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太喜欢大家对他的热切瞩目。
他一进她的办公室,才带上门,她就冷然出招。
“你不必入座,我和你不会谈太久。”她一身精悍的裤装,环胸站靠在大办公桌右侧,充满防备的姿态。
他都OK。他坐着可以谈,站着也可以谈,悉听尊便。
真糟。他这副优雅飘逸的贵族气度,太像他在沙漠饭店与她初遇的模样。纵使那份雍容背后有太多的心机和欺瞒,依旧迷人。她必须武装自己的心,不为所动。
虽然,灵魂深处的思念,不断地翻腾渴望……
“你刻意亲近我父亲,打算怎样?”
“应该问你父亲,他打算怎样。”他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悠悠吟咏。“采取行动的一直都是他,不是我。”
“是你诱导我父亲采取行动的。”
他漾开俊美的笑靥,刺激她的心。“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
“也被我诱导而采取行动过?”
“不要跟我讲这种话!”有意无意地拿暧昧的语气捉弄她。“你对我们家到底有什么企图?!”
“为什么这么烦躁?”他惬意地步步迈进,极缓极慢。
他干嘛?她吓得开始冒汗,却硬撑着强势立场,用力定住脚跟,不向后退。
她现在才想到,刚才应该把门打开来跟他谈。这里纵然是她的领土,他一踏入,就颠覆了局面,反成为他围困她的牢笼。
“请你好好回答我的问题!”
“我假设,你是想用严厉的教师口吻来叱斥这句话。但是你知道它实际听起来像什么吗?”他倾头眯眼,状似认真地思忖。
不要再靠近她!否则小心她——
“像个小女人在嫩嫩地撒娇,一定要人家给你想要的。”
“你想的也未免太多!”
“我是想的很多。”他一掌猝然抓住她后颈,惊动到她,崩解了环胸对峙的态势。盘高的俐落发髻,让他的大手可以任意揉捏她颈后纤丽的线条,享受精致的肤触。“别紧张,我不会怎么样的。”
他的柔声哄慰,只会让她更慌乱。
“如果……”要命,喉咙怎会在此时像是噎到。“如果你真的不会怎样,那就让我过去,把门打开。”
“把门打开会让你比较自在一点吗?”
她惊抽一口气,却仍快不过他另一手捏住她后臀的力道,被他压往他双腿间,两人面对面地相贴。他故意让她感受到,隔着他西裤贴靠在她小腹上的亢奋有多粗壮,悸动着渴望。
“还是你以为,打开了门,对我就会有所差别?”
她惶惶领悟,幸好门是关的。她可不想让外头的人看到她这副窝囊相。
“我只想跟你好好谈正事。”
“谈哪。”他环贴着娇小的她,钳着她后颈强制她仰脸,迎接他的舔吮。“我会尽量留给你说话的余地。”
但现在先让他小尝她的滋味。
他大口地深深吻入她的唇,迅速地展露饥渴,吮噬得用力而粗野,不在乎她疼痛的喝斥。他太渴,渴得太久,让她一时之间没有呼吸的余地。他几乎用了全身力气在狂吻,摩痛了她细嫩的唇,无止无休地翻搅纠葛,吞没她的灵魂。
漫长的沉静,只有闷窒的喘息,和他放荡品尝的声响。
要克制,要让她说话,要好好听。
她清楚感觉到他浑身肌肉的极度绷挺与隐隐战栗,他咬牙耗尽所有意志力,拉制住快奔腾爆发的欲火。他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一步,他必须要听。
“你要跟我谈什么正事?”他俯首贴额在她头顶上,痛苦狠狺,用力闭眸压抑自己,气息却在颤抖。
她已经目眩神迷,心思涣散。她好想问,他是为她而来的吗?他也像她一样地在期待吗?他也是这样割舍不下吗?他想念她吗?想念他们在荒凉国度经历的炽热时光吗?会像她的身体一样发了疯似的想要他吗?
问吧,就直接问吧。
你是为我而来的吗?
从表弟婚礼上惊见他的那一瞬间,她就被这巨大的疑问充塞着,深陷狂乱。他若是为她而来的,她怎么办?她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个可能性,慌到只能逃避;当着他的面,狼狈逃离。
如果他是的话,她怎么办?她无法思考,冷静不下来,全身上下海一个细胞都沸腾着。他是为她而来的吗?她还没问出口,就已巅狂,要是问出了口,他有其他的答案,她该怎么办?
