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立在花园之外,等候兆公公引领进御花园里,还没半刻,又斗起嘴来。
“我虽出身普通,也不想让人觉得很穷酸,不识大体。”冯怀音口气很差,一想到皇后也要见她,更没有好气。
是啊!她还是司空睿的旧情人,青梅竹马哩!她倒要见见对方到底有多美,让他神伤放荡至今,莫非有着倾国倾城的绝色不成?
冯怀音一点儿也没察觉到自己酸溜溜地,以为那不过是自个儿原有的强硬性子在作祟。
“穷酸?要是让冯夫人听见呀,你的脑袋就要被拍掉了!”司空睿理理她的云鬓,又顺手摘掉她的耳饰。
这一回,冯怀音跺脚了!她二话不说,踩了司空睿一脚。
“你是手痒想当贼子吗?”他一路从入宫到现在等候召唤,显得相当分神,不知在思索些什么,问了又不答。现在又闹她来出气,他当她冯怀音是真欠他的吗?
“女人朴素一点,才好看。”司空睿嘴巴虽坏,但是抚在她脸上的动作却很轻柔,像是捧着轻软软的鹅毛似的,气力都不敢出半分。
“本司院里的姑娘们,哪个朴素?个个妖娇得让你不是看得很喜欢?”哼!她听他在证人,他明明就不是爱嘴里说的那款。
司空睿眯起眼,抚在她面颊上的指尖,很粗鲁地抹掉她唇上的困脂。“是很喜欢呐,但就看不惯你这样!”
“喂!”冯怀音气炸了,他做什么要在这时闹她、损她,还害她哩!
“唇色淡点,才美丽。”擒着她两掌,轻轻地按压在她背后,司空睿又从容地伸出另手按在她的唇办上,缓缓地抹匀她的妆色。
冯怀音从没被男人这样对待过,顿时红得两颊像是上了瑰艳的胭脂,红得极不像话,就连话声也说得结结巴巴。
“司……司空睿……”
她紧张又轻软地喊着他的名,就像是低声地娇吟着,柔媚得让司空睿心头有被揪得很紧的错觉。
“你……你……是不是吃错药……”冯怀音吓住了,从前他不靠她那么近的。鼻端满是他阳刚的气息,让她的脑袋有点昏沉沉地,像是坐船晕脑的感觉。
“我以为啊,你什么都不怕。”瞧!要制她真是容易,那娇羞的模样,莫名地挺合他的口味。
司空睿靠得越近,冯怀音就越紧张,掌心被他擒着很紧,那热烫烫的温度,透进她的手里,真是令她感到害怕。就像是头会吃人的野兽,正垂涎着她这只看起来很美味的小鹿。
“司空睿……你别靠我那么近……行不行?”冯怀音浑身发烫,两个人现下像叠在一块儿,好……好古怪的情景呀!
“你啊,等会儿进去,收起自个儿的伶牙俐齿。”他低语,凑得更近。鼻端都是她身上的香气,甜腻得很好闻,闻久了也不昏。
“那我不是成哑巴了?”她说话就是这样,他真要是看不惯,就代她答啊!
“当哑巴?”他露齿一笑,看起来更为俊朗。“好呀,多说多错,不如不说为上。”她要是用此刻这软声软调的嗓子面见圣上,他见了一定会非常不高兴。
“你要害我还是帮我?”冯怀音怎么嗅到很不寻常的味道。
司空睿不知道自己在畏惧些什么,只晓得若不让冯怀音进宫,那么冯老爷一定会遭瑾玉用其他名目被无端打入大牢。那他不如一开始就顺足她的心意,亲送冯怀音进来,可是……他仍感到不安。
“我不帮你,还有谁肯帮你?”司空睿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轻轻地以唇触着她小巧的鼻头,那淡淡的热感令冯怀音心慌意乱。
“司……司空睿……你可不可以……”
他偎得更近,几乎与她的唇办只隔一指的距离。“可不可以怎样?”
那被他抹去妆色的红唇,饱满得令他心猿意马。如果只有一吻,应当也不会擦出什么火花。他是这么简单的想着。
冯怀音忽地看见他眼底窜起一抹很不寻常的神色,她惊恐地开口。“我们……
可不可以……好好地讲……讲话……”
“好!”他笑道,却也在同时将吻烙印在她的红唇之中。
这个吻,很轻很柔,宛如三月里的春风,将人包得紧紧密密的,没有地方可以逃脱。只能向下沉沦,耽溺在其中。
然后……无、可、自、拔!
