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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页

 

  这样的人太危险!冯怀音虽听闻过他的性子喜忍无常,可也没几回见他真发怒过。偶尔冷淡的神态,用不着他开口就不由得觉得刺骨。

  冯怀音叹一口气。“我还真是被人逼到尽头了。”只剩他能扶持,还真可怜,也不知道人家甘不甘愿。

  “你才进宫第一天,就像个小老妪唉声叹气的,不出个把月,你一定会闷死到快躺进棺材里!”司空睿笑着她,依这丫头的脾性啊,在这凡事讲究规矩的皇宫,是怎么也待不住的。

  “是啊!有人在外逍遥,我得在里头被压着发闷,能不叹息吗?”

  “那你就赶紧把皇上吩咐的琴器造好,你出宫时,我来接你。”

  “你真的那么绝情啊,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他的寡情冯怀音清楚,但是这也太……无情无义了!

  “你这么想要看见我?”怪了,先前见到他是摆臭脸相迎哩!现下倒是小鸟依人,不过司空睿很是高兴。“可以,香我一个当报酬。”

  那张轻浮的脸面又摆上台来,冯怀音瞪眼,抽掉他紧握自己的手,没一拳招呼打歪他的鼻梁,他就该偷笑!

  “你滚!最好别再让我看见,否则我见你一次就揍你一回!”他总是喜欢惹恼她,尤其是用这张她很讨厌的轻薄嘴脸面对。

  “不想见啊?”司空睿笑着问,显得很无关痛痒,也同样一眼识穿冯怀音在听见他这么说道时,嘴角暗暗抽动一下,分明在逞强。“那好,就不见!”

  “你……”冯怀音皱起秀眉,别过脸去,不愿去承认他将话说得那么明白时,自己心口像是被人狠狠按下一掌。

  很闷、很疼!而且很不喜欢。

  “我就知道你后悔。”她的斗气,司空睿很狡猾地解释成她的反悔。

  冯怀音根本不想要在嘴巴逞能,他要怎么说随他高兴,她真不该因为那个吻而昏头,说不准,他也将她当成可一块享乐的女人,觉得有趣握在掌心里逗弄着,腻了便随手扔开,甚至连头也不回。

  她始终没有回过头来,司空睿伸手将她拉在怀里,趁她不备之际,在她额间留下一吻,又很快地退离开来。

  “这不算是挺好的报酬,可也勉强令人接受。”他很假意地说着,表情颇为无可奈何,教冯怀音看得很讨厌,在心里竟感到甜蜜。

  “你就专心造你的琴,结束了便可开开心心的离去,不管什么人对你说任何让你感到不顺心的话,你就捂住耳朵什么都不听,就可不扰你的心性。”司空睿紧紧地握住她的手,算是给它鼓励。

  “无须迎合谁,你只要做好应当做的事,在这里顾好自己,其他的,你不该多管的,就千万别出头。”她耿直的性子,也同样让司空睿担心。“我只要你凡事想着自己,你也不必为任何人担心。在这里,只有自己站得稳,才可以有命活得久,听见没?”

  她太单纯,根本没见过宫里充满权势斗争的丑陋模样,司空睿一点儿也不想要她看见。然而,身处在浑浊的漩涡之中,焉有不沾染的道理?唯有心性稳定,才能不被左右。

  “好。”冯怀音乖顺的点头,面对他进宫前到现在仍不忘提醒,她比谁都清楚他是拿自己的经验来告诫自己。想必,这些年他应当很不妤过。“司空睿,你可曾后悔为官?”尽管不是什么大官,不过是名乐师,可在天子脚下做事,总有几分戒慎恐惧。

  司空睿淡淡地笑。“我没有惦记着往事的习惯。”后悔,曾经有过。而如今,他学会活在当下,该把握就把握,该享乐就享乐。

  痛苦是留给活在过往,并且自怨自艾的人,他不愿做那样懦弱的人。

  他的话,让冯怀音有些释怀。是啊!他总是满不在乎,一脸无关紧要的模样,终于也有如此的奸处,而她也认为这实在太难得了。

  “做人,还是开心点好!你不开心,又怎么能指望别人逗你开心?”揉揉她的头,司空睿希望她这天真又有些骄蛮的率直性子,能够维持很久很久。

  这样的人,才能活得比较自在。

  *

  第9章(2)

  身在造琴房内的冯怀音,手触着眼前搁在台子上的松梧原木,她仔细观察着外表的纹路,大胆揣测里头应当是直纹,用来造琴是再适合不过。

  然而,单用眼力来判断,若无裁开木头,是有些冒险。可冯家自身有一套检视其物的方法,虽不敢说一定百发百中,却也相去不远。

  琴有‘四善’,亦是苍、松、脆、滑。古人论琴音色,讲究其音苍老、清亮、浑厚、圆润、古朴。更说琴有‘九德’,奇、古、透、润、静、圆、匀、清、芳,更是对古琴音色的精透总结。

  因此,一把琴器大至选材,小至细节处理,无一不讲求细致、精准,一旦草率行事,即刻反应在日后琴器完成的音色之上。

  拿出进宫这几日来,她已经构思好的草图,搁在原木之上,冯怀音闭上眼睛,冥想着它造出的模样。

  在冯怀音专心之际,房外响亮的传唤声,令她出神分心,再回首门外已是脚步声杂沓而至。

  “皇后娘娘驾到!”

