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退一步,那他就前进一步。
“为什么?”他轻声问道。
“我……”她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
他直接伸手握住她的肩膀,又凑上前,吻住她的唇瓣,而这一次不再是蜻蜓点水般浅尝即止,而是放肆且浓情的深吻。
她无力挣扎,只觉得从他唇瓣上传来的温柔是她一直渴望的,所以无法自拔,渐渐的放手,沉沦……
为什么?
她爱的人不是袁行天吗?
为何在他的身上,她象是找到了寻觅已久的心灵寄托?是因为他对她如傻瓜般的信任,还是放下一切之后,丢下了姓名和身分,她也丢下了原本的冷漠,所以才感受到没有束缚和压力,能轻易的放心接受一份情感?
还是这一切只因为……公孙梅?
她放任的享受他的温柔,才是让自己深深陷入的主因?
四片唇瓣分开后,他们深深的凝望着彼此。
“你从来不曾认识我、了解我,你不怕吗?”他虽然看起来傻,却不至于这么愚蠢吧?
他甚至不知道她是谁,却把她当成倾吐心事的对象;他从来不曾了解她,却这么轻易的投入感情……如果他知道她只是个善妒且心机深沉的女人,还会想要喜欢她吗?
“你是水儿啊!”公孙梅依然露出那傻傻的笑容,“我喜欢水儿。”他喜欢的就只有她。
爱不就是这样傻傻的喜欢吗?
“你这个呆子!”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该庆幸遇到的是这个呆子,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和他一样呆,喜欢这个笨笨的呆子!
脑子里一片混乱,却忍不住投进他的胸怀,这就是被爱吗?不辛苦、不难受,只是微漾的甜味和笑他傻气的心疼吗?
真的只是这样简单吗?
而相拥的人儿,没发现不远处有个人影,望着公孙梅那被风吹落的白色面纱,两行热泪不禁潸然落下……
“叔叔,你真的要走了喔?”公孙羽拉着公孙梅的袖子,舍不得他离去。
好不容易有人陪她放风筝、说故事,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公孙梅竟然要离开了。
公孙梅点点头,“乖羽儿,叔叔答应你,会回来看你,好吗?”他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放手。
“不要走啦!”公孙羽眼眶含泪,转头看向寒水,“水儿姊姊,你跟叔叔一起留下来嘛!”她知道,只要寒水不走,公孙梅也会跟着留下来。
寒水无奈的微笑,只能望着公孙梅,不知道如何是好。
公孙梅拉起寒水的手,然后低头在公孙羽的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没一会儿,就听见公孙羽逸出笑声,眉开眼笑的望着寒水。
寒水皱起眉头,“你到底说了什么?”她想知道。
他只是微笑,与公孙羽对望一眼。
“叔叔说,等他娶了水儿姊姊,就会带着小堂弟回来唤我堂姊,而且很快,不会让羽儿等太久。”所以她才笑得这么开心。
“公孙梅!”寒水啼笑皆非,瞪他一眼。
“说好是秘密的,你还说!”没想到羽儿竟会出卖他。
“羽儿高兴嘛。”听到他很快就会回来看她,还要带着她的小堂弟,她当然高兴,“水儿姊姊,那你快点嫁给叔叔,羽儿不想等太久。”
寒水又给他一个白眼,而那个遭白眼的人却笑开怀。
“梅大夫。”公孙柏缓缓的走上前来。
寒水望了公孙梅一眼,却见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转变,好像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情形。
“爹。”公孙羽走过去,扶他一把。
“侯爷,天凉风大,你实在不应该出来吹风。”公孙梅提醒。
公孙柏摇头,“我的身子已不碍事,只是梅大夫真的不接纳我的建议,留下来吗?”
公孙柏追出来不是为了送行?寒水的脑中闪过一堆问号。
深深的与他对望一眼,公孙梅摇头,“在下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何况侯爷的身子已经康复得差不多了,在下……”
“你不肯留下来,是因为还在怨恨大哥吗?”公孙柏忍不住了,只想留下他,只想弥补这八年来的亏欠。
在场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公孙柏果然认出他来了,毕竟兄弟情深、血浓于水,并不是一层薄薄的面纱便能遮挡得住。
寒水只能望着公孙梅,不想出声阻碍他的思绪。
公孙梅沉默了一会儿,“我从来没有怨恨过你。”八年来,他等的又何尝不是这一刻呢?
