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不会关心太多了?有什么事?」
钟锐立刻安分地把文件递给上司。「日本的『樱井集团』对于合约大致没有什么意见,您只要挑一天飞过去签约,今年年底饭店就能动工了。」
其实汪迎先对于这桩饭店合建计画并不是那样感兴趣,如果让他选,他宁可在东南亚一带寻求观光饭店的商机,但是他的伯父大力促成这个计画,让他不好打回票。
汪大伯是那种很本土的男人,即使名义上是集团总裁,平时还是脚踩蓝白拖,叼根长寿烟四处去和老兄弟喝两杯,所有决策几乎都是从汪迎先的办公室发出去的。
这样的老派人士有个让人头痛的地方,就是太过重江湖义气!昔日的老兄弟一通电话打过来,饭店说要盖就要盖,什么市占率、回收率、投资报酬率统统是其次。
还好大伯不是那种钱吐出去不求回报的人,所以那些案子都还算有赚头。汪迎先只是觉得,既然家族想搞漂白,再去和那些老兄弟搭拉,总有一天会扯出问题来。
「签约仪式是什么时候?」他打开卷宗问道。
「星期四晚上,秘书已经替您订好明天中午的机位;接下来就是周末了,老板,我们可不可以干脆在日本过完周末再回来?」
「你挺工作不忘娱乐的嘛!」
「不要这样嘛,人又不是铁打的,总得找个时间度度假。」钟锐委屈地道。
「你就是这副嫩咖的模样,让我一直不敢把你给放出去。」汪迎先叹道。
「老板,你要流放我也过几年再说吧!汪氏证券里老臣子太多,你丢一个二十八岁的毛头小子过去使唤他们,只是吃力不讨好而已,拜托不要这么快把我当炮灰!」
不是他爱说,钟锐实在觉得自己跟到一个很没人性的主子。汪迎先自己一天工作十四个小时也就算了,还老搭着身边的人跟他一样戮力以赴。如果说他性格开朗好相处也就罢了,偏偏那张铁脸每天都是冷的,除了被他称之为「鲨鱼笑」的表情——这种表情通常出现在他真正满意某个主管或某个企画案的成效时,这种机会当然少之又少——他没见过他主子有什么太大的情绪。
钟锐已经开始同情未来的老板娘了,不晓得哪位女性同胞足堪如此大任?
「嗯,你出去吧。」汪迎先把草约往旁边一放。
「那过周末的事……」钟锐试探道。
「你爱待多久就待多久,我自己办完正事就要回来了!」他冷眼一瞪。
「耶!」知道主子同意了,钟大特助快乐地飘出去。
星期四……看来下一次见面是来不及赶上了。汪迎先的冷脸一沉,一大早的好心情终于褪色。
不过绮绮若知道了,只怕脸上露出来的会是如释重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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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去日本出差!所以她星期四晚上不必过去了。耶!
「小真,今天的传真都拿进来了吗?」元清绮一挂断手机,立刻幸福地翻开文件夹。
「都拿了。」工读生妹妹艳羡地看着她油光水滑的长发,「绮姊,妳的头发好漂亮哦!妳平常都怎么保养的?」
保养?她下意识地摸了摸长发。
其实她不太做保养的,家里那些瓶瓶罐罐都是汪迎先去出差,顺手拎回来给她。他会送的东西当然品质不会太差,但是她没有去记品牌的习惯。除了洗发精沭浴乳这种天天会用的东西,其他保养品她几乎一提回家就忘了。
直到去年冬天气候比较干冷,她差点冻伤,才被大老爷命令要天天擦乳液,而且每次碰面的时候还要让他全身检查一番,以免损害到他的「权益」。
这男人真的可以再过分一点!
