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妳们平常是怎么见面的?霸王府戒备很森严吧!」凤衣想起自己溜进迎宾山庄失败的遭遇。
「芹在府里的身份是我的贴身侍女,没有人会怀疑我们成天在一起。」凝向爱侣的美眸无限感动:「为了我,芹宁愿放弃她在江湖中好不容易得来的声名,屈身为一名小小侍婢。」
「十年前在元宵灯会上对妳一见钟情的那一刻起,我就是妳的奴隶了。」对吴桂恶声恶气的声调一变,饱含似水柔情。
「谢谢妳,芹……」
「来生我要转世为男,那样我们就能正大光明在一起了。」
凤衣发现自己被遗忘了,因为二女说着说着竟抱在一起。
眼看双方朱唇愈靠愈近,凤衣正烦恼该不该趁机拉着吴桂开溜,一直处于呆楞状态的吴桂终于清醒了。
「依我看,妳们根本是在自寻烦恼!」
吴桂话音一落,芹全身顿时布满浓浓杀气。
「无双小姐,这事妳做差了。」在凤衣的挺身相护下,吴桂得以避开芹无形的威逼,直诉无双:「一念之差,居然害死这么多无辜的人!」
「我只是捍卫我们的爱,哪里有错?」芹怒斥。
「更要不得的是妳躲在这位芹姑娘的背后,放任她以杀止婚,而不思以自己的力量向霸王据理力争!」想起过去的自己,吴桂语气一弱:「总……总之,解决此事的方法多得很,绝非仅止于杀人一途。」
阻止蠢蠢欲动的芹,无双问他:「你说该怎么做?这十年来我没有一天不在烦恼此事,却想不出两全其美之道。」
「很简单,学我们逃婚不就得了?」凤衣笑着插嘴:「逃到天涯海角,谁也找不到的地方,最好是一座无人岛!」
「我们早就想过此举的可能性了,但我爹手下众多,消息灵通,只怕还没走出大理,我们就被抓回来了。」说着,无双眼中盈泪,握着芹的手一紧。「我还无所谓,但是芹……我说什么都不能让芹落入爹手中。」
「真是当局者迷啊!这么简单的道理,妳们耗了十年光阴还悟不出来……」吴桂大大摇头,哀悼起不幸死去的三百名青年才俊。
胸部伤口的疼痛令他脸上一抽,该被哀悼的还有他自己啊!
「什么、什么?快说!」凤衣比当事人还心急。
吴桂对无双说道:「芹姑娘身为女子,而妳是霸王的掌上明珠,还需要我再说下去吗?」
无双与芹对望一眼,恍然大悟:「不需要!」
「我需要!」凤衣仍在状况外。
「芹,我们立刻去见爹!」
「这一天我等了十年……」与无双并肩而出「芹忽然回头:「谢了。」
「真没诚意,伤了人只丢了这两个字。」凤衣喃喃抱怨,转过头问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现在城里大乱,我们赶紧趁乱出城,其它事路上再说。」
被吴父施以「霸王教育」十八年,吴桂对南霸天的思维方式可谓娴熟于胸,其中绝大部份更形成吴桂的人格,自可轻易预测他的反应──南霸天对女性可是有求必应的。
「心里搁了桩谜,还真难受。」嘴上埋怨,凤衣手脚可快了,一转眼便扶着吴桂出了客栈。
「说到谜,我的马为何阵前倒戈,到现在我还没琢磨出来呢……」
吴桂不知道的是,霸王赠马给他前,无双仰慕神驹之名,经常去马厩看牠,随侍在侧的芹因而与马熟识,当时才会任芹骑走。
「说起来爹给我派的护卫成千上百,到头来却是妳头一个救出我来。」他忍不住赞扬起凤衣。
「呵呵,也没什么啦。冥冥中上天庇佑,指引我来到此处,所以说你我的姻缘早得上天祝福,终究要走到一处的。」
凤衣的微笑当场化成得意洋洋的灿笑,理所当然将神驹的功劳占为己有,并理直气壮地任意引伸,扩大到天赐良缘的新境地。
吴桂情不自禁笑了。
笑里不见以往的温文尔雅、风度翩翩,却是满满喜悦与微微傻气。
后话
事实证明,吴桂对霸王的预测再正确不过了。
对于芹开门见山:「请将无双交给我!」的大胆发言,霸王先是默了半晌,随即在女儿哀哀恳求下,吩咐总管备妥头痛药,进而与二女辟室长谈。
三日过后,霸王当众宣布爱女的新婚约,这次对象换成了芹。
霸王毕竟是霸王,气量之大,绝非凡夫俗子可比,其惊世之举令江湖道上往后数年都不乏嗑牙话题。
「好好的常乐公子不干,跑去开书铺,我怎么会生出这么个傻儿子啊?」吴家大宅中,吴父对酒当歌,唱的却是感伤之歌。
「说这话不怕凤衣生气?」与凤衣投缘的吴母相当喜欢这个媳妇。
吴父嗤之以鼻:「凤衣再凶,对我还是恭恭敬敬,从来没有不礼貌过,媳妇的本份有好好守着。」
「凤衣不发作,小桂可会替她出头的。」
「是英雄!我说过几次了!吴英雄!」
「小桂不喜欢这个名字,你就别再勉强他了。」
「哼,下次小俩口回来,妳当面问他喜不喜欢我取的名字。」
「小桂的名字,可也是当年你给他取的。」
「连妳也跟我作对,我怎么这么可怜啊!」
当日吴桂与凤衣浩浩荡荡地相偕出奔,但觉海阔天空,天下之广任凭遨游,心情一轻,便任由爱马驰往自己想走的方向。
两人在马上卿卿我我,情话绵绵,忘了周遭一切的事物,缰绳松松垮垮地扯在手上,也没注意马儿跑向何方。
等马匹停步之时,吴桂赫然惊觉,他们竟已来到吴家大门!
