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深望着她,好一会儿,才朝她挥挥手,骑上自行车,“再见。”
她看着他逐渐淡去的背影,不知不觉轻轻叹息,好半晌,方缓缓旋身——
映入瞳眸的挺拔身形令她蓦地一惊。
“是你?”她蹙眉,望着她没想到会再出现在面前的人影,淡淡迷惑。
他不语,线条刚硬的下颔凛着,湛眸定定望着她。
他目光那么深,那么沉,那么奇异地淀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情感,看得她好不容易稍稍冷却的睑颊又滚烫起来。
“你……有事吗?”
“我来——”他举高手中一方纸袋,“还你围巾的。”
“啊。”她都忘了。接过纸袋后,她仰头有些紧张地朝他微微一笑,“其实你不必特地拿来还我的。”
他没说话,静静盯着她。
她全身不自在,“还有……还有事吗?”
“我能请你喝杯咖啡吗?”他突如其来问道。
“咖啡?”她一愣。
跟打算收购爷爷公司的人一起喝咖啡似乎下太好吧?
她想,容色不觉为难。
他注意到了,“就算我答谢你借我围巾吧,请你赏光。”
“其实没什么的,你不必……”
“请你答应我。”他固执地说。
她愕然,眨了眨眼,这才第一次认真打量起眼前这个年轻的男人。
他长得并不帅,不是属于英俊那一型的,可五官端正,尤其两道浓密的剑眉以及一对深湛的黑眸,更显得他英气勃勃。
“请你答应我。”他再度开口,星眸闪过某种决心。
“好吧。”她轻声叹息,发现自己很难拒绝他坚定的眼神。
II II II
两人来到公馆附近一家装潢典雅的咖啡馆,他点了杯蓝山咖啡,而她除了一杯爱尔兰咖啡外,还要了一份蛋糕。
“你不吃一点蛋糕吗?”她问,“这家店的乳酪蛋糕很棒哦。”
他摇摇头,“我不喜欢吃甜点。”
“吃一点嘛,真的不错。”她热心道,一面转头向服务生比了个手势,“来两个乳酪蛋糕。”
咖啡与蛋糕送来后,荆晓晨首先低头望向盛在瓷碟里的蛋糕,仿佛欣赏着某种艺术杰作。
他好奇地注视着她的动作。
她看了好一会儿,粉嫩唇角荡开浅浅笑痕,跟着,她拾起银叉,轻轻叉了一小块蛋糕。
缓缓送入嘴里,细细咀嚼,然后,眼眸点亮璀璨星芒。
“好好吃。”她叹息着赞美,接着又叉了一小块送入嘴里。
他呆呆看着她吃蛋糕的神情。只是一块蛋糕啊,她为什么一副尝到人间美味的样子?
“你不吃吗?吃一点,很好吃的。”
在她劝说下,他终于叉了一块蛋糕,品尝浓浓的乳酪瞬间在口腔敞开的滋味。
“怎么样?不错吧?”她期待地望着他。
是还不错,甜而不腻,但也不至于好吃到那种地步吧?
“不好吃?”望着他没什么表情的脸孔,她有些失望,就好似他不欣赏的是她的手艺一样,“可是应该很好吃啊。”
“是还不错。”他说,“只是我一向不喜欢吃这种甜食。”
“哦。”她收敛笑痕,啜了口咖啡。
他心一扯,跟着一股冲动让他一口气叉起一大块蛋糕送入嘴里。
她吓了一跳,“怎么啦?”
“其实真的满好吃的。”咽下一团浓得令他有些恶心的乳酪后,他勉强自己微笑。
她怔怔望着他,数秒,芳唇一启,逸落一串宛如风铃迎风撞击的好听笑声。
“好吃就好吃,你也不必吃得那么急啊。”她一面笑,一面拾起餐巾擦拭他的嘴,自然的动作令他一震。
而她在看见他震惊的神情后,忽然领悟自己的举动过于亲昵,连忙放下餐巾,讷讷解释,“呃,因为你嘴角沾上乳酪了——”
他没说话,深深注视她片刻陵,忽地握住她的手。
她一惊。
“请你……请你等我。”
“等你?”她呛了一下。
“请你给我几年时间,五年……不,三年。”他急切地说道,“等我得到一定的成就,等我有了能力后,我一定来台湾接你。”
“接……接我?”
