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让液体留在舌尖,回味着这杯咖啡独特的清苦,以及之后的浓醇,然后才缓缓地让它流过咽喉。
“好棒的咖啡!”她赞叹地轻喊。
侍者似乎对她的反应相当满意。微笑地留下盘小点心,推着餐车离开。
严寒拿起一块小饼干递向她,“尝尝看。”
齐晚儿依言将饼干送进嘴里,“好甜呀,不过配这咖啡正好。”
咖啡中橙皮的苦涩和饼干的甜腻奇妙地中和,形成相当特别的口感,令人忍不住想再多尝几口。
齐晚儿十分佩服这家餐厅厨师的巧思,“这是我品过最棒的咖啡了。”她玫瑰色的唇角牵起一丝微笑。
严寒因她这抹甜美的微笑而短暂失神。
她似乎察觉到他的异样,“怎么了?”
“没什么。”她迅速应声,端起咖啡钦了一口。
齐晚儿唇边的微笑消失,“对不起,好像一直都是我在说话。”她的语气略带犹豫,“都还没机会听你说说你的理呢。”
“我没什么值得一提的。”他淡淡地回道。
“是吗?”齐晚儿停顿数秒。
他叫严寒。她目前知道的只有这个名字。
事实上,她还想问她一大堆问题:他的兴趣是什么?
平常做些什么体困活动?朋友都是什么样的人?还有——他为什么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他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她挑了一个最普通的问题,“你的兴趣是什么呢?平常喜欢做什么休闲活动?”
“没什么特别的。”
“不能……说吗?”
他不忍看她满是失望的神情,“很久以前,我对建筑有一点兴趣。”
“建筑?”她的脸忽然闪耀光辉。
“嗯。”他尽量让语气保持淡然,“有空时我会研究研究历代建筑风格,也很喜欢到各处参观各种建筑物。”‘“真巧,我对建筑也有兴趣呢。”她笑得愉悦。
严寒挑眉,这种社交辞令他听多了,他才不相信这种富家千金会对建筑有什么兴趣。他瞥她一眼,没想到外表看来如此纯真的女孩竟也擅长说谎。
他竟觉得轻微的失望。
齐晚儿并未察觉他的心思,迳自开始娓娓说道:“我的母亲就是个建筑设计师。”
“你的母亲?”严寒禁不住讶异。
“嗯。”她清柔道,“在我还看得见以前,母亲曾带我四处旅行欣赏各地建筑。”她微微笑着,“现在我只能用听的。”
“听?”
“我常听一些有关建筑介绍的节目,然后凭想像力想概那些迷人的建筑。”
“是吗?”他禁不住凝视着她美丽的眼阵。
或许会更美好——因为她看不见这个世界丑陋的一面。或许这正是她较平常人幸运的地方。
“难道你也是个建筑师吗?”她打断了他的沉思。
“不是。”他语调平板,“我很早以前就放弃了这个梦想。”
“为什么?”
“世事未必尽如人意。”他简单一句。
“你的生活——似乎不是很开心。”她直率地道。
“还好。”他自嘲,“我尽力调适。”
他为什么总是这么嘲讽呢?他的心底究竟藏了多少心事?
不知哪来的一股冲动,齐晚儿忽然伸出一只手越过空中,找寻着他的脸庞。
严寒怔怔地望着她的动作,既不迎合却也没有回避,任由她的手接近他。
她首先找到他微蹙的浓眉,“跟我想像的一样,”她唯喃道:“你的眉峰总是这样纠结的吗?”
感觉到她柔润的手带来的温暖触觉,严寒下意识地微微偏过脸庞。
她的手凝在空中,“我可以摸你吗?我需要一些线索来想像你的长相。”
严寒发现自己无法抗拒她带着恳求意味的温柔语调,半犹像地将脸庞转向她,盯着她那双令人忍不住想沉醉其中的明眸。
她继续探索他的脸,柔若无骨的小手滑过他挺直的鼻梁,性感的唇,以及线条坚毅的下巴,“好像雕刻一般的脸,你一定长得很帅吧?”齐晚儿梦幻般地轻吐气息,右手再次碰触他的双眉,轻轻地抚平它,“可是你究竟有什么样的烦恼呢?为什么要蹙眉?”