「我也只是洗完吹干而已,没做什么保养呢!」她心情愉快地说:「我去银行一趟,如果有电话请帮我留一下话。」
到银行抽了号码牌,刚找到一个空位坐下来,一个声音冷不防在她耳旁蹦出来。
「干嘛满面春风的样子,谈恋爱了?」
「琴音,妳也来了。」她笑出来。
圆圆胖胖的琴音是附近另外一家公司的会计,因为他们两家公司发薪日相同,又都是会计,所以平时跑银行的时间差不多,几次在大厅照过面之后,就聊了起来。
这一聊才发现,原来琴音竟然是她小学六年级的同学,此后两个人有事没事就会约出来一起吃中饭。
「干嘛一脸笑咪咪的样子,有艳遇啊?」琴音在她旁边坐下来,拿出一条乳加巧克力问她。
「才没有,妳不要乱说。」元清绮回绝她的甜食。
琴音径自打开包装,大剌剌地吃了起来。
「我说同学,妳也太可怕了吧?十几年来长相没变过。」瞧她那身素裙淡妆,清净雅致,一看就让人舒心。
「奇怪,今天一直有人提到我的外表,我不过就和平常一样啊!」元清绮不禁摸摸脸颊。
「对了,下个月的小学同学会,妳去不去?」
「小学同学那么多年没见,我早就忘了谁是谁,不是很想凑这种热闹。」她蹙起蛾眉。
「没差啦!就当去吃一顿喝一顿,聊点八卦就可以走了。我记得以前那几个男同学好哈妳,什么郑吉雄啦、黄兆云啦,说不定他们也会来!」
「小学六年级的事,妳现在还拿来说嘴,也不怕人家笑。」元清绮双颊微红,白了她一眼。
「是真的啊!妳小时候就跟现在差不多,头发长长的,皮肤白白的,又害羞又秀气的样子,那些男生简直把妳当白马公主一样崇拜!」
「什么是『白马公主』?」她啼笑皆非。
「唉呀,反正都一样!」琴音不甚在意地挥挥手。「一起来啦,我们两个的公司都是阴盛阳衰,如果不多参加一点联谊,将来要怎么把自己嫁出去?说不定过了这些年,我们班上早就出了一个科技新贵或千万富豪什么的。」
「再看看吧。」元清绮淡淡地说。
「干嘛,妳真的想搞不婚?」
元清绮根本不敢去想这个问题。她不确定汪迎先会不会在意她嫁人,但是他肯定不会让「这种小事」干扰到他的需要,而她绝对无法这样对待另一个无辜的男人。
「我们才二十五、六岁,我现在还不急,妳急吗?」她反问。
「这也不是急不急的问题,妳看起来就是那种宜室宜家的好女人,妳不早早结婚很可惜耶!」
元清绮浅浅一笑,轻摇了下头,不再多说。
琴音总觉得这个老同学身上有一种很神秘的氛围,几次在银行遇到她,她一个人坐在椅子等待,眉梢嘴角时而微笑,时而苦恼,根本就是一副思春的样子,没有古怪才怪!
「算了,总之妳当陪我去吃吃喝喝一顿好了,不可以放我鸽子!」
行员办事区突然产生轻微地骚动,一扇通往高级主管办公室的门打开,几道人影走出来。
元清绮一眼瞄到特别高头大马的那个人影,连忙一缩。
「妳干嘛?」琴音被她吓一跳。
「没有,这集的专题报导好像满好看的。」她困窘地挑了本杂志,假装看了起来。
「那些人是谁?好眼熟的样子……我知道了,他就是汪家的大少对不对?」琴音回去探头采脑。
「……嗯。」
「他们那种大头头不是都有自己的专属电梯吗?电视都这么演的,不晓得他跑到大厅来干什么……」琴音一回头,突然看不见自己的朋友。「喂!」她抽掉元清绮打得开开的时尚杂志。「妳干嘛?整个人缩得像只乌龟一样。」
「里面有一件衣服很漂亮……」
「妳什么时候开始关心起时尚了?」
看见他就躲已经变成元清绮的本能。
他的侵略性太高,一出手就非赢不可,而她却是天生不爱与人争,他们两人就像狮子与羚羊的关系,完全不同层次的物种。每次和他在一起,她只有强烈的压迫感,这在前几个月甚至很严重地影响到两人的肌肤相亲。
其实他大可不必在意她舒服与否,径行索求他自己的愉悦,但是他每次总是花很多时间让她也兴奋起来……
不行,她不能再想下去了!
「我去一下洗手间。如果我的号码轮到了,先让妳办!」
元清绮匆匆逃进厕所。
「不要再想了、不要再想了、不要再想了。」对于一时无法改变的困境,她所能做的,只是强迫自己尽量不要去想它。
她不敢想象有一天若让父母亲发现,从小深受「洁身自爱」为庭训的女儿竟然在当有钱公子哥的床伴……
「对不起,借过一下。」
一位中年女士从厕所间走出来,元清绮立刻退开几步,让人家洗手。
等对方离开,元清绮心烦意乱地抽出一张擦手纸,用水泼了泼脸,将水珠拭干。
刚才汪迎先应该没有看到她吧?不过这也难说,很多次在她以为他没看到她的地方,事后证明他都注意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