“我现在还没办法让你过好日子,可你相信我,给我三年时间,我一定会成功的。”
三年……其实他现在就想带她走,一想到他回美国后,在台湾的她会有多少男孩围绕在身边倾心追求,他就牵挂得发狂。
如果可以,他现在就想拥有她,可他知道还不能,他还没那种能力,还没资格带走心目中的公主。
“请你等我。请你答应我,在这三年内你绝不要交男朋友……不,有几个也无妨,但你答应我,绝不要属于任何男人。”
那天在操场上看到的男孩也好,今天骑自行车载她的男孩也好,他们一个个都俊朗帅气,一个个看来都出类拔萃。如果围绕在她身边的都是这么好的男孩,他恐怕自己会来不及。
他好怕,怕自己还来不及追求她之前,她便属于别人了……
“谭先生,你是什么意思?”她屏住气息,“你的意思……不可能是向我求婚吧?”
“是的,我是向你求婚。”他坦率地说,“我请求你三年后嫁给我。”
“什么?”热烈的表白刹那间抽空了她脑中的空气,好半晌,她只是一片空白地瞪着他。
许久以后,她才找回自己的嗓音,“谭先生,你……”
“叫我谭昱。”他打断她的话,凝定她的眼眸蕴着让人喘不过气的执着,“请你叫我的名字。”
“我——”
“你叫叫看。”
“谭昱。”她试着唤了一声,而他在听见她的轻唤时乍然显现的激动神情令她不觉呼吸一紧。
他凝望她,热烈而深沉的眸光像看着某个他极度珍视的宝贝。
她深深吸一口气,很不容易镇静心绪,“谭昱,如果……如果这是求婚,我必须拒绝。”
“为什么?”
“因为我……根本不认识你——”
“我是孤儿,从小父母双亡,高中毕业后才被祖父带回美国。哈佛企管学士,法律硕士,现在在谭氏投资工作。”他迅速报上一串家世背景,“你还想知道什么?”
“不是的。这个——”她叹气,“我是说你根本不了解我……”
“我知道你是荆晓晨,一个爱吃蛋糕的女孩,个性温柔纯善,笑起来总是一副灿烂的模样,仿佛拥有全天下的幸福。我还需要知道些什么?”
“你……我——”她不知该怎么说,漂亮的她从小就有不少男孩追求,她也习惯被人仰慕的感觉,可却是第一回遇到如此霸道又让人不解的男人。
“请你相信我,我一定会遵守诺言的,我一定会成功,所以你一定要等我。”他郑重许诺。
而她在他咄咄逼人的注视下,只能无奈地捧起咖啡杯,藉着啜饮咖啡的动作掩饰慌乱的心神。
SS SS SS
他果然遵守自己的诺言。
两年多后,谭氏集团高高耸立在纽约街头的大楼,办起一场豪华宴会。
宴会的目的是庆祝集团旗下的核心公司——谭氏投资成功收购一家欧洲大型光学仪器制造企业,这次的收购不仅让谭氏的声名在纽约商界更上一层楼,谭氏集团的董事长兼执行总裁谭劲亦因而跃上商业周刊封面。
杂志首先夸赞一番身为华裔的谭家人几十年来能在美国白人社会闯出一席之地诚属不易,然后又说谭氏投资这两年的成就更加壮大了谭家人的势力。
尤其是这次收购案,真正确立了谭氏在直接投资一行的地位。
文章主笔将所有的荣耀归于谭氏的掌舵人谭劲,说他是十年难得一见的商业奇才。
外界人都归功于谭劲,可谭家人都清楚谁才是这次收购最大功臣。
谭昱。那个私生子!
这个案子从一开始就是他盯上的,天晓得他从哪里听说了欧洲这家光学企业因为扩张太快,财务可能有些问题,趁着工作之余,他仔细做了调查,决定这是一家值得收购的Target。
为了等待一个最好的收购时点,他耐心地追踪了将近一年,终于在两个月前逮到了机会。
他大胆地在谭氏投资的合伙人会议中提出收购计画,而在几个合伙人联合作梗下,转向直接说服谭劲。
据说他只花了十分钟,便勾起了谭劲的注意力,亲自派了几个人给他,放手让他到欧洲初试啼声。
原本谭家人是等着看笑话的,尤其同样身在谭氏投资的谭力与谭俊,更完全对他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嗤之以鼻。
他们根本不相信一个才刚刚毕业两年多的小子会有多少能耐。
可他们忘了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其实从大学起便一直在谭氏集团旗下的公司打工,累积了多年经验,更忽略了一直遭他们鄙夷讥嘲的堂弟奋勇向上的决心。
为了这次收购,他甚至去学德文。当他们在电话会议中听着他以流利的德语对法兰克福股市的交易员下令时,才恍然大悟他只许成功、不容失败的决心。
可已经来不及了,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谭昱一步步布下圈套,引诱对方上钩,然后趁其不备,一口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