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庭芳小说 > 芍药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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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芍药姊姊……你可要好好保重,千万别大意。”杜鹃说。

  “你可不要离开驸马爷身边,随时都要跟紧他。”朱瑾拉著她的手说。

  “三餐可要记得吃,晚上睡觉的时候也别忘了要盖被子。”秋桂更是一脸要哭出来的样子。

  “好了,你们三个,我只是出去玩,不要这样担心得像我回不来了。”芍药笑著说。“我可从来没出过远门,能有机会出去走走,也是件值得开心的事啊。”

  中迅从车中探出头来说:“你们三个要担心的是有没有照顾好公主,听到没?芍药我自然会好好照顾。走吧,我们要起程了。”

  三名侍女一听驸马爷对她们说话,不约而同的脸都红了。三人福了一福,同时应声是,就站到一旁,等马车开动时,她们就拚命挥手。

  芍药在车窗边也向她们挥手,不同的是,她脸上是真正开心的笑容。

  她一直挥,挥到看不见人了还在挥,于是中迅伸手拉她,把她拉回椅子上。

  没想到她整张都脸红了。

  “坐好,别摔著了。”他说。

  这马车比平时用的要宽敞,在靠近马夫驾车的地方是一张架床,供长程时睡觉休息用。两边的车窗边,各有一张椅子,可坐在那里欣赏风景:而车门过去的空间则是用来摆放所需物品的地方。此时,他们就坐在面向床的椅子上。

  芍药的脸始终红通通,没稍减过。中迅看了她一眼说:“如果你要这样正襟危坐的话,坐没多久,你就会全身酸痛……”

  “那……你坐过去一点。”她说。

  中迅微皱眉,转过脸来对她说:“我已经很厌烦一再重复告诉你,我是你丈夫,你不必怕我。如果我连坐在你身边都会让你不舒服的话,我们这辈子要怎么走下去?”

  她低下头来望著自己的手。他说得没错,她真是太过……太过紧张,如果连他都不能坐在她身边,那真的是过分了。

  “我要了解你,当然要和你亲近;若不能的话,那你告诉我,我有何办法可以做到你的要求?”他语气转柔地说。

  他虽然如此说,但芍药知道这一个月对他来说,的确是很不容易的一个月;他是试著要和她亲近,可是每当她抬起头来看他时,总是在他眼里看到──迟疑和矛盾在互相拉锯。

  像是他若想要走近她一步,就需先说服自己放下心中所想的那个人,才能靠近她;仿佛亲近她就是违背自己的良心,做了不该做的事;到现在他还是不能放下御凌,无法放心地接受她。

  唉……她心想,他们两人想要彼此亲近,还真的很难呀。

  她和他害怕的事虽然不同,却都有心结,而且都是很难解开的心结。

  就在此时,她看见……他把手举起来。

  比她还秀气修长的手指伸到她面前,暂停了下,才缓缓地放到她手上。微凉的肌肤触到她,让她感到一阵颤栗,但像是在试探她的温度一样,他又将手抬起。

  就是这样的不确定,让她伤心。既然想要握住她的手,又不敢放心大胆地握,还要三心二意?到底谁的心结较严重?

  他终于握住她的手,五指交叉,紧紧相握在一起……

  这是他们第一次在彼此都清醒且平安无事的时候,肌肤相触。她抬起头来看向他,只见他将头转向另一侧,却更加用力地握住她的手,透露了他的不自在。

  芍药也把头转向窗外,掩饰内心里的激动……

  经过漫长四年的等待,他们的手终于相握了。

  第六章

  两人谁也没想到这一趟远行,对他们来说会是一个崭新的开始。

  这一路走来,由于路途遥远,他们有许多时间在马车里相处。随著马车的晃动,渐渐的,两人的楚河汉界不再清楚,总是会不小心碰在一起、撞在一起。

  于是,撞的次数多了,两人也就不在意了,芍药甚至有时坐累了,还会将头靠在他肩膀上睡著。

  随著日子一天天过去,每到一个有客栈可以过夜的地方,他们就会下车到处逛逛,买买东西,甚至是在路边坐下吃起东西来。

  这是芍药从没经历过的事。到目前为止,她只坐过两次马车;第一次是因为搬家,但当时身体不适,只能困在马车上很难受的颠到新家;那一趟可把她折磨惨了。

  哪像这一次可以悠哉悠哉地边走边玩。

  也是在这一趟的旅程中,她发现中迅和过去不太一样了。

  从前的他虽也冷面迎人,但仍不脱年轻人的习性,遇到事情总是任性而为。一张漂亮的脸总是因为小事而显得不高兴,常常让人远远地就看到一张臭脸。可是现在的他,不会轻易显现自己的情绪,总是一副没有表情的睑。