  她甚至还来不及上前迎接,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地直踏琴房内。

  “皇后娘娘万福!”冯怀音谨慎地上前跪接,不忘司空睿的提醒,凡事尽力做到本分,其他便不去计较。

  “起身。”瑾玉冷冷地瞅着她,那双媚眼彻头彻尾地不含蓄的打量。

  “谢皇后娘娘。”她不卑不亢,很乖顺的低垂着首。

  “这琴造得如何?”瑾玉走上前,身上的首饰叮叮当当地,清脆响亮。那是权势的象征,只有像她这般高贵地位的人,才能拥有这一切。

  “回皇后娘娘,皇上要的琴器,怀音已将草图完成,目前尚在选材,等确定之后,将择吉日动工。”

  “没想到造琴也挑时辰哩!我还以为不过就是把琴而已。”越过她身侧,瑾玉走向搁在台面上的原木。“就这块木头?”瞧它粗糙的模样,里头可是上等材?

  “是的。”冯怀音忽略过她那抹轻佻的嘲讽,仅当作耳边风。“晚些会请木工师傅刨开,按草图修成适合的模样。”

  “嗯,看来真有两下子呢!”瑾玉看着桌上那张草图,绘制得很细腻,琴制她没有钻研,若不是一旁写有伏义式,她也不懂。“就看这块朽木能成什么样!”

  这话冷冷地,像针一样扎进冯怀音的心窝里,她也只是淡淡地笑。

  “这木材还未刨开,皇后娘娘自然不知它的美丽。未有腐朽、霉烂、虫蚀、疤节,是挑选过的好材。”

  这丫头,嘴巴倒是很刁钻呐!瑾玉媚眼瞪过去,阴冷的模样教人不寒而栗,莫怪乎她能一路踩着各个嫔妃的脑袋走至今日这步。

  “这样式,我不喜欢!”她扔掉冯怀音苦心绘制的草图。“换了它!”

  “是。”冯怀音低垂着头,但见她这么糟蹋自己的心血,心底有气。

  “那就麻烦冯姑娘多费心思了。”瑾玉踏至她面前,话声冷得如寒冰。

  她还以为司空睿喜欢的女人是倾城倾国,看来也不过是野地上一朵不知名,也不起眼的小白花。

  “这是怀音应当做的。”这种女人,竟是司空睿的青梅竹马,空有一张绝丽容貌,却毫无良善心性可言,能得到他全心的眷恋,真是不公平呀。

  “抬起头来说话,本宫可怕得令你连抬眼都害怕了?”

  “怀音不敢放肆。”

  “本宫怎说你便怎做!”瑾玉粗鲁地捏着她的下巴,尖锐的甲尖狠狠陷进冯怀音的肌肤里。“我还在想,能让司空睿神魂颠倒的女人长什么样?却见到一朵小白花,未免也太失望。”

  “怀音不懂皇后娘娘的话。”她就算真的懂,也要装傻。但让冯怀音感到困惑的是,当初不是她弃司空睿而走的吗?

  “就是你,让他砸了那把春雷琴吗?”瑾玉咬牙地说,心底满是妒忌。“是也不是?”

  “那日,司空大人仅是仗义执言。”冯怀音被掐得生疼,陷进皮肉里的痛,是热辣辣的。“春雷琴是无意损伤。”

  “闭嘴!我所知道的司空睿,是个仅知独善其身的人!他除了自己以外,不会为谁出头!”犹记得那日消息传进她耳里,瑾玉只觉得心口烧着一团火。向来我行我素惯了的司空睿,怎可能做出这种不利己的麻烦事?

  “难道司空大人没为皇后娘娘出头过?”冯怀音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真希望司空睿这时在身旁也好,至少她不是孤伶伶的奋战。

  “放肆!”瑾玉掴了她一掌,将冯怀音打跌在地上。“这何时轮到你多事?”

  冯怀音心里清楚就算委屈,也绝对不可以掉下一滴泪来,她要是连这点苦都吞不了,怎能肩负冯家的期望?司空睿对她说过,就算吞不下也得吞,他就是这样一路走来的,怎会他行她就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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