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能做到吗?
不,她一定能做到的,她必须做到!
深吸一口气,董湘爱试图凝聚全身的勇气,纵然胸口忐忑,纵然心跳狂野,她仍强迫自己挺直身子,一步步走进徐家富丽堂皇的庭园。
没有人拦她--来来往往的人太多了,豪华轿车一辆辆驶来,华衣贵客一个个穿梭,几乎忙坏了所有白衣侍者。
她顺着川流人潮走向了他。
他看到她了,正踏着舞步的身子一僵,好半晌,才又继续跟上节拍。
他看到她了,却没有理她。
她的、心,开始下雪……
“小姐,请问你是?”终于有个人发现她了,一个穿着深色西装的男人好奇地注视她与她怀里的孩子。
很少人带着婴儿参加宴会的,这女人的行举太过特异,而且她的打扮也不够时尚奢华,不像受邀的贵客。
“你找人吗?”注意到她的眼神飘飘然的,朦胧若雾,男人更加好奇,继续追问。
“你是谁?”她像终于听到他的声音了,转过头,漠然瞥他一眼。
“我姓张。”男人急忙抽出一张名片,“媒体记者。”
记者?
听闻他的名衔,董湘爱倏地警觉,连忙旋身,抱着孩子就走。
“请等一下,小姐。”张姓男子追上,“我没有恶意,只是想认识你而已。”
她没有理他,依然快步前进。
这下可完全勾起男人的兴致了,职业的本能教他迅速嗅出不寻常的味道,直觉这女人身上一定有故事。
也许,又是一桩豪门八卦。
“小姐,请你等一下,请等等。”他追上了她,硬生生扯住她的衣袖。
“你做什么?放开我!”她挣扎着。
“别紧张嘛,小姐,我没有恶意。”
“你放开我!”
“小姐,我只是……”
“放开她!”低沉的怒喝忽地在两人身后响起。
两人同时回头,迎向一张青筋进动的阴沉脸孔。他正是今晚的男主角,而他的眼神,寒酷、冰冷,足以令人胆寒。
张姓记者吓了一跳,不觉后退几步,“你别误会,徐先生,我只是……”
“走!”徐浪远不给他解释的机会。
他也很识相,立刻转身离去,一秒也不敢多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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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来干什么?”
男人仓皇的背影淡去后,徐浪远才瞪向董湘爱,目光一触及她苍白憔悴的容颜,剑眉立即一蹙。
“我……有话跟你说。”
“我无话可说。”
“可我有!”她扬高嗓音,明眸蕴着祈求,“求你,只要几分钟就好。”
他瞪视她,半晌,发现她怀里还抱着一个孩子时,脸色一变,倏地伸手拽住她的臂膀,一路将她拉到庭园某个隐密的角落。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低吼。
“我……带孩子来看你。”她颤声道。
他愕然,好一会儿,唇角讥诮一扬。
她呼吸一停,“浪远,这……是我们的宝宝。你看看好吗?”
他只是瞪她。
冰寒的眸光几乎夺去了她的勇气,她深吸一口气,好不容易克制打颤的牙关,捧高孩子,央求他垂怜,“你看一眼吧,浪远,这孩子……真的很像你。”
“是吗?”他冷冷地说,眉眼下动。
“是……是真的!”她失声喊,快被他的眼神击溃了。“你看他的眼睛,他的鼻子……这是你的孩子,是我们的孩子!”
他沉默不语,随随便便瞥了一眼婴孩后,嘴角缓缓扬起怪异的笑弧,“长得挺漂亮的。”
“是……是啊。”
“男的女的?”
“是男的。”她勉力微笑,“你喜欢吗?”
“我很喜欢。”他也对着她笑,笑得令她心惊。“替我恭喜殷贤禹。”
她一愣。
“这孩子长得很像他。”
“像禹哥?”她不敢置信,“可这明明是你的孩子啊。”
“是吗?看来连你这个母亲都搞不清楚他是谁的孩子吧。”他仍然笑着,湛深的眸却冷得令人心寒。
她身子一软,差点抱不住孩子,“你……你--”想说话,却一句话也出不了口。
她该说什么?能说什么?她心爱的男人到现在还是不肯相信她!
