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刚好采菱转过头来看他,他连忙转开脸,差点对上她的眼睛,令他不由自主地脸上发热:心跳也不自觉地加快许多,好像他刚刚偷窥了她。他连忙不动声色地调整呼吸。
登机队伍缓慢地前进,采菱因为手上的两包行李实在重到不行,只好放在地上,再用脚一步步推着行李移动。
看到采菱这么辛苦,他有些不忍。想想,还是算了,她也是因为想帮人,既然如此,他也不好太无情。
于是他快步越过她,顺手拿起妇人的行李,然后,仿佛若无其事地排在她前头,等着登机。
采菱感到好惊讶,这个没礼貌的男人原来还是有一点点爱心的嘛~~采菱笑着。
凭她做过无数公益活动的经验发现,再怎么冷漠的人也是有爱心的,她还以为褚袁赫是特例呢,没想到他也是外冷内热的人。
她真不懂,既然有爱心干么要藏、要装酷呀,这样会比较帅吗?真是的!
采菱笑着快步跟上他:心底已经不那么排斥和他搭同一班飞机回台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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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北的天气和垦丁完全相反。
冷气团侵袭北台湾,带来刺骨寒风,许多人因为没料到天气会如此骤变,没穿足御寒衣物,个个缩着身体赶路回家。而各大医院急诊处,也多了许多因温差过大而身体不适的患者。
出了机场,寒风迎面袭来,采菱连忙躲在褚袁赫背后。呵呵~~他宽厚的背用来挡风还真好用哩!
正当她处在「物尽其用」的得意中,褚袁赫忽然停下脚步接电话,采菱来不及煞车,一头撞上他的背,撞疼了鼻子。
她捏着鼻子正想骂人,褚袁赫却突然拉着她跑向计程车。
「快走,董事长进加护病房了。」
「什么?」采菱来不及问什么意思,已经被他连人带行李「塞」进车里。
「董事长心脏病发了。」
「你胡说!我爸怎么可能有心脏病!你再胡说,我可要对你不客气了喔!」采菱不相信地叫道,可是他严肃、认真的表情却令她心慌。
「你要有心理准备,情况很不乐观。」褚袁赫避开她的眼,沈着脸说道,心中的担忧不亚于采菱。
「你在胡说什么?你快说你只是开玩笑的!」采菱好害怕,突来的恶耗让她脑袋一片空白:心脏如战鼓般狂跳着,她咬紧牙根,眼眶已经泛红,她小心地屏着呼吸,害怕一吸气眼泪就会掉下来。
褚袁赫调整呼吸,隐忍心中的激动,虽然早已预料到这一天迟早会来临,但还是有些难以接受,因为蓝桓泉不但是他的恩人,还待他如亲生。
不过,此刻他绝不能让纷乱的情绪凌驾理智,若他也慌了,那采菱怎么办?
「快说你是骗我的!」他没有回应,采菱忍不住气得打他,眼泪霎时滚了下来。「你是因为我和你唱反调,所以故意骗我的,对不对?」她美丽的大眼乞求地看着他,希望他给的是她想要的答案。
「现在不是闹性子的时候。」褚袁赫抓住她的手,低声暍道。
采菱看着他的眼:心中的害怕崩溃,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褚袁赫感觉到大掌中的小手倏地变得冰冷,不自觉地握得更紧。
「爸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不能失去他。」采菱哽咽地说着。
「我明白。」他紧握着她的手不放。
采菱眼里的无助和害怕揪着他的心,让他回忆起五年前失去父亲的恐惧和心慌,当年有董事长帮他,现在,谁来帮采菱?他不敢想像在呵护中成长的她,失去父亲后,生活会如何的一团糟?况且,到时候她孤伶伶的一个人,该怎么走出这样的痛……
他担心地看着她:心底泛起同病相怜的不舍与心疼。
采菱点点头,害怕的情绪让她变得好安静,脑子里好似一片空白,空空荡荡的,又好像被胡乱填充了什么,又胀又痛的,连自己是怎么进了医院来到加护病房外,都不记得了。
因为此刻无法进入,采菱只好站在病房外,透过门上小小的玻璃窗望进去,看到父亲身上插着几条不知名的医疗仪器管子,那一声声急促、规律的仪器声音,就快要抽走她的力气。她靠着门,眼泪没停过。
这不是她所熟悉的父亲,怎么会这样?事情怎么会这么突然?她在作梦吗?可是心里怎么会这么害怕?
