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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锦绣消失在门外,挽香转头面对床上昏迷不醒的人,闭眼深吸了一口气,勇敢地拉开他的衣襟。

  乍见他胸前的伤口,挽香忍不住倒抽一口气,一道约手掌长的伤口,正不断渗出血来。看著他苍白、毫无血色的俊美脸孔,挽香的心被拧得好疼。

  “小姐,东西拿来了!”

  锦绣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回,没时间多想,挽香立刻拿起棉布压在他的伤口,不一会儿,布上就全染满了血,她紧接著换上一条干净的,连续换了好几条棉布,血才终于慢慢地止住。

  挽香仔细地用热水替云遥飞擦去一身的血迹,再用她亲手炼制的金盏花膏,大量涂在他的伤口上。金盏花具有消毒、促进伤口复原的功效,用在创伤效果出奇的好,现下不能出门请大夫,只能暂时用这独门药膏先行治疗。

  小心地替他将伤口包扎起来,挽香跟锦绣两人七手八脚为他换上干净的衣裳,他高大结实的身体,让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忙得满身大汗。

  好不容易把他安顿好,眼看都四更天了。

  挽香谨慎地吩咐锦绣将染血的棉布跟黑衣拿出去烧,以免留下证据,等锦绣回来,早已累得呵欠连连。

  “锦绣,辛苦你了,去歇息吧!”

  “可是小姐你──”锦绣不安地瞅著床上的云遥飞,深怕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会坏了主子的名节。

  “云公子伤得这么重,你还担心什么?”挽香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说得也是。”锦绣搔搔脑袋,自言自语的道。

  “快去睡吧,天都快亮了。”挽香催促著。

  “嗯。”锦绣打了个大呵欠,才走出房去。

  她小心带上了门,房内又再度恢复一片静寂。

  挽香缓缓在床边坐下,望著眉头紧蹙,就连在睡梦中也显得抑郁的俊美脸孔,不觉出了神。

  刚才听李捕头说,黑衣人袭击了丞相府。

  丞相府──他怎么会到那种地方呢?

  一直以来,她始终不愿相信,他会是背负好几条官商命案的凶手,但今晚,答案已昭然若揭。

  他怎么会杀了那么多人?一个人要能狠得下心手刀别人的性命,那是要多大的仇恨才能下得了手?

  雪白柔荑不由自主抚上他纠结的眉头,没有一丝恐惧与害怕,她只想抚平那个令人心疼的折痕。

  这个男人,竟连在昏迷中都显得抑郁不乐!

  *

  睡梦中,挽香的手腕突然被人狠狠扭起,惊人的手劲让她疼得几乎淌出泪来。

  “疼,你快放手!”望著眼前青筋暴露、怒目瞪视的脸孔,挽香吃疼的讨饶。

  但他却像是听若未闻似的,依旧毫不留情地钳住她的手,眼中散发著幽暗狂乱的光芒,像是野兽被激起了兽性,不顾一切想噬人似的。

  “云公子,是我,我是沐挽香,求你放开我好吗?”她软著嗓音哀求。

  她的声音慢慢传进他狂乱的意识,他的眼神慢慢凝聚,许久才终于认出是她,狂暴骇人的眼神宛如骤雨过后,慢慢的平息下来。

  云遥飞像烫著似的颓然松手,又虚弱的跌回被褥间,闭眼大口喘息,可见方才的动作耗去他许多体力。

  “对不住,我以为是──”一开口,他的声音粗嗄得几乎难以分辨。

  见他不再往下说,挽香会意的点点头。“不打紧,你现在很安全,别担心。”

  “我怎么会在这里?”他眼中出现刹那的疑惑。

  “五天前的夜里,你受重伤跑来这里,就一直昏睡到现在。”

  她简略的带过,把这五天来他如何反覆发高烧,几乎夜夜恶梦、呓语不断,甚至连他昏迷时狂乱咆哮的事全都省略了。

  “这五天来,都是你日夜在照顾我?”云遥飞细心地发现她眼下的阴影,心口一阵紧绷。

  “嗯,我怎么放心把昏迷不醒的你交给其他人。”她故作轻松的说道,一抬头却笔直迎上他炙热幽深的目光。

  在那双深沉似海的忧郁眼底,她看到了一丝心疼、不舍与──柔情。

  挽香的心口绷得好紧好紧,几乎快要无法喘息,以为自己会在他的眼中融化。

  他遽然别开头,打破了此刻的迷情,当他再度回过头,眼中已幽深无波。

  她知道,他又把自己的心收藏起来,拒绝被任何人碰触,也害怕被了解,铁了心抗拒任何人的接近。

  他的心,是任何人也闯不入的禁区啊!