“那为何要走?”公孙柏问。
他很早便发现他就是自己思念八年的弟弟了,今天早上在数梅阁看见他白色面纱下的面容,那更是笃定的答案。
当初,是他逼自己疼爱的弟弟跳下悬崖,他无能的把一切罪过都加诸弟弟身上,没想过弟弟的无助,如今,老天爷垂怜他,把弟弟还给他,让他有弥补的机会,他怎么能再次让弟弟四处漂泊?!这里才是他的家啊!
“离开,只是不想再因为我的出现,让你回想起不堪的过去,不想剜开那已然复元的伤口。”公孙梅不想再让所有的人心痛,那段往事是他们心里的伤口,好不容易结痂了,就别再轻易触碰。
第5章(2)
“大哥错了。”公孙柏心痛不已,流下热泪,“也不想再失去更多,你能原谅我吗?”因为失去太多,那道伤口才一直都在、一直都痛。
寒水能清楚的感觉到公孙梅的颤抖,“留下来,不也是你一直期望的吗?你对这里有太多的依恋和不舍,离开,你真的开心吗?”
公孙梅望向她,揭下那层已不必要的面纱,紧紧的握住她的手。
“叔叔,你留下来好吗?”公孙羽看着爹如此难过,忍不住出声。
“你若怪我,我无怨言,只是你让我有个弥补的机会好吗?”公孙柏的声音显得虚弱,“你知道大哥这八年来有多后悔吗?只能望着数梅阁,悔恨自己的过错,怀念数梅阁里那消失的笑声……”想到这里,他已经泣不成声,抚着胸口,难受的撑着微倾的身子。
寒水望着这对兄弟,明明那么思念对方,却……
她再也忍不住了,放开公孙梅的手,走过去扶住公孙柏摇摇欲坠的身子,然后对着公孙梅说:“我不走,我要留在向阳侯府,你不是说只要有我在,到哪里都没有关系吗?现在我要留下来,所以你也得留下来。”
公孙梅脸上的表情变得生动,笑说:“记住,是你要留下来的。”然后他走到他们身边。
他知道她不是为了公孙柏而留下来,是为了他,就因为这样,他才如此开心。
“啊?”寒水不明白的望着公孙梅,“什么意思?”她怎么觉得自己落入陷阱却毫无所觉?
公孙梅伸手搀扶着公孙柏,“大哥,我先扶你进屋里,这里风大,你不能待太久。”
“梅子,你不会离开了吧……”公孙柏望着他,尽管紧张,却没忘了公孙梅的小名。
公孙梅朝他眨了眨眼,露出笑容,但这一切动作都没让寒水看见。
突然,公孙柏明白了,也跟着笑了。
这个从小就聪颖过人的弟弟,他很了解,自然与他心意相通,一次算计两个人……这颗梅子啊!
八年了,终于再次走进数梅阁,公孙梅看着偌大的房间,一切的摆设都没变,和他离开时一模一样。
寒水跟着他走进去,果然是数梅阁,墙上的画作和书法,全和梅花脱不了关系。
她不经意的被桌案上写到一半的书法吸引,走过去,边看边喃喃念道:“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她转头看向公孙梅,“这诗词怎么写到一半?”这字看起来苍劲有力却生嫩,一旁还放着摹拟的字帖,看得出来是在练字。
公孙梅走到桌旁,开始磨墨。
“你做什么?”她问。
他的举止真的是让人越来越摸不着头绪。
“完成它啊!”
他坐下来,拿起笔,蘸了墨,迅速的写下五个字:为有暗香来,完成整首诗词。
寒水发现他的字与纸上原先的字迹颇为相像,只是显得流利熟稔,那苍劲的力道也化为干净利落的柔和,就像一个人变得成熟。
“这是你以前写的?”她终于猜到了。
他点头,“嗯。”
她抬头看着墙上的画作,“这些画……”
“这些是大哥画的。”他循着她的视线望过去,“以前只要他有空闲,都会来教我写字画画。”
寒水低下头,“真好。”
以前,她总是一个人,面对着严厉的夫子,读书写字都学得心不甘情不愿,也气走了好多位夫子,从此,她的爹娘认为她的性子太野,管教她也更为严厉,他们从来不肯了解她,所有的人也回避着她这个脾气坏且不易亲近的二小姐,只有袁行天愿意听她说话,愿意忍受她的脾气……
想到袁行天,她的心又沉重了许多。
“你在想些什么?”他看出她的神情变得凝重。
她摇头,“没有。”
公孙梅将她拉到身边,“听羽儿说,明天有场庙会,很多杂耍团都会来这里表演,我们去看看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