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你必须去陪那位大小姐吗?”她冷静的声音留在了他。
“什么?”
“丁维安,我相信这是她的名字。”
“你该死的怎么知道维安?”他诅咒着,冒出一串英文脏话。
“我知道她自认你是她的禁脔。”
最后两个字夺走了严寒所有的注意力,他回过头,不敢置信地瞪着那张平静温和的脸孔,“你懂什么叫禁脔?”
他问,声音像刮着金属般锐利。
“虽然我不曾接受过正式教育,但我有家教,记得吗?”她平和的声调仿佛他问得可笑,“我当然知道那两个字的意义。那代表一个人因为某种原因接受了另一个人的控制,一切都掌握在另一个人手中——“
“住口!”他狂暴的声音止住她。
她却像毫不畏惧他的愤怒,“你生气吗?因为自已被丁维安如此认为?”
他气的是她如此认为!丁维安怎么想那是她的事,他不在乎,他原本就打算和她玩一场你情我愿的游戏,可是面对这位齐家千金平静的声调却让他没来由地愤怒。
那不是同情,不是嘲讽,更不是瞧不起,只是那样平淡地叙述着,但就让他面颊一阵滚烫,直觉在她面前抬不起头来。
女人——他从来就不在乎她们说了哪些话,即便再愚蠢也不能稍稍挑动他的怒意,但她只是轻描淡写两个字……
一阵莫名冲动让他双手抓住了她秀气的肩膀,十指用力掐着,“回家去!齐晚儿,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他慢慢地道,“不应该来这种地方,不应该参加这种尔虞我诈的社交宴……”
她两道清秀眉毛紧紧蹙着,似乎正忍着肩膀的疼痛,但声调部仍是冷静的,“我不回去。”
他指尖更加用力,她立即一声轻呼。
这声轻呼唤回了严寒的神智,双手一松,定睛望向她微微发白的唇瓣,“对不起……”他茫然道歉,又茫然注视了她好一会儿,“我求你回家吧,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第四章
但这样的机会绝不会是白白得来的,前几天他仍亲自前往齐府,接受齐浩天拷问。
他质问他为什么想娶他的女儿。
“晚儿虽然从很小的时候就看不见,不过她一向直觉敏锐、识人极准。但我仍然不明白她为何认定了你。虽然我无法明白她为何选择你,至少可以告诉我你为何选择她吧?”
他不知道。
事实上他想拒绝的,当她提出那样的条件时他只觉一阵莫名的怒意,宁愿东亚宣布破产倒闭也不想接受他的提议。
可他还是同意了——为什么呢?
他为什么会答应齐晚儿的请求呢?事实上、在得知她是个瞎子之后,他就极力避免与她接近的吗?为什么事情会演变成这样?
只是,他似乎无法拒绝她的请求。
当她那双透明的令人心痛的眼眸直盯着他,虽然明知她看不见,他却仍然有一种相当奇特的感觉——那种感觉难以形容,像是被挑选中了,仿佛这双清亮的眼眸不曾凝视过他人,却单单凝睇在他身上似的。
很荒谬的感觉,他知道,可是却无法制止这个奇怪的念头。
“因为她说她信任我。”最后他对齐浩天这样说道,“她是第一个对我说这句话的女人。”而齐港天只是沉默良久,最后点了点头说他明白了。
齐浩天究竟明白了什么?他怎么可能明白连他自己也不明白的东西?
严寒自嘲地轻扯嘴角,闭上一双已连续几日不曾好好休息过的眼眸。
就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答应齐晚儿的要求,为什么会任由自己与一个一开始便不应当扯上关系的女人纠缠在一起?
他该是为了钱而娶她的,不是吗?他需要齐家的影响力替他整治东亚企业。
但这样的念头仅仅只是迅速掠过脑海就令他厌恶不已。
他痛恨自己因为钱而决定娶她。
事关自尊吧?毕竟他本来就打算娶一个富有的女继承人来挽救东亚,是她成任何其他富家千金有什么关系?
但该死的就是有关系!
他就是不愿她与他扯上任何金钱上的交易关系,他不愿被她视为一个妄图攀权附贵的浪荡子!
既然如此,为什么现今又会在她面前自惭形秽呢?
为什么?