第9章(1)
看着他的背影,冯怀音满头满脑都是先前那个意外落下的吻。她从没想过司空睿轻浮的程度竟然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
冯怀音虽是颇为气恼,可是她没有忽略掉那个亲吻,轻柔得有如秋日的微风,稍纵即逝,却留有余温。
方才,面见圣上时,她也不知自个儿回答什么,现在想也想不起来。司空睿偶尔会替她应个几声,可绝大多数她被早时的吻给吓得惊魂未定,一时丧失了心神。
若真要说有记忆,就是她如愿见到了司空睿的青梅竹马,也就是当今皇后。依偎在老迈的皇帝身边,年轻貌美得比园里的牡丹还娇艳。一时之间,又让自己出神了。
冯怀音记得皇后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美得像是浑然天成,难怪圣上倾心,司空睿为她堕落放荡,无法再次振作。
如今两人退离御花园,仍由兆公公领着去冯怀音日后在宫里造琴的宫阙中。
看样子,这把琴王宫相当看重,可不是三两下就能打发掉的。司空睿见圣上以如此阵仗迎来冯家,心里到底也是很惦记。
“喂,还不走快一些?”司空睿回头,见冯怀音失魂落魄的模样。
“喔,好。”见他催促,冯怀音脚步加快,但是心思完全未放在上头。
冷不防地,没见到前头的台阶,没留心就被绊倒在地,痛得她唉声唉叫。
“平地都能走到跌跤,真不简单。”司空睿嘴巴虽坏,却赶忙弯下身扶她。“哪里有摔着?”见她摔成这样,真是令人好气又好笑。
这般窘境教冯怀音面红耳赤,感到羞涩。“没有。”
“你到底在想什么?想到出神恍惚去了。”掸落地衣裙上沾来花园里的叶叶办办,司空睿好笑地问她。
冯怀音望着那双总是满不在乎的眼眸,其中也带着淡淡的冶漠。以前,她讨厌这双自私的眼;如今,她竟已不觉得烦,只是仍感到很无情。
“我觉得向莞很像皇后。”同样都美得让人屏息,就连同为女人的她,都认为奸看。她不喜妒忌,更不擅羡慕,日子过得满足,对她来说便已足够。
而今,她竟在乎起外貌来。
“嗯?”她没头没脑的,说这话什么意思?
“都那么美丽。”吐出这话,冯怀音显得很不甘心,更不情愿。“彻头彻尾,就像是个女人。”
“你不是吗?”古怪!才跌个跤就在那边悲春伤秋的,是跌到脑子不成?
“司空睿,你觉得我像吗?”
“像娃娃。”他屈指敲了她的额头。“你啊,古里古怪的。”
明明她的个性就很娇蛮,如今才进宫就成了小媳妇,可见得有将那日他的话听进耳里去,然而还没面对别人的欺压,就先摆出委屈的面孔来,想让他担心不成?
“我只是……”冯怀音轻轻叹了口气,没想过见到皇后之后,心口闷得说不上话来。“你之后会常进宫吗?”
“你怕一个人孤单?”司空睿牵起她的手,难得看她露出脆弱的模样。原来她那么怕生呀!早知道就将她扔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她就会乖得如小猫了。
司空睿恶劣地这般想道,不过搁在胸坎里的真正心意,是不愿留她处在这深宫中。这里不是她能待惯的地方,他很清楚。
一听他的调侃,冯怀音又回到往日的坚强,板起俏颜来。“没有!”这男人就这么喜欢寻她开心吗?
“那好,你就乖乖待在宫里造琴,我就在外头逭遥快活,上本司院也可以开开心心,就不怕遇见有人摆脸色给自个儿看啦!”司空睿端起那张轻薄的嘴脸,让冯怀音气得牙痒痒。
“我真傻!以为还有你可以当靠山。”这宫里她什么人也不熟,兆公公又不喜欢她,讲五句话是酸三句,他却要在外头过逍遥日,太过分了吧!
清楚她是真的想要他多多照看,但是嘴巴上又硬是不肯说出口,司空睿便忍不住偷笑。“原来想要抓我当依靠啊!”
尽管她说得很不甘心,可有这想法却令他感到很窝心。司空睿将她的手握得更紧,牵着她一起走着这几年他看来,总是觉得风景很生闷的宫阙。
冯怀音感受着他手里的温暖,从前的她,一定会恶狠狠地甩开。可今日,她怎样也不起挣扎,甚至有些渴望他的亲近。
他看来像是自在得将这种事不放在眼里,更甚是觉得一切都无所谓的人。男女之情对司空睿来说,就像是打发漫长人生的时岁中,一种可供玩乐的逢场作戏。
高兴,便找人来喝酒寻欢;发闷,仍是有人随身在候。他纵情堕落得让人感到无情,更令人颤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