  虽是一张空白无表情的脸,却有如晴空亘久的存在,无悲也无喜;从前易起波澜的眼神,再也难因事而有所起伏,纵使面对恶意挑衅时也一如晴空般,清澈无惧地接受了。

  经过这三个月来的调理,和他自行戒酒的结果,他不仅气色变好,身体也比以前健壮魁梧多了,靠在他身上,顿时有一种可以依靠的感觉。

  “要不要到床上睡?”他柔声问著靠在肩膀上的她。

  她摇头。能这样靠著他、闻著他身上的味道,是一件很幸福的事;上了床她就会紧张,虽然他一直以来都是以礼相待,但她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担心起来。

  “放心,你上床睡,我就算想睡也不会碰你。”他用气音说。

  她还是摇头,于是他往旁边挪过去一点,让她能枕在他的大腿上睡。

  芍药在他的大腿上几下磨蹭,就这样睡著了。在恍惚中,她感到他的手轻轻抚过她的头、她的脸……

  望著睡在自己大腿上的芍药,中迅淡淡地笑了。

  她终于可以接受自己的碰触了,不会再惊慌地躲避。他很想知道对于他的接近,她为何会这么紧张,像是他一碰到她,她就要跳起来尖叫一样。

  是什么原因让她产生这样惊慌失措的反应?难道自己以前真的在无心当中伤害过她?不过……这真的不太可能;如果事情真严重到让她如此牢记,自己怎会毫无所觉,不记得有这回事了?

  他真的想不起来有这样的事。算了,不管过去如何,现在的他会好好照顾她。

  这一路上,他们竟然可以聊得很愉快。虽然大部分时间他都是静静聆听她说的事,但就是让他觉得很快乐。

  也是从聊天当中,他这才明白她为什么会很开心地和他一同出游。

  原来山东济南城是她母亲的家乡,她一直很想来看看,却从没有机会。这次和他一起来,她请求他在办完公事后,陪她到母亲的家乡看看。

  她告诉他,她是一个孤儿,从小就没父亲,由母亲一手养大。可是奇怪的是,母亲从来没告诉她,她是否还有亲人:所以等母亲一故去,她就觉得好孤单,好像这世上再也没有人在乎她,因而产生回母亲家乡看看的念头。

  他轻轻抚过她的脸,睡著了的她眉宇幸没了原有的沉重,显得十分年轻,就像小女孩一样,怎么也看不出她和公主同年。

  奇怪?宫中怎会留著年纪这么大的宫女?通常宫女一到二十二岁就要出宫嫁人,不得留在宫里,是什么原因让她到了二十五岁还留在宫中?

  也许是她和公主情同手足?

  这也正说明,她为何这么难以接受成为他侧室的原因吧?

  “小小……”她睡沉了,竟说起梦话来。这小小是谁?

  他伸手将她抱起来放到架床上去,她嘟哝了几声又睡著了。

  夜里的时候,她常常睡不好,只要他稍微动一下,她就醒来,好像深怕他会对她做什么似的,所以白天才会这么渴睡。

  他在马车的地板坐下,倚著架床看她的睡容,心里想著她怎么会这样害怕他的碰触。是谁告诉过她什么吗?明明就在她眼里看见和许多人相同的倾慕,那为什么还是这么怕他?

  这行房是人生必经的过程,她有必要害怕到惊吓的地步?

  还好自己这趟带她一起来,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她已经可以在白天放下对他的心防,也许再用点心,让她对他产生信任感,等回家之后,她就可以接受他了吧?

  他也不晓得为何自己可以这么快就习惯她的碰触,进而产生相亲近的欲望。

  也许是从行为当中看出她对他无法掩饰的在意,还有她抬脸用熠熠生辉的眸光显示出的爱意,这些都让他感到十分满足。自满吧?他想。

  说真的,这辈子还没有人对他这么温柔过,这种有来有往的互动关系,让他很满足,看到她因他对她的好而产生温柔的回应,不知怎地,就让他心都软了……

  不像过去,无论自己如何对待御凌,御凌不是不领情,就是当面给他难堪,完全没让他有好心情过。

  直到现在,他还是搞不清御凌为何会对自己有这么大的抗拒,总是不接受他的好意、照顾,更别提她在意过他的意见和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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