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这笨蛋,你为什么不说──让血一直流──”她边哭边说,说好不再为这男人流的眼泪又落个不停。
她实在恨透了这个男人,总能在前一刻让她气得牙痒痒的,下一刻却又让她担忧得眼泪流个不停。
他伸出颤巍巍的手指,艰难地擦去她脸上的泪。
“别──哭──”用尽所有气力,四方翟仅能吐出这两个字。
“呜呜──你这笨蛋──谁要你帮我挡刀子,谁要你鸡婆──”她泣不成声的骂。
感觉到脸颊上那双冷得像冰的手,第一次,她竟这么害怕四方翟真的会就此死去,害怕失去他──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公子,您怎么了──”
她的哭声终于引来了所有人,一伙人急忙拥了上来,发现地上负伤失血的四方翟,赶紧七手八脚的将他抬回房,火速请来大夫诊治。
经过大夫诊治后,四方翟背上的伤其实不重,但由于失血过多让他昏迷不醒,未来几天若没醒恐怕就没得救了。
留下这么几句话,大夫也无能为力的摇头离去,仙仙看著床上昏迷不省人事的四方翟,眼泪又流了下来。
都是她、都是她,要他真有个什么万一,全都是她害的,要不是她这么顽固、这么倔强、这么骄傲、这么火爆,她应该会早些发现他真的受了伤,而不是一味的任他躺在冰冷的房门外,任血流得几近干涸。
一想到他孤伶伶躺在门外无人理会,她却还狠心关起门对他置之不理,她的心就像是被刀狠狠的割过一次又一次。
不,她不相信这么顽强的他会就这么弃世而去,坚定的抹去脸上的泪,她在他床边坐了下来,除非他醒来,否则她绝不离开他一步。
第10章(2)
接下来几天,仙仙不眠不休的照顾昏迷不醒的四方翟,除了水,一整天几乎没吃下什么东西,尤其是两天后四方翟开始反覆发著高烧,更教仙仙筋疲力竭,几乎快支撑不下去。
凭著一股期待他转醒的毅力,仙仙还是撑了下来,只是七天后的一个早晨,仙仙照例的打了热水替四方翟擦脸、擦手,却发现他的气息微弱,全身冰冷得像是刚从冰水里捞出来似的。
他真的打算要离开她了?
手里的布巾遽然一滑,几天来强撑的坚强崩溃了,她坚强尽失的抱著他放声大哭。
“我不准──我不准你死,听到没有──我爱你,我爱上你了,你赢了,你现在总算可以如愿起来嘲讽我、挖苦我了,快起来啊──”
她以为下一刻他就会立刻从床上弹跳起来,一如往常勾著抹狂浪的笑,吊儿郎当的宣布她上当了──
但他没有,他依旧是毫无知觉的兀自昏迷著,对于她的声音、她的碰触一点反应也没有,好像已经打定主意就这样睡上一辈子。
一想到这里,她的情绪又激动起来,仙仙歇斯底里的想拉起他,但他却始终毫无反应,兀自陷入昏迷中。
“你可恶,你好可恶,怎么可以在让我爱上你之后,又拍拍屁股走人?你是个混蛋,全天下最自私、最可恶、最恶劣的混蛋──但是我却爱上了你啊──”
仙仙跪倒在床边,痛彻心扉的哭喊著,却始终唤不起他的任何回应。
这一刻,她才终于明白什么叫做心碎。
***
这是──哪里?
四方翟艰难睁开眼眸,周遭的景物慢慢在他眼中清晰。
当从昏迷了不知多久的沉睡中缓缓转醒,看到趴在床边憔悴的人儿,怔了怔,好半晌才想起先前发生的一切。
床边沉睡的人儿睡得很沉,瞧著人儿眼下两团阴影,消瘦的脸庞,四方翟心陡然被拧成了一团。他不舍地伸出手想碰触她,却发现自己虚弱得连手都举不起来。
挫败的放弃,细微的声响却依然惊起了累得不知不觉睡著的仙仙。
猛然惊醒,仙仙下意识的伸手探向他的额头,却猝不及防迎上他幽深的黑眸。
“你醒了?”仙仙猛然一抽息,忘情地抓住他的手,不敢置信的望著他。
“我睡了多久?”一开口,四方翟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破砂锅。
“十天。”一开口,仙仙的声音哽咽得厉害。
这十天历经生死煎熬,连仙仙都不敢相信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几天前他的呼吸脉搏一度微弱,仙仙原以为他会撒手人寰、弃她而去,却没想到经过她的一番告白后,他的气息脉象竟奇迹似的稳定下来。
他能醒来简直是奇迹。
十天?
