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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会听话。”昭君听到高欢提亲时整颗心都充满了快乐,完全不在意父王对这门亲事的意见,急冲冲地问:“提亲者呢?您怎么回答的?”

  “我臭骂了媒人一顿,将她赶走了。”

  昭君的脸色骤变,情急地喊。“不要,我愿意接受他的求亲。”

  一听此话,恒安王面色顿时变得灰白,双眼迸射出昭君从未见过的、令她害怕的锐光。“你说什么?难道是你鼓动那小子来提亲?”

  昭君默然无语。她知道这事早晚要被戳破,自己早晚会激怒父王,但没想到父王会对高欢提亲一事反应如此强烈,发这么大的脾气。

  “说!”一声怒吼,恒安王手中那把心爱的瓷壶在青石地面上被摔得粉碎。

  他身边的人们个个闻声色变,一大群王爷的妻妾和子女随即簇拥上来。

  “父王息怒!”娄睿一见父王所发的雷霆之怒,再看到昭君面色雪白,心知该来的事终于来了。于是他示意家仆们把年幼的弟妹和女眷们带走,但他和昭君的亲生母亲娄夫人则没有离开。

  “王爷,发生什么事了?”娄夫人走到夫君身边,胆战心惊地问。

  “你还有脸问?看看你养了个什么闺女,好好的亲事不要,自己去找个混小子来辱我门庭。适才我还跟你说,高氏与我们门第相去悬殊,他怎敢贸然求亲。原来竟是这死闺女怂恿来的,简直是气死我了!”

  娄夫人一听,顿时身形微摇,神色大变,昭君姊弟二人立刻上前扶她坐下。昭君更是急切地说:“父王、娘,请听我解释。”

  恒安王咬牙切齿地吼道:“解释什么?我这就差人一刀砍了那个胆敢引诱你的恶贼,再回来跟你算帐!”

  昭君一听,立刻跪下哭道:“父王不能伤害他,否则女儿只有一死!”

  娄夫人缓过气后,对夫君说:“王爷,我们都知道昭君不是轻浮女子,不如听她说说看她有何理由?”

  “是啊,父王一向宽宏大量,为何不能给昭君解释的机会呢?”娄睿也说。

  恒安王恼怒地瞪了夫人、长子一眼,转向跪在面前的女儿。“我只问你,高欢有什么好,你为何宁愿嫁他也不要显智?”

  昭君擦去眼泪,对著爹娘说:“女儿素守闺训,从不曾有越礼之举。今日如有任何因出自真情的旨词表达欠妥,还请爹娘恕儿之罪。”

  恒安王冷哼一声,不表态。

  娄夫人对她点点头。“你说吧!”

  昭君如实道出自己的真情。“女儿虽是女子,但志在天下,不在绣坊。以前一直害怕爹娘将我婚配给庸俗男人,让此生形同草木碌碌而生、默默而死,因此不愿定亲、不愿嫁人,一心只在等待良机,嫁给豪杰之士,助夫建功立业,名垂后世,不虚度此生。不久前,女儿有幸与高欢相见,观其面相,必是一个时运未到的旷世英雄。尽管他现在穷困潦倒,但只是蛟龙失水,一时困蹇,假以时日,必定功高业伟,前途辉煌。更难求的是,女儿与高郎志同道合,心心相印,若得嫁此人,女儿终身有托。因深知高郎心高气傲,无意高攀,因此女儿不得否言词激励,迫他托媒提亲,恳请爹娘遂儿心愿,不胜感激!”

  说完,她伏地给爹娘磕头,祈求理解和原谅。

  深知女儿心事的娄夫人没说什么,可是门第观念极深的恒安王则不接受。他在昭君说完后,立刻大喝道:“胡说八道!你是在为自己不守妇德的行为找借口,嫁给那个戍卒?你想都不要想!我娄氏一门乃公侯世第,招他为婿,定为人耻笑!”

  见夫君怒气难平,娄夫人惊恐不安,只好斥责女儿道:“既然你父王都说明白了,你就忘记高欢吧,不要再去找他。”

  “找他?昭君你给我听好,你要是敢走出恒安王府大门一步,我就杀死那个姓高的小子!”说罢,恒安王大喝一声。“张奴!”

  门开了,一个彪形大汉走了进来。“王爷,奴才在。”

  “把郡主带去南厅锁起来,看住她!”

  “是,王爷!”

  昭君急了,厉声道:“父王,你不能锁我一辈子!”