浓重黑云像烟雾似地弥漫,禁不起由高高的期盼,重重摔往另一种可能造成的恐慌,又倏地被抛往天际,狂喜于与他重逢。
他是为她来的吗?
“慧东……”就连发出声音,都是艰苦的挑战,但她终究得问。
万一不是呢?万一他不是为她而来的呢?
不要问!她受不了他给出其他的答案。可是万一他是呢?
她受够了,双手紧紧环上他颈窝,任性地要他吻。
一切坠回了最糟的起始点,只有激烈的做爱,什么也没解决。
这是他的另一项乐趣,一如现在这样。
她恍恍惚惚地在他的凝睇下转醒,全身酸痛不已。迷茫浏览,才慢慢想起,他们离开她的办公室之后,就来到他的住处,市郊平价的出租公寓。
什么时候了?
“为了怕你爸妈担心,我已经帮你打电话向他们报备。”他好心地笑着摇摇她的新手机,令她头痛。
“你跟我爸妈……说什么……”天啊,她的嗓子哑得像破锣。
“说你跟我在一起。”
她绝望地闭眼,重理思绪。“好了,放开我吧。”
等了许久,她莫名瞪向他。一看他肉欲张狂的眼神,她就懊恼于自己之前故意惹他的愚蠢举止。她真的已经……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否则她会……
“我还不能放你走。”他深表遗憾地苦笑。
“为什么?”
“因为你还没有求我。”
他上瘾了,除非听她求他不要停,他绝不会放过她。
变态!
“你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来?!”她气嚷。
“你到现在才问?”
她挫败又痛恨地望向他的沉吟,不明白他突兀的冷笑。难道……他早就准备好要回答她了?而她问他的方式,却是受不了的怒骂……
他们之间,好像有很重要的什么,不小心错过了。
她试图开口补救,却被他毒绝的轻噱慑住。
“放心吧。我可以为许许多多的理由而来,就是不会为你而来。”
第八章
她知道,他是恶意那么说,报复她先前幼稚的挑衅。她理智上知道,心灵却仍深深受伤。
明明彼此都很清楚,他俩之间有很强烈的某种力量,吸引着、拉扯着,却像引力过大的两个星球,逃不开彼此剧烈撞击毁灭的下场。为什么会这样?这种犄角相抵的关系,也能算是在谈感情吗?
她不了解他,甚至因为他,她连自己都不了解了。在感情的事上,她怎么会是这种人?
“贝翎你在哪?”手机内哇哇叫。
“百货的地下超市。”有些食材还是得到这里来搜寻。
“最近为什么都不进办公室?”好友不爽地逼供。
“我手边的案子忙得差不多,可以进入收尾动作了。”不需要天天忙进忙出,故意把自己搞得很累。“而且我想调整时间,多陪我妈。”
“喔。”
“怎么了?一回台湾就打来监督我的工作。”
“是啊,听说之前你的办公室里发生了一些很精采的事。”
“例如?”
“有帅哥进到你办公室,两人直到下了班都还不出来。”天晓得两人在里头谈什么伟大的世界和平计画。“陆贝翎,你要是有了男朋友而我却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小心我宰了你。”
“想太多了。”男朋友,多浪漫的字眼,她无法把这和俞慧东连在一起,总有说不出的不协调。“要不要来我家吃饭?”
“我有点感冒喔。”
“啊,那不行。”妈妈不能被传染,但也总不能叫人戴着口罩来吃饭。“本来想找你聊聊的。”
“聊什么?那位帅哥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确认一些事。”身体那么亲近,心灵却那么遥远。“反反覆覆想了半天也没有答案,觉得很烦。”
呵。“难得听你讲这么高深的话。”好像在参禅。
“你明知道我在说什么。”
“你也明知道这是感情的事,却硬在那里跟我兜圈子,打死都不肯直接讲。”
“干嘛要直接讲啊。”
“好含蓄喔。”真是别扭。既想谈,又拚命拐弯抹角。“看吧,这就是太晚谈恋爱的后遗症。人哪,长得愈大愈不坦诚,戴一大堆面具,背一大堆包袱。原本很简单的问题,都会搞得很复杂。”
“你不能期待我像个十几岁的女孩那样,而且对方也不适合用这么直接的方式——”
“你怎么知道?”
蓦地,她被问傻了。
“就算对方是个老成又古板的家伙,你怎么知道对方不适合直接谈?”
“这太……”太什么,她也不晓得,困窘得手足无措。
“当然,对方有可能不喜欢这种沟通方式,可是你不试试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