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她可明着比任何一个女人都还要刻骨铭心的痛。
看着手中这件纯白的丝绸礼服,抚摸柔滑的布料,颜咏青走进一间空的更衣室。她快速脱去身上的衬衫和牛仔裤。为了试穿礼服,她特地穿了一件无肩带的粉肉色胸罩。她拉礼服不规则且成飘逸状的裙摆,上身则是非常贴身的马甲,马甲上缀满耀眼莹亮的水晶。
假如是真的婚礼,她一定会亲自做一件全新的礼服。她要类似像哥德时代献祭给吸血鬼的新娘,那样纯白的蓬纱礼服,有许多缎带和……
不会吧?她不会真的开始幻想自己是新娘吧?
颜咏青拉开更衣室的门,留了一道小缝对外面说:“你们谁试穿好了,可不可以进来帮我一下?”她需要有人帮她把马甲背后的系带拉紧,否则根本不知道这件礼服到底合不合身。
颜咏青一手扶着胸前的礼服,一手调整裙摆的不规则的皱褶,正专注的凝视镜中的自己。关楠星悄悄推开门走进更衣室,她在镜中看见他,倒抽一口气,眼神警戒地回头瞪着他。
“我还没穿好。”马甲的系带是松开的,她背部几乎全裸,明亮的穿衣镜完全映照出她衣衫不整的模样,她不管站在哪里都不对,觉得更衣室窄的吓人。
“她们还在忙着试穿,我帮你。”关楠星顺手把更衣室的门关上,态度自然地把她推向镜前,直勾勾盯着她镜中慌乱的眸,一抹笑意浮现在他嘴角。“你在害怕吗?我看过你穿得比现在还少。”
眸中的慌乱立刻消失,取而代之是浓浓的恼怒。她一手撩起披在背后的长发,冷冷地说:“好吧,动作快,帮我把系带绑紧。”
他站在她身后,垂眼注视着她白晳凝脂的祼背,以修长的手指调整拉紧系带,然后在她曼妙的腰间打上蝴蝶结。过程中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的手不时碰触到她光滑的肌肤。
穿好之后,他抬眼凝瞅着镜中的女人。纯白礼服的深V领口完美地强调出她的胸型,贴身马甲突显出她纤细的腰身以及凹凸有致的身躯,而波浪状的裙摆下是一双白晳修长的美腿。
但最重要的不是她的美,而是她的存在。她就是他的新娘!他感到自己心跳加速,呼吸也急促起来。
一瞬间,空气热了起来,仿佛空凋失灵。他们的视线在光亮的镜中亲密交缠,她原来是微怒的想喝斥他离开,可声音却不听话地出不来,她懊恼地轻咬着下唇。
他忽然抬手碰触前冰冷的镜面,手指温柔地轻触她镜中的嘴唇,她竟无法顺畅呼吸,淡淡的情潮在双眸中泛开来,仿佛他的手指是在抚触着她的双唇,懊恼和微怒早已消失,她的眼眸变得深邃发亮。
他无法掩饰心中那份强列的情感,他炽热深情的目光紧锁着她,冲动下,他忽然把她整个人转过来贴靠在镜面上,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围住她。她微启双唇,脉搏不断加快,怔然凝瞅着他。
他低头想深深地吻住她,她却在他即将碰触到她的那一刹撇开脸,他的唇只落在她的脸颊上,他抬眼不解地凝视着她,发现她眼眸中的柔弱悲伤。
他感到说不出的痛苦,抬起手想安慰她,最后还是轻轻拉开门走了出去。
***
对不知情的人来说,这场婚礼完美而且顺利。
笑声不断,祝福声也不断。新郎和新娘穿着最新一季DEAR尚未正式发表的高级订制礼服,在该敬酒的时候向宾客敬酒,拥吻的时候也亲密地拥吻。
只有关楠星和颜咏青知道,他们的关系即将划下句点。
蛋糕已经切了,香槟和佳肴也已享用大半。婚礼是在饭店开放式的露天花园广场举行。晚秋微寒的天气,颜咏青背对着一群喧闹的女人们,丢出手中粉红色的不玫瑰花,而关楠星则在一颗翠绿的槐树下和旧识好友聊天。
颜咏青事先看准了伴娘蓝婕希站的位子,原本打算往她的方向抛的,却丢偏了,丢进她旁边七岁花童手中。
所有未婚的女人立刻发出惊声惨叫,无法相信她们之中下一个结婚的竟是七岁女孩。那还得了,等她到了适婚年龄,她们都几岁了?
