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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却如此轻率地提出求婚,如此轻率地要求她嫁给身为仇人之子的他!。

  他怎能如此自私?!

  他自责着,心底一遍遍痛责自己,而她,却也深陷于自悔自恨的情绪中,无法自拔。

  “我不能忍受男人碰我,就连从前的男友也嫌我性冷感……”

  “从前的男友?”耳边蓦地钻进这个刺耳的名词,他心情一黯,莫名的妒意泛起。

  “他总说他爱我,我却还是无法让他多接近我一点,真的没办法。”她颤抖着嗓音,泪眼迷蒙。

  他神智一醒,更加痛恨自己。

  她如此痛苦,他却还差点让无谓的嫉妒心占领自己的心智。

  “那我呢?水蓝,你也怕我吗?”他调整情绪,小心翼翼地开口。

  她一怔,“怕你?”

  “你是不是也怕我碰你?”

  “你——”她犹豫了,嗓音蓦地梗在喉头。

  她怕他吗?痛恨他碰触她吗?

  不。她望向他五官分明的隽颜,望着那对清朗湛深的眸子,忽地清清楚楚辨出自己对他的感觉。

  她不怕他。

  她——似乎并不讨厌碰触他。

  她想起那个梦魇的夜晚,想起她有意勾引他,自动将春烙上他的唇时,那奇异而美妙的滋味。

  那宛如迷失神魂的迷幻滋味就仿佛——就仿佛现在这般感觉。一念及此,她蓦的凝神,这才发现他温热的唇不知何时已暖暖印上她的。他温柔地、辗转地吸吮着,轻怜蜜爱,仿佛永远无法餍足。她心跳倏地加速,狂野到她无法驾驭。

  怎么办?她该推开他吗?她迷乱地想,彷徨而茫然,理智一时间仿佛乱了线的毛球,理不清脉络。

  可一颗心,却在浑然未知下作了主,促使她伸出皓臂,轻轻勾住他的颈。合上眼,享受他温柔深情的吻。

  第八章

  这样的生活甜蜜的像是罪恶。

  清晨,她在他温柔有力的臂弯里醒来,第一个映入眼瞳的便是他如少年般的平和睡颜。

  她真爱看他的睡颜,看那两扇比女人还要浓密的墨睫低低掩着,为他俊秀清朗的容颜平添几分不可思议的纯稚。

  她也爱看那浓密墨睫轻轻扬起,露出一对澄澈幽深的黑眸。

  那黑潭,第一个反照的也会是她的容颜,跟着便微微汪开温柔浅波,轻轻荡漾着。

  而她,便会在那样的柔波中放松了身心,随它载浮载沉。

  然后,他会在她颊上印上一吻,半不情愿地离开她身旁,为她准备早餐。

  他知道她爱喝咖啡,总会煮上一壶香香浓浓的咖啡,端到她面前诱哄她起床用餐。

  看她吃完了早餐,他才肯出门上班,临行前除了一大串恳切叮咛,还总是外带一个缠绵不舍的深吻。

  一下了班,他又会匆匆忙忙地赶回,一刻也不肯耽搁。

  他真是——宠坏了她。

  殷水蓝想着,唇角扬起半甜蜜半无奈的弧度,微微叹息。

  这几天他宠她简直宠得不可理喻,待她如最脆弱的玻璃娃娃,细心而温柔地呵护。

  他真的宠坏了她,宠得她连前额的伤愈合了,头也不痛了,烧也退了,却还想赖在他屋里,不肯出门。

  她甚至有股冲动想推掉两天后的服装秀,但总算最后良心意识还是醒觉,促使她来参加今日服装秀的预演。

  “水蓝,你可总算出现了。”经纪人一见到她便摆出如释重负的表情,“这几天我快被逼疯了!英国那边不知从哪儿听说你受了伤,可能不出席服装秀,一天打好几通国际电话来问。”

  “不好意思。”

  “他们本来还打算为了你延后服装秀呢。”

  “为我延后?”殷水蓝愕然。

  不能不愕然的,这次的服装秀是由英国一家知名服饰品牌主办,为了与欧陆几家早已进人台湾市场的老对手竞争,打响知名度,特地精心筹画一场在台湾少见的慈善服装秀。整个企划案在半年以前就开始进行,发给台湾名流的邀请函也都于日前寄达,服装公司如此慎重其事,照理说不该为她一人耽误整场服装秀。

  “没办法,你是主秀啊。他们的总裁一向最赏识你,坚持若不是你,表现不出服装的原味。”经纪人继续叨念着,口气虽是淡淡责备,却又忍不住带着浓浓得意。“而且我想他们也听说了,你在台湾的化妆品广告一炮而红,现在不晓得多少广告商等着邀你拍广告。现在的你在台湾可算是家喻户晓的人物了,这场秀当然非你不可。”