四方翟惊讶著自己竟然能连著睡上十天,老天,他是猪不成?!
他挣扎著想起身,这才发现自己的胸口裹著纱布,他每动一下扯动肌肉,就传来一阵锥心刺骨的疼。
“别动,你伤还没好,当心一动扯裂伤口。”仙仙心急阻止他。
看到她焦急的神情中,有著掩饰不住的担忧,四方翟不由得有种莫名的悸动。
“你担心我?”他不露痕迹的试探道。
“我──我──”瞬间,仙仙的脸蛋涨红起来。“我哪有?”她心慌推开他,口是心非的否认。
一时没有防备,四方翟跌坐回床上,吃痛的捧著胸口发出呻吟。
“你没事吧?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一回头发现他捧著胸口面色惨白,仙仙紧张得急忙检视他的伤口,嘴里一迭声的道歉。
“还说不担心我?瞧你紧张得脸色都变了。”面露痛苦的四方翟神情一变,绽出一抹得意洋洋的笑。
原来,这坏胚子刚刚全是装出来的,她又被骗了!
“你──你这个人真是无可救药!”仙仙气急败坏的起身,气冲冲的转身就要跑出门去。
“我好饿。”突然,背后传来四方翟虚弱又可怜兮兮的声音。
正要跑出房间的双脚像是被定住了。
“可不可以替我找点吃的东西来?”
苦肉计对刀子嘴豆腐心的仙仙而言,可说是毫无招架余地。
“你等等。”许久,她才语气僵硬的吐出一句,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约莫半个时辰后,她总算是回来了,让四方翟松口气的是,她手里端著的是一碗香喷喷的粥,而不是一把磨得发亮的菜刀。
“还烫著,小心点吃。”虽然口气不善,但她却不忘叮嘱著。
捧著热腾腾的粥,四方翟的心口都暖了起来。
他拿起汤瓢想送粥入口,却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好厉害,太久未进食,他现在虚弱得就像是刚出生的小娃儿。
见状,仙仙一声不吭的立刻拿过他手里的碗,舀起一口吹凉后送到他嘴边。
让一个女人喂饭,这对过去的四方翟而言,可是会让他身为大男人的尊严荡然无存,但历经了种种波折,他突然发现,他心甘情愿成为绕指柔。
吃著仙仙亲手熬煮的肉粥,这一碗久未进食后的第一碗粥,四方翟觉得比任何山珍海味都还要美味,他一口接一口狼吞虎咽的吃著,一脸无比满足的神情。
“吃粥就吃粥,不要一直傻笑。”实在看不过去,仙仙气恼的忍不住骂。
“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粥。”呃──基本上他吃遍山珍海味,哪有机会吃这种普通人家的食物。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种东西在过去他压根看不上眼,但从她手里煮出来,却格外觉得美味。
暖暖的粥压在胃里,让他连心口也热了起来。
看著眼前臭著一张脸,但举匙喂进他口中的动作却是出奇的小心轻柔,显见在火爆不驯的外表下,她其实是个温柔细心的女人。
以往想到跟同一个女人过一辈子,就会全身起鸡皮疙瘩的他,突然间,脑中竟勾勒起跟她共度晨昏、生几个孩子,恩爱到老的情景──
一股冲动涌了上来,他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道:“仙仙,嫁给我!”
瞪著眼前这张诚恳而殷切的俊脸,仙仙猛抽了口冷气。
“你──你──你──”一时之间,仙仙慌得全然失去了方寸,那个高傲不可一世的四方翟竟然向她求亲?
泪水不听使唤的涌上了眼眶,但继而一想,她才想起他们之间有过的约定。
他肯定只是想履行他赢得赌局的权利吧!
是的,她输了,几天前她确实情急脱口而出说她爱他,原来,在昏迷中他竟一字不漏的全听进去了。
“我输了,愿赌服输,我还能说个不字吗?”她咬著唇,落寞说道。
“不,无关胜负,只要你说声不,我绝不勉强你,这场赌注就当作算了。”
望著四方翟认真的俊脸,这一刻仙仙觉得他的眼神间,竟流露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深情。
深情?
她被脑子里突然冒出的念头给吓著了。
天,她脑子是被急坏了不成,怎会把这个不切实际的字眼用在四方翟身上?
“你──不是认真的!”她心慌吐出一句。
她不敢迎视他,就怕这又是一场恶作剧、一场骗局,等她一认真,他又会露出惯於戏谑的真面目狠狠嘲笑她的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