蓝婕希不客气地抢过来,看小女孩几乎快哭了,她说:“听阿姨的话,长大就有新的。”
“可是我的志愿就是要当新娘,那是我的。”小女孩眼泪都快出来了。
“现在哪还有人把这个当志愿,太落伍也太没志气了吧。”徐玲蓁不以为然地猛摇头。
“不管,那是我的啦,新娘丢给我的。”小女孩急忙从蓝婕希手中抢回来。
“不行给她,要是明天她和班上的男同学私奔就糟了。”徐玲蓁叫道。
女人们为了一束捧花闹成一团,颜咏青事不关己地站在一旁灿烂笑着。男人们的目光都投向她们,有些人凑近想知道发生什么好玩的事,关楠星站在树下看着颜咏青,她隐约觉到他的目光,侧过身回望他。
四周喧嚣和欢乐似乎全然消失,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以及两人互相凝视的目光。
关楠星那眼神隐含了许多含意,颜咏青永远都会记得的。
第10章(2)
之后,送走大部分的宾客,时间也晚了,只剩下两三个友人忘形地聊天,和几个负责收拾的饭店服务生。他们俩站在玫瑰花编成的拱型花圈下,他看着她的侧脸问:“还好吧?”
“很好呀,你呢?”她温柔笑着看他,两人比较累的应该是他。
婚宴上新郎被灌了很多杯酒,他还得向亲友解释车祸整形的过程。她听到他整晚不厌其烦地说着当时发生的经过,大家仍然用很讶异很陌生的目光看着他这张新的脸。
颜咏青倒是愈来愈习惯他这张脸,其实,她也不觉得差很多。
毫无疑问地,她从不感到怀疑,她爱他,非常爱他,不管他叫关楠星还是侯歇,不管他是双眼皮还是单眼皮,她似乎完全没有动摇过爱他的事实。
她不再为这个简单的事实感到震惊、讶异,甚至感到心脏被猛烈袭击到无法正常跳动,她很平静地接受这个事实,且不认为未来自己会有所改变。
颜咏青拉着他的手臂,往饭店里面走去。“走吧,我们应该可以溜了。”
他们搭乘电梯要回饭店的房间休息,两人在四方型空间里独处,关楠星的表情立刻沉了下来,他忽然变得阴郁、很不快乐。反正他不需要再对人伪装成幸福模样,在感到完全结束的这一瞬间,那股忽然松懈下来的力道差点把他的心整个击垮。
后来他们走到预订的套房前,颜咏青瞥他一眼。“你真的订了两个房间?”
“我的在隔壁。”关楠星掏出两张磁卡,看了号码,把她的递给她。她低头正要开门,他站在她的背后,抑郁下,终于忍不住说:“咏青……”
“嗯?”她抬眼微笑地瞄他一眼。“我猜房间里会有香槟,你要不要进来喝一杯再走?”
“不了,我要说的是……”他的心情变得阴郁凝重,发怔地瞪着她的背,抬起手想碰触她,却还是垂了下来。“我想告诉你一声,我下周就回巴黎,以后不会再回来了。”
除非她能给他一个理由留下来。关楠星垂眼凝视她挽起长发光滑白晳的劲背。她半裸的背忽然变得僵直,她缓缓抬头瞪着门,并没有回头看他,似无法立刻消化这个讯息。
他的话再度揉碎了她的心。他这么用心营造一个婚礼,使她要继续恨他变得非常困难。充满欢乐的婚礼,成功地遮掩住多年前那个仓促的私奔,让他们的未来能增尚添这一夜美好的回忆。
这是早就说好的,给他们两人一个完美的结束,但现在对她来说,竟变得如此困难。颜咏青感觉所有的声音哽在喉咙里发不出来,眼眶瞬间湿热,心似乎遭受重击,那击来的力量强到让她整个人呆愣在原地。
关楠星很想把颜咏青留在身边,但愿他能开口求她,但愿他能再次紧紧追随着她。但是这次他不能这么做,这次必须换颜咏青做下决定,如果她依然选择离婚,那么离开她将是他唯一能做的。
他的表情看起来糟糕透了,他非常沮丧难过地低哑道:“以后若你想到我,还是感觉到恨,请你想一想今天的婚礼,能给你的我都给了,而我想不出还能怎么做。今后我不再恳求你的原谅,要是有天你渐渐忘记我了,那么我希望你能爱上一个值得你爱的男人。好吗?”
遗忘是最高明的原谅,也是最无情的结束。
如果他们不能继续相处,至少做到已经不再为这个人感到一丝一毫的痛楚,所有的往事就让它变成不再重要的风花雪月。
她应该说些什么的,可是脑中一片空白,连回头这么简单的动作也做不了。下一秒,门突然从里面打开,吓了他们好大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