  是啊,这场秀非她不可。

  殷水蓝听着,嘴角扬起轻轻淡淡的微笑——蕴着苦涩况味的。

  基本上,她并不怎么相信经纪人志得意满的言语,那不过是自我标榜的吹嘘罢了,藉着彰显她的重要性表明自己高明的经纪手腕。

  世上有什么事是非一个人不可的呢?就算她不担任这场慈善服装秀的主秀模特儿,公司自然找得到其他资格相符的人选,今日会将她列为首要人选不过是因为她在台湾的广告一夕走红,令她在台湾忽然炙手可热的缘故。

  既是商界人物自然深谙行销手法,找当红名伶包装自己的产品总没错。

  他们会需要她,不过是因为她目前有利用价值而已,别无其他——

  那么无情呢?她忽地一凛,为脑中阴暗的联想感到震惊,却又无法不继续思绪的脉络。

  无情之所以爱她、向她求婚,会不会只是基于一时的迷恋?

  在模特儿界打滚的这几年来,她见过的男人如过江之鲫,拜倒在她裙下的更不在少数,他们口口声声宣称爱她,她却认清他们其实一个个只想染指她。

  二十岁那年,那个美国科技新贵算是其中攻势最积极的一个,她也几乎相信了他的甜言蜜语。

  但终究,他还是只想得到她的身体,并在发现无法轻易得到后自认倒霉地拂袖离去。

  她受了伤,从此将防御坚强的心墙筑得更高,再不肯允许任何一个男人趁虚而人。

  她会接受他们的甜言蜜语,由着他们尽心尽力地谄媚,甚至利用他们对她的好感成为推动自己事业攀升的动力,一颗冷凝的冰心却从来不曾为他们稍稍融化。

  她从来不肯信任任何男人,为什么为了无情破例?

  因为——因为她爱他吧。

  她爱他,一颗冰心更早已在十二年前就为他融化。

  她爱他,也愿意相信他是真的爱她。但她没有把握,没有自信他是否会爱她一辈子。

  到现在,无情仍不曾真正占有她。

  虽然他总爱吻她,每夜也与她同床共枕,却从来不曾真正越过那最后一道界线。

  在她无法真正接受前,他不会碰她。

  他如是告诉她,也真的守住了自己的承诺。

  她知道那并不容易,要一个男人夜夜躺在心爱的女人身边,渴望着她,却又不能真正碰她,是一种严酷的折磨。

  “要先让你习惯我的碰触,水蓝。”他温情地告诉她。

  而她也的确喜欢他的碰触,喜欢在他怀里人睡的甜蜜感觉,喜欢被他深深吻着时那恍若攀上天堂的美妙滋味。

  但,她总会在伸手准备推开天堂之门的那一刻,陷入天人挣扎。

  她无法不忆起被她层层冰封的阴暗过往,无法不忆起当那个她自以为曾经爱过的男人想占有她时,她濒临歇斯底里的反抗。

  她怕自己也会像那样反抗无情。

  那会重重伤了他,她知道,而她自己也会更加堕入黑暗深渊。

  最可怕的是,她无法确认他遭到那样的疯狂反抗后是否还能继续爱她。

  但如果她答应嫁给他,做他的妻子,又怎能一辈子不与自己的丈夫做爱?

  不可能的……

  殷水蓝微掩双眸,脑子不受控制地疯狂运转,而身躯机械化地配合服装秀预演摆出各式模特儿展示服装的招牌动作。

  如果她让他碰她,如果她不让他碰他……

  她心念电转,脑子疯狂着思索两种可能性,而心,逐渐沉落。

  “谢谢你陪我来。”殷水蓝仰起芙蓉出水般的清新丽颜,朝他绽开一朵美丽笑花。

  “何必客气?”任无情望着她,忍不住宠惜,“其实我也想来,一直想看看你长大的地方。”

  她微笑,温柔凝睬他的眸光收回,梭巡好久不见的故居。

  这所位于台中的孤儿院,是她十八岁前曾经生活的家。她在这里度过了青涩孤傲的少女时代,受这里院长的照顾与教养。

  她感激院长,若不是她的收容,当年的她不能有如此平静的遮风避雨之居所。

  “这里风景不错,夕阳挺美。”

  “是啊。”

  两人并肩立着,在院门外欣赏了一会儿落日余晖的好景致,才迈开步履朝院里前进。

  奇怪的,平常黄昏时刻总有一堆院童聚集的小小游乐场此时却空荡荡的,安静无声。

  这样的安静惊怔了殷水蓝,促使她淡淡恐慌,“怎么回事?他们人呢?”

  她一面低喊,一面慌乱地在院内穿梭来回,发现不仅外头的游乐场,就连几间水泥屋舍里亦毫无人影。

  “难道他们搬走了?”她茫然地问,双目无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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