严寒抓住她的手,手掌的热度令齐晚儿一阵没来由的心跳加速,粉白的玉颈倏地涨红。
严寒凝视娇羞的容颜一会儿,方才语音沙哑地开口,“我送你回去吧。”。“你生气了吗?”她轻轻挣脱他的手,敛眉低眸,“我不该问你这么隐私的事,对不起,我一定令你很围扰吧?强迫你带我来吃午餐,喋喋不休地说了许多,还问了你不想回答的问题。”
严寒直盯着她,不知该如何对付心底那股突如其来的心疼感觉。
她实在太善良,太敏感,太会为人着想了,这样的她,这样只能在黑暗中摸索着世界的她,这样无法看清人们的真切表情的她,一定常常受到伤害吧?不管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
谁来保护她不受伤呢?谁来抚平她无意间遭受的伤害?还是她已习惯了一切靠自己去应对,自己保护自己?
他猛然收回视线,将剩余的咖啡一口饮尽。
无论如何,这不关他的事吧,她周遭自有许多疼爱她的人,还有黎之鹤这么一个温柔体贴的护花使者,他替她穷担心什么呢?也抢不到他来替她担忧吧。
他自嘲地撇撇唇角,他不过是个自顾不暇的浪荡子罢了。一个需要靠女人来还债的浪荡子,居然还有闲工夫去为另一个女人白操心?这岂不是天下一大笑话吗?
“我不觉得困扰,也没有生气。”他简单地回答,“只是觉得应该要送你回去了而已,搞不好你父亲已经到处在找你了呢。”
“说得也是。”她的语气平静,“我也该回去了。”
于是,严寒招来侍者,刷卡结帐,然后,他轻扶着她的手臂,带她再次穿过那道木门。
齐家的司机依旧在门口等着他们。
严寒为她打开车门,可是她却没有立刻上车,“我还可以再见到你吗?”
他沉吟数秒,“你方才不是说过你有家教?”
她一愣,“我是有。”
他淡淡地笑,“你的家教难道没有警告过你不要接近我这种人?”
她不喜欢他这种弃满自嘲的语气,“没有,为什么?”
“或许他是认为你在父亲严密的保护下,不会遇上什么坏人吧。”
“你把我说得像一具瓷娃娃。”她语气有些不满。
“你的确是一具瓷娃娃,否则不会和我这种人有所牵扯。”他忽然握住她的肩,半强迫地推她上后座,“回去吧。”
“我不认为你是个坏人。”她透过车窗扬声轻喊,唤住了举起脚步离去的他。
严寒凝住脚步,“很荣幸你对我评价不低,”他的语气阴沉,“不过我想那是因为你还没认清我这个人的关系。”
“不是这样的!”她将头探出车窗想唤回他,“我知道你是好人。”
如果不是的话,他不会如此有耐性地搭理她这个眼瞎看不见的人,不会带她去那么棒的一家餐厅用餐,不会——不会让她常常莫名地心慌意乱。
她神情焦急地对着窗外喊道:“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他没有回答,只有坚定离去的脚步声一声声敲着她恐慌的心……
第三章
齐晚儿坐在庭园一个隐蔽的角落,让自己远离从大厅传来的喧嚣,减低从刚开始便一直缠扰着她的头痛。
她不该来参加鹏飞楼的周末晚宴的,之鹏早警告过她这将会是一场吵杂、喧闹的狂欢宴会。
可是她坚持要参加。
而她心里明白,这些日子来她之所以愿意参加一场又一场的社交活动,之所以愿意忍受这些让她心烦的一切,并不是为了想达成与父亲的协议找个丈夫,而是为了——追寻他。
她知道他会在这些场合出现,所以才勉强自己也来。
可笑吧?从年少时期她就不曾像一般女孩迷恋过什么偶像明星,没料到现在反而追着一个男人到处跑。
他是个浪子啊,你究竟为什么要追着这样一个男人跑?
齐晚儿心底升起一般类似自我厌恶的感觉,她想起某天在一场酒会里曾经听见几个女人的谈话。
她们说他是个浪子,一个英俊的近乎邪恶的浪子,总是浪荡情场,换过一个又一个情妇,典型醉生梦死的公子哥儿。
她怔怔地凝望着他,或者不是看,只是将一双明亮眼瞳对准他——一旦那已足够了,已经足够通得他呼吸不稳。
她伸出一只温软的玉手,轻柔地抚上他的脸,顺着鼻尖来到两道浓眉,“你又皱眉了。”她叹息着。
够了!
严寒猛地抓住她那只不安分的小手,钢铁双臂一圈将她扣入怀里,低下头,滚烫的唇粗鲁地印上她沁凉的唇瓣,揉搓着,意图强迫她分开双唇。
“别躲我。”他用手转回她下颔,黑眸泛红,语音沙哑,“让我感觉你。”
“严寒……”
“让我品尝你。”他轻抚着她烧烫的脸颊,嗓音压抑,却掩不住热切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