「现在有一组医疗团队在里面,董事长不会有事的。」褚袁赫扶着她安慰道。这是他第一次自欺欺人,他从不说不切实际的话,但是她害怕的样子,令他不忍心。
采菱仿佛沈溺在大海,找到浮木似地紧靠着他,早已经忘记他的可恶。此刻,她心慌意乱、脑子一片空白,好友又远在垦丁,所以现在褚袁赫是她唯一的精神支柱,她只能依靠他了。
她不敢想像,如果她坚持不回台北,那……她不敢再往下想。幸好褚袁赫把她带回来了,她深深地感激他。
时间一分一秒、沈重又折磨人地走着,空气安静得连呼吸声都觉得特别清楚。
忽然,开门声如利刃划破寂空,护士神色紧张地从病房中跑出来,要蓝采菱和褚袁赫快进去。
采菱奔到病床前,她心疼地轻抚着父亲瞬间老了好几十岁的憔悴脸庞。
蓝桓泉用尽力气握住采菱和褚袁赫的手,孱弱地说:「袁赫,好好照顾她……还有,小菱你一定要快乐,不可以哭……」
「我会的。」褚袁赫答应。
「好,我不哭我不会哭……」
说完,蓝桓泉的手无力地滑落,采菱来不及抓住:心跳在瞬间几乎也跟着停止,她无法接受,一口气提不上来,她大口大口地吸着气,不自觉地哀号出声,但是却怎么也哭不出来。
她无法置信,美丽的城堡竞如海沙被浪一打,瞬间垮散消失。
前一刻她的世界是如此美丽、充满希望,却在下一刻就这么突然地不见了。
怎么会这样?她该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采菱!」褚袁赫急了,他用力往她人中、虎口一按,采菱立即痛哭出来。
她嚎啕大哭着,脸埋在褚袁赫胸前,紧抓着她此刻唯一的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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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走了,深爱父亲的采菱却没再掉过一滴泪,她冷静地配合着褚袁赫处理她父亲的告别式。
告别式对外只邀请公司董事和各分公司的一级主管参加,并谢绝所有媒体,会这么安排,是因为褚袁赫担心已经多日没进食的采菱会受不了。
其实,她这样不哭不闹、强装出的坚强,反而令褚袁赫非常担心她,他找来她的好友温心和关天卉守在她身边,可是似乎一点用也没有。
于是,为了就近照顾她,他暂时搬进蓝家主屋,住进她对面的客房。
「先喝一点热粥吧。」凌晨一点多,褚袁赫看她房里的灯还亮着,于是亲自熬了粥送过来。
「谢谢,我吃不下。」忙完父亲的告别式,还得接待前来拈香的亲友,此时的她已经心力交瘁。
直到现在,这突发的一切,她都还厘不清楚到底是恶梦还是真实世界,但能确定的是——她的世界空了。
「多少也要吃一点。」
「对不起,我真的没胃口。」她摇头。
「好吧,那我帮你拿到厨房保温,如果饿了,你再吃。」褚袁赫不勉强她,静静地定出去。
褚袁赫离开后,采菱依然坐在窗前,愣愣地看着落地窗外,今晚寒流又来,半山腰的风比平地还冷,但她似乎没有感觉,目光仍是没有焦距地望着黑暗中的树影移动。
她不敢回想和父亲的点点滴滴,怕自己会无法控制地哭出来。她答应过父亲要快乐的、不会哭的……可是她的心好痛,好想哭,怎么办?她紧咬着下唇,小心呼吸。
「给你。」褚袁赫不知什么时候去而复返,手里还多了一杯热牛奶和一盒巧克力。
采菱依旧看着窗外,自从父亲过世之后,她几乎无法成眠,漫无目的地看着窗外似乎已经成为一种习惯。
褚袁赫把温热的牛奶放在她手中。「喝一点吧,喝完后,再吃巧克力,听说巧克力能让人心情变好。」
「怎么会有巧克力?」采菱终于抬头,把视线移到他脸上。因为怕胖,她很少吃巧克力制品,所以家里不可能有。
「刚刚到便利商店买的,虽然便宜,但因为纯度有百分之七十二,所以还满好吃的,又不怕会发胖。」褚袁赫重复着店员的话。
「你刚刚去买的?」她家在半山腰,最近的便利商店,离家来回也要二十分钟的车程,而他顶着寒风,特地跑去买?
「我想你东西吃不下,喝点新鲜的热牛奶会好一点,而且听说吃巧克力可以让人心情变好,所以顺便买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