  恒安王冷笑。“我不必锁你一辈子,不久之后贾显智自会来将你娶走。”

  说完,他一挥手,张奴拉起昭君就往门外走。他力大无比,又是个有点痴傻的粗人,除了恒安王的命令,谁的都不听,因此昭君知道自己不可能从他手中逃脱,只好看了爹娘和弟弟一眼后,由他拉走。

  就这样,她像个犯人似的被囚禁在自己的家里!

  南厅是她与娄睿儿时读书、习字和玩耍的地方,这里有文房四宝,床褥睡杨,虽然很久无人使用,但仍给她亲切感。

  被关三天后的深夜,她和衣躺在木榻上,毫无睡意地想著高欢。

  他应该收到信了吧?她想,因见父王无意放她,她昨天写了封信让获准给她送衣物的春水送去给他。信中除表达思念与鼓励外,还提醒他小心恒安王府,并要他耐心等她,等她自由后一定会去找他。原本她期待著今天春水会设法来看她,带回高郎的口信,可惜她失望了,门外有傻子张奴守著,没有父王之命,谁能靠近?

  就在她思前想后,心情起伏不定间,忽听门上传来锁链声。

  这时候谁会来?她机警坐起身看到被推开的房门口出现娄睿熟悉的身影。

  “睿弟,怎么是你?”

  “我来陪你。”娄睿将门关上,走过来坐在她身边。“今天既诡异又安静。”

  “为什么这么说?”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父王一整天都阴沉著脸,没人敢多话,太阳才落山,大院就关了门,父王也没了影……呃,对了,我还听说昨夜春水被打得很惨。”

  “春水?”昭君一惊,难怪她没来,莫非是那封信?“是父王命人打的?”

  “肯定是。我也是听几个下人说的,她们也不知道详细情形,只知道她半夜了还跑出去,现在被关在洗染坊里。”

  昭君的心里萌生了对父王的怨恨。“父王究竟对她做了什么?”

  “不知道,明天我会慢慢打听,听说是张奴把她抓回来的。”

  “张奴?他不是一直在门外看守我吗?”

  “这也是奇怪的事。”娄睿皱眉道:“我就是发现你门外只有一条铁链锁著,并无人看守才得以进来的。”

  昭君心一动,立刻说:“那你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替我在这儿躺一会儿,我去看看春水。”

  “你疯了,要是被父王发现,我俩都得遭殃。”

  “不会的,这么晚了,谁会发现?我去看看她就回来。”昭君央求道:“她是我最喜欢的婢女,我要是不去看看她,心里会不安。”

  娄睿天生心肠软,经不起她的哀求,只好说:“你要早点回来。”

  “你睡一会儿,我拂晓前一定回来。”

  说完,她小心谨慎地打开门,探头四处观望,确定没人后,灵巧地窜了出去,很快就隐身在楼阁庭院的阴影里。

  娄睿看著她的背影。无法下钦佩她的勇气。他敢确定,在他们出生时,老天爷一定是将他与她的性别和个性弄颠倒了。

  悄悄关上门,他躺到床榻上,不久就沉入了梦乡,完全没有听到更鼓一次次敲响,直到五更鼓响,才把他惊醒。

  懵然起身,他最初没有意识到这里是什么地方,直到看清四周的摆设,才想起与姊姊的拂晓约定。

  “老天,天都亮了,她在哪里?!”

  他慌乱起身,看看屋外天边的曙光,知道昭君绝对不会回来了,他别无选择地溜出门,将铁链拴成原来的样子,然后轻手轻脚地回到自己的院落。

  先逃过此难保住自己再说吧,至于那个利用了他的信任的小姊姊,可得担心她美丽的脖子了!

  昭君离开南厅后,小心地回到自己的院落,再由小门进入洗染坊。当发现一向漆黑的洗染坊有灯光时,她更加谨慎,因为她不知道是否有其他人在里面。

  她轻巧地开启小门,慢慢地走进去,全神贯注地倾听四周的声音。

  “郡主?!”

  一声惊呼吓得她差点儿大叫出声,随即循声奔了过去。

  “春水!”她抱著躺在毡子上的婢女哭了起来。“都是我害了你啊!”

  “不怪郡主,都怪奴婢自己笨。”春水连忙为她擦泪。

  “他们伤了你哪里?伤势怎样?”昭君忍住泪,要看她的伤。

  “没大碍,只是打伤了腿骨。”不想让她担心,春水口气淡淡地说:“王爷气头上骂了句‘打断这贱人的腿,看她怎么传信’,那傻子就往我的腿猛打,幸好夫人赶来拦住,不然奴婢这两条腿恐怕真得给他打断了。”

  看到她的胳膊上一道道抓掐过的瘀血,昭君知道她肯定受了不少罪,不由心里难过,内疚地说:“是我连累了你和高郎,我会去找父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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