严寒倏地张开疲危的限膜,透过落地玻璃窗俯望地面。
从摩天大楼的顶层往下俯视是非常有意思的尝试,不仅城里的一切事物都尽收眼底,而且依着有趣的比例缩小,让人有欣赏模型的错觉。
小时候,他很喜欢买各式各样的模型,然后一个人躲在房里一整天把模型一片一片地拼凑起来。他尤其喜欢建筑物的模型,而且愈复杂的愈好,当时的他希望长大后成为一名建筑设计师。
但是现在的他,却只是一个没有理想、没有梦想的男人,年近三十,却一事无成。而且,还面临了失去一切的危机。
自从他和齐浩天见面的第二天起。东亚百货及其他相关企业的股票已在市场上连续下跌三天,据说市场已评站传言东亚似乎面临严重的财务危机。虽然消息并不确定、股票下跌的幅度也不算大,但对公司的形象已造成巨大伤害。
董事会上大家都互相质问是谁走漏消息,但严寒却几乎可以肯定这个消息是齐浩天放出去的。
虽然他猜到是他所为,但却不确定他的动机。照理说,齐浩天没道理对付他这种小人物的,就算不想将女儿嫁给他,也用不着急于亲手毁掉他吧?这岂不显得太失身分了吗?
严寒不明白他的用意。
电话响起。
严寒伸手接起话筒,另一端传来财务总裁焦急的语音,“严先生,股价从二十分钟前就一路狂泻,怎么办?”
“怎么回事?”
“市上终于确定我们的财务状况,不晓得谁拿到了我们开会的录音带,在大众媒体公布一切。”
“是吗?”严寒轻吐了一口气,“传令下去,任何价位,给我扫货。”
“扫货?”若松俊彦的语气是不敢置信的。
“马上开始!”他严厉地强调,“不管市场上有多少人、用多少价位抛售我们的股票,我们全接了。”
“可我们根本没有钱,这样是违约交割啊。”
“照我说的去做!”严寒的语气奇异得充满威严,今人无从反抗。
“是的。”若松答应了,虽然完全无法理解他的决定。
若松大概以为他疯了吧。公司早已没有多余的资金竟然还妄想护盘!
他是疯了,只因为他不相信齐洛天会做出如此无聊之事。
他决定跟那个老人赌一赌。
东亚企业发生财务危机?
齐晚儿手一颤,盛着红茶的骨瓷杯差点滑落。她拿起遥控器,将音量再调大一些,侧耳仔细聆听女主播的报导。
果然,她清脆抑扬的语音确认了她方才所听到的,“……目前东亚的股价一路狂泻,带动其他同类股股票下跌,大盘指数目前已经下挫四十五点……”
怎么回事?为什么东亚发生财务危机的消息会走漏?究竟是谁把这消息散播到市场的?
莫非是父亲做的?因为他不想让她嫁给严寒?
她蓦地放下杯子,站起身,沿着长廊匆匆走向父亲的书房。
这太过分了,就算他再怎么不满意她的选择,也不应该将怒气发泄在严寒身上,父亲这样对待他,用这样的手段打击东亚——他真的会失去一切的!
一踏进书房,她便迫不及待地开口,语音带着微微怒意,“方才新闻报导揭露了东亚企业的财务危机。”
“你也听到了?”正凝望窗外的齐浩天回过身来,朝他微微一笑。
她却看不见他平静的微笑,“是你做的吗?爸爸。”
“不错,是我要人放消息出去的。”他坦然承认。
“为什么?”齐晚儿禁不住扬高了语调,“你明知道严寒情况危急,为何还要落井下石?”
“我只是提供世人真相而已。”
“他在你眼中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何需如此打击他?”她紧蹙眉峰,语气愈发激动,“你这么讨厌他吗?”
“那倒不是。”齐浩天淡淡道。
“那是为什么?爸爸”齐晚儿笔直地走进他,摇晃着他的手臂,“我明白你想阻止我嫁给他,可是你的手段太过分了,我不能认同。而且。”她重重地强调,“那不能改变我的决定。”
“你误会了,晚儿,我并不是想打击他。”齐浩天从容地微笑,“我是想给他一个机会。”
她一怔,“机会?”
“如果他笨到不懂得把握,他就没资格成为齐家的女婿。”
“我不明白。”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齐浩天按下书桌上电话的记忆钮,接通一名下属的手机,“情况如何?”他对话筒另一端问道。
“股价继续下跌,”清晰的语音从电话流泄出来,“不过,有人正在大量买进东亚旗下的每一支股票,情况有些不寻常。”。
“你查到是谁的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