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话,子嫣,你的责任比我们都大,如果你把自己搞垮了,接下来要怎么照顾雷崇熙?”欧定海也开口劝说。
没有错,她不能倒下,子律也很担心,她更要坚强才行。
安排妥当后,欧定海负责把他们送回家。
“姊姊,不要担心,姊夫一定会没事的,因为我会跟你一起照顾他。”睡前孙子律如是对她说。
“嗯,谢谢你,快睡,明天还要上学呢!”
关了灯,她走出弟弟的房间,客厅里,杜蕾莎还恍惚的坐在沙发上,经过几个小时,她脸上仍有明显的红肿。
“时间很晚了,去浴室梳洗一下,然后准备睡觉休息,今天崇熙不在家,你可以暂时到我房间睡。”孙子嫣对她说。
杜蕾莎抬起歉疚的双眸,“我没办法睡,想到雷他……”
“听著,不能睡也得睡,我们都没有时间伺候你,你说要住在这儿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了。”
“为什么你还可以这么若无其事?雷他还在医院──”
“不然我该怎么样,像你一样大哭大闹,然后什么忙都帮不上?”
“我……”杜蕾莎哑口无言。
“对不起,我打了你一巴掌,冰箱的冷冻库有些碎冰,你自己取些出来冰敷,可以消肿。”
“不要关心我,你不要这样关心我,这会让我觉得好自责,如果不是因为要救我,雷不会受伤,他不会……”自责的心情无法获得纡解,杜蕾莎嘤嘤哭泣。
“杜蕾莎,我不想在三更半夜里听你这些自责的鬼话,你不是小孩子了,不能遇到事情就只会歇斯底里,而是要学著去善后,崇熙现在受伤了,他没办法去公司工作,H&W集团这项投资案的进度多少会受到影响,比起这些事情的严重性,我可不可以请你立刻停止你的这些废话?”
“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做,只要想到雷躺在那儿……”
“闭嘴,如果你还敢再这么胡说八道,当心我再赏你一巴掌!”孙子嫣一把扣住杜蕾莎的双肩,气愤的吼道:“不要让我替崇熙的受伤感到不值得──”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掩面哭泣。
脑子里都是雷崇熙倒下的身影,她吓坏了,有那么一刻,她以为他就要死在她面前。
那会是她这辈子都挥之不去的梦魇。
“如果我是你,如果你真的对崇熙厌到抱歉,就不该在这儿浪费时间自暴自弃,你迫切要做的就是打点好自己,好好睡一觉,然后明天早上精神抖擞的去公司,帮崇熙完成他未能达到的工作进度,并帮他向德国总公司回报目前的状况。”
“我可以吗?”她不甚确定的问。
“白痴,你不是在H&W集团工作吗?就算你不能担起这责任,至少可以打电话回德国总公司求救,让你那个总裁舅舅紧急委派一个可以主持大局的人过来,你最好别跟我说你连打电话都不会!”孙子嫣威胁道。
“我、我知道了,我现在马上就联络迈尔,要他通知舅舅赶快处理。”
“很好,你总算给我清醒一点了,打完电话就去洗澡,然后十分钟内给我躺上床睡觉,听到没有?”
“听到了……”她望著强悍的孙子嫣,不敢相信这个娇小的台湾女人竟然可以这么坚强。
孙子嫣没再搭理她,转身回房。
她不是天生就这么坚强,她也很想大哭一场,可是哭完之后呢?还不是于事无补。
所以她不要那样,她要坚强,她要比谁都坚强!
***
压缩睡眠时间,这一两天的非常时刻,孙子嫣总是一大清早就进公司,用最快的速度把手边的工作完成,来不及完成的,或多或少交代给其他同事去消化。
尽管累,但是她心怀感恩,感谢这些人在这么重要的时机,用实际的行动给予她支持。
当然,最重要的是要感谢老天爷,感谢它让雷崇熙的复元非常顺利,手术完成不到三十六个小时,他头上因为手术预留下的导管已经顺利拆下。
“我先走喽!谢谢大家。”她拎著大包小包,急忙跳上计程车,马不停蹄的赶往医院。
穿越大厅,搭著电梯,走过长廊,这看似短暂的路程却远比想像中的煎熬。
病房外,她调整好心情后,才伸出手推开门。
一进门看见雷崇熙靠坐在病床上,她问:“怎么没躺著休息?”
