怨我们到底在做什么。」
官盟转过头,脸上有着一丝丝的茫然。「重新来过?」他和小舞再一次重新来过?他可以吗?
「老实告诉我,你恨她吗?」官天赐蹲下身,伸手拍拍官盟的肩,神情十分认真和严肃。
恨她吗?官盟摇摇头,复杂的心情无法回答此刻在他心中,她对他而言到底占有什么样的地位。
要一个深信遭她背叛而怨恨了她整整五年时间的他,在一夕之间遗忘全部的伤害,就算是圣人也无法做到完全的宽恕;但当他想要恨她,希望自己再次把她的身影抛在脑后时,她的影子却像一支烙铁,紧紧在他的胸口烙上一道再也无法抹灭的烧痕,让他想忘也忘下掉。
原来五年前,当他怨恨她的同时,她正经历着人生最大的变数,痛苦却又坚强的独自承担;原来当他以恨她为努力的动力时,她却是两人中那个最无辜的牺牲者。
她为他做这么多的事,为他放弃一切、为他扛起一切责任、为他……受尽折磨,宁可让他离开也不愿成为阻碍他的牵绊,这一切要他如何再一次将全部的怨恨附加在她身上?
他痛苦,她又何尝快乐?
当他自由生存在自己的世界中,为了自己的梦想而奋斗时,她却是为了他而咬紧牙关承受着难熬的生活,尽管她是如此不愿意接下这一切的责任,尽管她是如此脆弱,却还是为了他而牺牲掉她自己的幸福。
「不!我无法恨她。」官盟沙哑的低喃,他的眼中浮现出心疼的水液,略为哽咽的语气带着浓厚的不舍,那是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