容颜扬起,明眸蕴着盈盈泪光,“宝宝……是你的--”嗓音半梗在喉头,沙哑得连她自己也听不清。
“别对我说谎,也别再演戏。”他眼神清冷,“滚回去!回去找你的殷贤禹!就算你总算明白他的条件还是不如我,也来不及回头了。”
“我--”
“因为现在殷贤禹事业不顺,所以你才会想又回头来找我吧?别作梦了!我不会要一双别的男人穿过的破鞋。”他不屑地冷哼。
而她听着他绝情的冷语,忽地崩溃了。几个月来,她一直不停在心中鼓励自己,强自支撑,为的就是能让徐浪远理解她。
她以为,生下他的孩子能证明自己对他的爱。
她以为,见到自己的孩子他便会意识到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她以为,给他这么长的时间已然足以平复他的心情,能让他愿意静下心来听她解释。
可原来,一切只是她自作多情。
她,再也无法假装坚强了。
“为什么不相信我?为什么……不论我怎么说你都不信--”她哽咽着,泪水成串自眼眶滑落,有几滴落向了正沉睡的孩子,惊醒了他。
于是,宝宝也跟着心碎的母亲一起哭了起来。
听着一大一小的哭声,徐浪远更加心烦意乱,他恨恨地瞪视这对扰乱他的母子,胸膛郁积着咆哮的冲动,却偏偏无法出口。
他紧紧握拳,克制着激动的心绪,直到一阵突如其来的闪光攫住了他的目光。
“怎么回事?”他蹙眉,在瞥见草丛后一个背着相机的男人匆匆逃离后,下颔一凛。“怎么回事?!”他大步走向董湘爱,用力摇晃她纤瘦的肩膀,“你找记者来拍照?”
她没说话,不承认,也不辩解,只是任他摇晃。
“你该死!董湘爱!”他忽地狂怒了,认定这一切是她早有预谋,“没想到你这女人手段如此阴狠!你到底想怎样?带着孩子跑到我的订婚宴来大闹也就罢了,居然还让记者来拍照!你说!你究竟想怎样?你这恶毒的女人!”
“我……没有--”在他震天怒吼中,她低哑的辩解听来微弱无力,“你放开我,孩子会被你吓到。”她抬头,紧紧护着怀中的婴孩。
他怒瞪她,脸色忽青忽白,好一会儿,才厉声开口,“原来这就是你今晚的目的,带着孩子想强迫我认帐。”
“我不是……”
“好,你想要钱是不是?多少?一百?两百?这样吧,我给你五百万,行吗?”
“五百……万?”她怔了,完全弄不懂现在的状况。
他却把她的讶然当成惊喜,眼神更加不屑,“不必客气,就当我谢谢你陪我睡了几个晚上。”
陪他……睡?
她全身发凉,如坠冰窖。
被自己最爱的人如此轻贱--地狱,也不过如此吧。
“明天我让人把支票送给你,你目的达到,可以走了。”他冷淡地下逐客令。
她却动也不动。
“我要你滚!”他暴怒。
愤怒的咆哮终于引来某个窈窕的倩影,是丁琴媛,她正走向两人,妆点得万种风情的脸写着不满。
“这是怎么回事?”她问徐浪远,眼眸却直直瞪着抱着婴孩的董湘爱。
“没事!”徐浪远粗鲁应道,正想把她拉走时,她却认出了董湘爱。
“你就是那天到办公室来找浪远的人?”尖锐的嗓音满蕴嘲讽,“怎么?你带着孩子专程来向我们祝福吗?”
董湘爱没有回答,定立原地,一动不动。
“你该不会想说这孩子是浪远的吧?哈!想麻雀变凤凰也不要用这种可笑的手段!”
刻薄的言语宛如利刃,剜割董湘爱的心,她身子忽冷忽热,颤颤扬起一张苍白似雪的容颜,这才发现会场内部分宾客已经发现此处的异样,纷纷将疑问的眼光投射过来。
这么多人看着她,看着她跟宝宝。他们是怎么想的呢?
董湘爱蓦地咬牙,偏过头。
徐浪远也注意到众人异样的视线了,下颔肌肉一阵激烈抽动,“你还不走?难道还想在这里让别人看笑话吗?”
看……笑话?
他是这样想的吗?她是个……笑话?
扬起眸,她凄楚地望向他冷淡的脸,“浪远,你真的认为……我会拿你的钱?”
“这不就是你的目的吗?”
心,凉了。
当着这许多人的面,他如此侮辱她,她还能再说什么?再求什么?他根本……毫不在意她啊!
“……如果你想要婚姻的话,趁早死了这条心吧!我不会娶你的!”
婚姻?听闻这个名词,她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她一直笑,一直笑,笑得嗓子都哑了,笑得徐浪远心神不定。
然后她终于扬起沾上泪珠的眼睫,“我究竟为什么会爱上你呢?浪远,究竟为什么呢?”
“你确定你是真的爱上我吗?”黑眸掠过讥嘲暗影,“好吧,就算你真的爱我,那也是你的不幸,谁要你爱上一个负心浪子呢?我早警告你,我不相信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