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我已经大了,不是三岁小娃儿了。”在傅玄溟面前,她老爹竟还没端出身为一个男人的架势?
“没出嫁就是爹爹的小娃娃。”戚墨热络得一如从前,这半年来的相思真是磨人呀!“不然我给你取宝宝做啥?就是喊到老也是个小宝贝小心肝儿嘛!”
傅玄溟苦笑,这对父女俩真是一对宝!一个大宝、一个小宝!还真是双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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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舍小屋,斗室之内。
戚宝宝一抬眼,诧异此处老旧得像许久不曾有人烟,除了勉强可以遮风避雨之外,简陋得比他们戚家还要寒酸凄苦不知多少倍。
这里虽称不上舒适,但对于戚墨掩人耳目的生活,却有极大的帮助。
“爹,你好歹也将桌子整理一下,都蒙上一层灰了。”戚宝宝伸长指头一抹,立刻枢下不少灰尘。“你打算把自己彻头彻尾变成另一个人就是了。”
她记得老爹以前很爱干净的,凡事都有那么点儿讲究,现在才过没多久,简直就像换了颗心似的,部不像原来的他了。
戚墨嘿嘿笑了声,不管女儿嫌弃的嘴脸,用衣袖挥了挥桌面,再一屁股坐在小凳子上,粗鲁得无半点风雅文人的气质,活脱脱是个粗汉子。
“爹爹我厉害吧?要骗过敌人,得先骗过自己。这祖先有云:‘兵不厌诈。’这可是战争!你老爹正和他人打一场生死仗,得赢才有命可活。”
“戚先生,这半年来委屈您了。”傅玄溟语带歉意地说道。
“是啊,托你们衙府的福,可把我完完全全变了个人,连我家闺女都嫌弃。”说来说去,不都是他们的错!
傅玄溟陪笑,竟也无半点不自在。“足以见得戚先生的智慧,换是普通人或许早巳慌了手脚。”
戚墨皮笑肉不笑,这小子灌他迷汤是怎么着?以为他耳根子软吃这套吗?哼!他可不屑,呸!
“爹,你说和衙府有关,到底半年前发生何事?”
戚墨摇摇头。“那简直是恶梦一场啊!记得绘完人像没多久,我人正从衙府离开,后边竞有个蒙着脸面的男子对我穷追不舍,这一追还将我逼到了急湍边,抢我东西后还要杀人灭口!”
“戚先生怎知道是衙府里的人?”
“那口音我在里头听过,虽说对方换套农衫蒙了睑面,但那时印象就是特别清楚。好在我牙一咬,跳下川中得以活命,要不真的成了一缕冤魂了。”
“若是现在让先生指认,还认不认得出来?”
“町能有些闲难,毕竟已是半年前的事儿,总没当时深刻。”戚墨幽幽叹息,觉得自己颇为狼狈。
“那先生今日怎会出现在市集里?”按此推论,像大街这类人多嘴杂的地方,被人认出的风险也越大。
“若不是听闻风声,说我的尸体被人发现,也不会在今日冒死一探究竞。”戚墨实在很诧异,好端端的,自个儿竞彼人家传出死讯。“当初就是想跳入川中,让对方连尸首都找不到,如今谣传我死在城里,只怕是有人想引我现身。”
“或许,对方是真的想把先生给逼出来。”博玄溟笑了笑。“又甚或是让当初的凶手紧张罢了。”
“你这么觉得?”戚宝宝问他,直觉事情有点古怪。
“这几年办了不少案子,什么事都遇过。既然戚先生平安无恙,那真是万幸!接着,就是把凶手抓出来,如此一来,便可还你们戚家风平浪静的日子了。”
“爹,原来我们戚家真的有枝画魂笔呐。”
戚墨瞅她一眼,戒备地看着傅玄溟。 “你小声点儿。”在外人面前提起这事,可是会遭殃的!
“是傅玄溟告诉我的!连自己女儿都隐瞒,我差点冤死你知不知道?”