眼前的他已经不再用虚弱的神态凝望著她,摇摇头,他慷慨的送给她一抹珍贵的笑容。
“饿了没?上楼前,我绕到楼下的贩卖部买了碗热汤,等一下弄给你喝,可以暖暖身子。”她有条不紊的把手中的东西逐一放下,接著就要张罗刚刚买来的热汤。
“子嫣,先别忙,你来陪我坐一下。”
没有拒绝,解下外套,她小心在床沿坐下,拉住他的手,“今天还好吗?是不是很闷?”
“不闷,精神也很好。”雷崇熙的头部经过手术紧急取出血块暂时无碍,至于受伤的手臂,则是打上石膏曲吊在他胸前,就等著慢慢复元。
他望著孙子嫣,端详著她这些日子的憔悴。
手术后,他昏昏沉沉的被推出手术室,夜里第一次清醒,当下就是急著找孙子嫣,因为他知道她一定很不安,她需要依靠。
直到看见彼此,他们各自心里的那块大石头才放下。
“这些天你总是没睡好,又要家里、医院、工作室三头奔波,辛苦了。”抬起安好的手,他满是怜爱的碰触她的脸庞,真的很心疼。
她仰望著他,天啊,别这样温柔,这会瓦解她好不容易伪装起来的坚强。
下一秒,她赶紧抓住他的手,没敢让他继续这样对她施予温柔。
“家里都还好吗?”
“嗯,很好,定海哥跟伯威会轮流帮我接送子律,工作室里的同事也都体贴的帮我分担工作,所以一切都很好。”
“杜蕾莎她……”
“还是自责,不过,情绪比较稳定了,也知道该积极的处理事情,德国总公司已经派人过来接手你的工作,你可以安心休养。”
“不要对她生气,是我自己当时太贸然就冲上去了。”
“我当然知道,她心里也够难受的了,再说,倘若当时你眼睁睁的看著她面临危险却袖手旁观,那就不是我爱的雷崇熙了。”
“哇,真好,听到你这样坦白的说爱我,就算要我一直受伤住院也甘愿。”
“胡说!我不许你这样──”她激动的抱住他,“一次就够了,再多,我会承受不了的。只要你爱听,我以后每天说,时时刻刻都说,说到你厌烦为止,但是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求你永远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你吓坏了是不是?”
“嗯。”伪装的盔甲终于卸下,她哽咽的回应。
“对不起,以后绝对不再这么冲动,为了你跟子律,我会让自己不再暴露于危险之中。乖,别哭……”
他托起她的脸,轻轻吻上那叫人想念的唇。
她想要逃开,可是又跟他一样渴望这久违的亲密。
“天啊,我好想赶快回家,病床总是冷冰冰得叫人难受,我想要洗热呼呼的澡,轻松惬意的躺在我们的床上,然后……”他压低了嗓音,在她耳边呢喃。
孙子嫣突然脸颊爆红,“不准胡思乱想,请你再多忍耐些,家里的那张床永远等著你,谁都搬不走。”
“是,我的老婆大人。”
“哼,谁是你的老婆大人?我们已经离婚了。”她嗔睨他一眼。
“是吗?可是我听伯威说,那天急诊室里有个很神勇的女人,跳出来对护士自称是我的妻子,还帮我签了手术同意书,不知道那人是谁喔。”
“此一时、彼一时,当时情况那么紧急,我不那么说,护士小姐会给我签同意书吗?”
“可惜我没亲耳听到,扼腕!”
“快喝,少在那边说些有的没的,没把这些汤乖乖喝完,待会我就修理人。”推来餐桌,她把汤匙交到他的手中,“我削些水果给你待会吃。”
“嗯,记得不要离我太远,我会想你。”他像个孩子似的撒娇。
“雷先生,我就在这病房里而已。”
他是个很配合的伤患,只要可以让他身体尽快复元,什么事他都会乖乖做,因为他得赶紧康复,这样才能继续替孙子嫣撑起这片天。
病房外,听见两人融洽对话的杜蕾莎,迟迟没有勇气推开这扇门。
“怎么了?不进去吗?”第一时间接到通知,就紧急搭机火速飞来台湾的迈尔,一离开机场就马上到医院来探视雷崇熙。
只是临到门口,随行的杜蕾莎却不敢进去。
“我……”她低下头,说不清此刻的复杂心情。
她很喜欢雷,打从在H&W和他共事开始,甚至不顾面子追到台湾,在明白他已经心有所属的情况,仍然抱著打死不退的精神。
可是,不行,真的不行……她根本拆散不了这两个人,因为除了彼此,他们眼中根本容不下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