──老马识途啊!
还在惊慌未定时,下人已大呼小叫了起来,惊动了当时尚不知大理生变的吴母出头探看。两人避无可避,也就进了大门,细说从头。
吴母毕竟要比吴父正常一些,只要儿子好,她也就好了,眼见情势演变至此,便派人谎称她染上急病,将吴父快马迎回。
吴父才因儿子失踪,在霸王跟前撒了不少眼泪,得到霸王温言安慰,心头正十分受用之际,突然被家人急急请回,心里虽是一百个不愿,在霸王的坚持之下,只好悻悻然快马返家。
看到吴桂,吴父先是一喜──等听完二人之事,又是一怒,登时暴跳如雷。
吴桂不慌不忙展颜一笑,却是吴父最无法抗拒的霸王之笑。
吴父一看此笑,心先软了半截,又听儿子好言劝慰,明白若是强逼他回头,凤衣少不得也要跟去,霸王府只怕从此多事。
随后听到霸王宣布其女史无前例的同性婚约,吴父无计可施,只好依爱子意愿给了他一大笔钱,让他可以无后顾之忧地过日子──儿子虽不肖,可也是他的独生子,他舍不得让孩子吃苦啊!
二人离开吴府,回到凤衣老家,在当地开了间书铺。
日子平稳地过去,偶尔,安静的书铺会传来这样的吵闹声──
「小易,我说过多少回了,我们这间小铺子不需要请伙计,你别成天在吴桂身边打转,早早回吴家去吧!」
凤衣不习惯被人服侍,更不喜欢被人打扰。
更要命的是,小易摆明了只服侍吴桂一人,对她表面恭敬有礼,却不时破坏他们和乐的夫妻生活。
「少夫人放心,我没有插手书铺的意思,也不会向您支薪。」
反正吴桂会偷偷塞钱给他。
说着,小易自动挨到正在看书的吴桂身边,帮他搥起腿来。
「不拿薪饷,你还赖在这里做啥?」凤衣愈看愈不顺眼,过去拨开小易那双忙碌的手:「别乱摸,吴桂的身体只有我能碰!」
「我要一辈子服侍公子,公子到哪儿,我就到哪儿。」早已习惯凤衣的作为,小易脚下一转,绕到椅子后面,给吴桂揉起肩来:「公子过惯了舒服日子,我怎么能让公子没人服侍呢?」
「有我在,你还担心什么?别看我现在只是间书铺的老板娘,想我可是曾接下軿剑魔七式」而毫发无损的第一人!」
当日芹为求速战速决,使出师门成名杀招,不料却被凤衣一一接下,事后凤衣从无双口中得知芹为此闭门修练年余,不禁得意了好一阵子。
不论是芹或是凤衣,都不知道那七刀已是凤衣此生登峰造极之作,要不是吴桂有难,凤衣无后路可退,只怕一剑也接不下来。
「那是误打误撞吧?」小易悄声续道:「就凭妳那手把式……」
「啥?」
「咳,我是说公子需要人细心服侍,像我就是最佳人选。至于少夫人您嘛,就负责打发上门找碴的地痞流氓吧。」
忽然,凤衣竖起耳朵,对小易说道:「去去去,把那匹死马喂饱!牠又在嘶叫了。」说完,下意识揉起早上被牠咬住的肩头。
「少夫人又不是不知道,公子的爱马一向只吃公子喂食的食物,要是其它人妄想靠近……」小易了然的视线落在凤衣肩上。
「那匹死马!一过起和平日子,就翻脸不认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