“你晓得又如何?和你爹爹我一块倒楣吗!”就是为了她好,戚墨才不说的。
“我们戚家真有那么招摇的一枝笔,等我嫁出门你一定得传给我当嫁妆!”戚宝宝贪婪地说道。
“给给给!这么麻烦的东西老爹不传给你,还要留给谁?等我百年以后,可不想进了棺材,还要怕有人为了它挖咱的坟头盗墓。”
戚宝宝笑嘻嘻地说道:“别允了我临时又反悔。”
“宝宝,你爹饿了!好久没吃你烧的菜,你瞧老爹都瘦到剩把骨头了。后面有个小灶,还有几样在街市里捡来的菜叶,你就去张罗几盘吧!晚上就留在这儿,陪陪老爹。”
戚墨话说完,戚宝宝乖顺地起身,博玄溟也一道站了起来。“既然宝宝替戚先生烧菜,那我替先生整理一下屋子。”
此处脏乱成这样,若要戚宝宝住下,傅玄溟担心她会不自在。
“好啊,要做就给你这小子做去,打扫完就滚回衙府去,别让人知道我和你相识,免得无端惹祸上身。”戚墨哼了气,没给傅玄溟好脸色。
“是。”对于戚墨的冷言相对,傅玄溟一点儿也没放在心上。说穿了,其实他是看在戚宝宝的面子上。
傅玄溟正欲起身,身上的玉牌自衣襟里跌往外边儿,摔落在桌面上,吸引了戚墨的目光。
“小子,你怎么有块玉牌?”上头的刻纹,令戚墨相当诧异。
傅玄溟拾起,掌在手心里握着。“自小就有了,先生可曾见过?”他的反应,令人感到古怪。
戚墨笑笑地摇手。“没,只觉得那样子特殊,还挺气派的。那上头雕着一对龙凤,样式挺吸引人。我这人啊,就是对特别的东西有兴趣。”
“宝宝说,先生不喜欢玉饰,才一眼就认出上头雕龙凤纹了。”
“哎呀,就说咱靠拿笔绘图,眼力不好怎能讨口饭吃?”
“也是,先生说得有道理,晚生佩服了。”傅玄溟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戚墨看着他,嚷了一声。“欸,你这小子不是要替咱做事,还不快去?”
“好。”傅玄溟笑了笑,将玉牌小心收进袖口里,便走到外头去了。
而屋里,有双闪着奇异光彩的眼眸,很隐忍、很小心,没有泄漏出半分情感。在戚墨心里,埋藏着一个秘密……
这一埋,已有数十年之久。
第10章(1)
清风晓月,孤影一人;夜风袭人,清冷如水。
戚墨坐在门前,望着天边星斗,已入寅时,却无法入眠。已有年岁的眸眼里,带着些微的沧桑。
他看着银月缓缓爬升,当空高挂……眨眼之间,不知已流逝多少光阴。
良久,眼前出现一道墨黑色的挺拔身影,藉着月色的藏隐,看不清面容,但戚墨却仍旧知道来人是谁。
“戚先生。”
“我知道你会来。”他的出现,戚墨并不诧异,因这是意料中的事。
“让先生久等了。”傅玄溟笑了笑,那笑实在好看,可惜逆着光没让人见着。
“听宝宝说,先生不喜欢玉饰。”傅玄溟说道。
“没错,上头不知道转了多少人的手,也不晓得跟上的主子命是好是歹,要是染上什么恶气,时运一低,坏了自己的运,那可怎么办好?”
“先生不知道好玉也可保身?”
“那也得要自个儿命好,才能拾到宝。”戚墨摇摇头,他不迷信,伹却会抱持着谨慎的心。
“这年头许多玉饰有不少是从陵墓里盗出来的,挂着死人戴的东西,很晦气的。”
“宝宝身上也有一个。”
“那是我老爹没死前留给我媳妇儿的,咱戚家那块宝玉,是我先人那一辈,自个儿采来请人雕琢的,还没有带进过墓里呢。”戚墨瞧了他一眼。“算了、算了!你来这里,应该不是听咱戚家的玉传了几代的吧?”
“先生虽然不喜欢玉,但却能一眼认出玉上雕的是对龙凤。”
“欺,我猜的嘛!龙凤呈祥,大家都爱,多吉祥呀!”
傅玄溟将玉牌拿出来,摊在戚墨眼前,就着夜色,溢出翠绿光辉。
“可是,当时掉出来的玉牌只单刻一个‘傅’字,玉牌背后才是先生说的龙凤纹样。”他转了玉牌,将真相亮在眼前,戚墨的谎言不攻自破。 “这与眼力好不好无关,而是先生本来就知道这玉牌的样式,才会脱口说出那样的话。”
“你这小子,机警得令人讨厌。”戚墨嘟嚷了句,后悔自己的失言。
他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人,不像宝宝那样单纯好骗,随便唬个几句话就信得彻头彻尾。戚墨原想骗他,但说了一个谎,势必得用更多谎来圆这个谎。
“我当作先生所言是夸奖。”傅玄溟静候他的说明,一解心中多年的困惑。
“你说这玉牌小时就随身携带,谁给的?”
“将我养大的人。”他说得极为简单,但实则不然。
这些年来,他根本不像个被人养大的人,或许做畜牲都比他轻松。至少,牲口只管吃饱睡足,肥了让主子宰了贡献己生,死了又重新投胎一回。而不是像他,这些年都在刀口上过日。
“你认为自己和这傅姓有何等牵连?”
“我父亲姓傅。”可惜养他的,却是震王。与其说是养他,不如说将他当畜牲般地在调教着,然后替他铲除所有可能碍事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