  “你一定饿了,我去厨房替你煮点粥。”她连忙起身,掩饰眼底的泪光。

  快步走出房外,挽香在关上门的那一刻,释放强忍的心痛,眼泪不听使唤落了下来。

  她知道,这一切全是她自己傻,怪不了任何人。

  想起房里还在等著她的云遥飞,她赶紧擦干眼泪,走进厨房去为他熬粥──

  半个时辰后,挽香端著一碗粥回到房里,云遥飞正闭眼靠在床头假寐。

  她轻手轻脚将粥端到桌上,来到床边凝睇著他疲惫的俊朗面孔,不由得为这个男人深深心疼著。这张心事重重的脸,好像承载著极大的愁苦,如果可以的话,她多么希望能替他分担。

  但她比谁都明白,他是云,辽阔天空中的一片浮云,飘忽莫测、捉摸不定,似有形却无形,他的心,她永远也接近不了。

  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苦涩,她轻拉起锦被替他盖上,孰料一只大手却突然握住她的手。望著那只大手,挽香的心猛地漏跳一拍,她缓缓地抬头望著他。

  “回来了?”他哑著嗓子道。

  “唉──”她不敢动、也不能动,紧握著她的手掌是那样坚定,那样让人感到安心却又悸动不已。

  两人的目光在幽暗的烛光下相会,像是火折子遇上了蜡烛,瞬间点燃了火焰,热度交缠,难分难舍。

  许久,她才终于不舍地轻轻抽回手。

  “来吃点粥,我特地煮薄一点,你才刚清醒,适合吃清淡些。”她急忙回神,赶紧转身端来米粥送到他手里。

  “谢谢!”他大掌接过那碗粥,两眼却凝望著她。

  即使知道这个男人不会为她敞开心房,但他炙热的眼神仍让她乱了心跳。

  “不用客气,就算只是朋友,我也很乐意为你做这些。”她别过头去,不经意的说道。

  第8章(2)

  接著,她佯装忙碌的坐在桌边,小心地缝起衣裳,好半天却不见床榻上的他有任何动静,转头一看,才发现他竟艰难且困窘地端著碗,一脸不知该如何是好。

  挽香连忙起身,走到床边接过他手里的碗,一口一口的喂他吃,心疼得眼眶有些发热。

  平时那么健朗的男人,此刻却连个碗都拿不稳。

  吃了粥,他总算稍稍恢复了点元气,苍白的脸色也红润了些。

  将碗搁到桌上,她无意识的用手轻抚碗沿,踌躇许久,才终于鼓起勇气问。

  “你是不是官府要找的人?”

  一句话,教他微微变了脸色。

  “这几天,官府一直四处在追捕你。”她转过身,轻声地说道。

  “我现在就走!”他霍然起身,步履踉跄的就要下床。

  “这怎么成?”挽香大惊失色地拉住他。“你的伤还没好,再说,现在城里四处都是官兵跟丞相府的人,你这一出去,无疑是自投罗网。”

  “我不想连累你。”

  “我不怕被连累。”她坚定地打断他,随即放软声调。“不需要担心我,我会应付的,你只管好好养伤。”

  “全天下,我最不希望牵连到你。”他喑哑的道。

  他的眼神让她心疼,里头的忧伤和抑郁浓得好像用上一辈子也化不开。

  “为什么你从来不提自己有个弟弟?”她突然冲动的问。

  闻言,他的脸色大变,握住她的肩膀急问:“他去找你?”

  “嗯。”挽香被他激烈的反应吓了一大跳,却还是老实地点点头。

  “他,有没有对你做出什么轻薄的事?”他艰难地强迫自己开口询问。

  “没──他没有!”她想掩饰什么似的急忙别过头去。

  毫无疑问的,她绝对是个不擅于说谎的人,光从她的表情就能看得出来,他一定对她做了什么该死的事!但问一个姑娘家如何被轻薄,这是天底下任何一个君子都开不了口的。

  “那该死的家伙!”云遥飞咬牙切齿的骂道:“我警告过他,绝对不许接近你一步,他却还是故意跟我作对。”

  还来不及反应,云遥飞又神情严肃地紧握住她的肩膀,认真的叮咛。

  “听我说,我要你离他远远的,越远越好,绝对不要跟他有任何牵扯。”

  “为什么?”她不解地问:“他虽然吊儿郎当,但看起来不像是个会做出伤天害理事情的坏人,而且──”说著,她又想起那夜紧紧包围著她的温暖手掌。

  “别问为什么,听我的话就对了。”他逃避似的打断她的话。

  见她怔仲,云遥飞捧住头,内心陷入矛盾的挣扎,半晌才终于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突然开口。

  “他比坏人更可怕,你永远也摸不透他的心思,永远也预料不到他会做出什么事,他只会给你带来无尽的灾难与麻烦,以后如果他再去纠缠你,记住千万别理会他,也别跟他说话,把他当作不存在,记住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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