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最厉害,一定可以驯服这匹马的!”年纪最小的九公主奶声奶气的说,顺手推了推旁边的姊姊,“落夕,你说对不对?”
她托着腮,呆呆地回答,“驯服了又怎样呢?”
“又怎样?” 司空娇抬高了声音,“那就能证明我们的三哥的确英明神武啊!大家都说他是未来最了不起的将才,三哥一定也想这样证明自己!”
落夕继续再问:“这样就能够证明自己了吗?征服一匹马,而不是在战场上称雄?”
“三哥早晚会在战场上称雄的!”她是三哥坚定的支持者。
此时场上司空曜已经跃上黑色骏马的马背,马儿蹦跳着、狂嘶着,非要将他摔下来不可,但他紧紧抓注马鬃,身体伏在马背上,就像一块膏药紧紧地贴在那里,无论马儿怎么蹬踏跳跃,都无法将他摔下。
司空娇欢呼着,一把拍向身边落夕的肩膀,“你看三哥多厉害!”
落夕的双手本是紧紧交握在一起,被她一拍之后像是突然被吓到了似的,一时间没有立刻回答她的话。
猛然间,骏马突然上半身直立而起,双蹄腾空,司空曜的身体也因此在马背上飞扬起来,马儿猛甩脖颈,司空曜被横甩出去。在场之人一片惊呼,落夕也情不自禁吔站了起来。
只见司空曜的双脚刚一沾地,便像被地面反弹了一下似的,再度翻身跳回马背上,这一回他紧紧搂住马的脖子,双腿夹紧马肚,马儿无论怎样折腾都再也不能将他甩下马背了。
众人的喝采声此起彼伏,眼看着马儿带着司空曜在场上飞奔了一阵之后,终于像是认输了似的平稳奔跑起来。
司空曜昂着头,在马背上张扬地笑着,那份光彩夺目映进了每个人的眼里,心里,多少年后都难以抹去。
当他得意扬扬地从马上跳下,几个箭步来到父亲面前时,大声说:“父皇,儿臣回来了!
“好孩子,真是了不起。”皇帝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回头对太子说:“你有这样的兄弟将来辅佐你,是你的福气。”
“是的,父皇。”司空政也笑着对弟弟眨了眨眼。
“落夕,都说你的绣工最好,为你三哥的新马绣一面护身的背甲吧。”皇帝拉过落夕的手,“你的手怎么都冰凉了,是不是外面太冷?来人啊,先送公主回宫,让公主坐我的御辇吧,她的马车太冷了,没有火盆。”
司空娇笑着打趣,“父皇真是偏心,我们的马车也没有火盆啊,为什么不载我们?”
“你这疯丫头每天在外面跑,一身都是热气,怎么比得了落夕的身子娇弱?”皇帝笑着喝斥了几句。
却见落夕沉静地躬身,“父皇,儿臣福浅位低,怎么能乘坐父皇的御辇?父皇的辇车只能由父皇的九五之尊乘坐,其他任何人都不能腧矩,否则国法宫规岂不是一纸空文?皇位的威严何在?”
皇帝惊奇地看着她,对身边人大赞,“你们看看,落夕公主不过才十二岁,竟然能如此晓以大义,明白事理,真不愧是我的好女儿!”
其他旁边的大臣们也都随声附和赞美,“落夕公主不仅心灵手巧,而且聪慧无双,虽然不是万岁亲生,却与亲生并无二致。”
忽然之间,校场上一边倒的歌功颂德之声全倒向落夕,而刚才还在万众瞩目中驯服了黑骏马的司空曜却被人冷落了。
他的面色越来越沉,重重地冷哼一声,反身拉起追风的缰绳便走。
落夕抬起眼看向他的背影,及时轻声发问:“三哥,你的追风想要什么图案的护甲?”
侧过脸,司空曜嘲讽似的回答,“聪慧无双的落夕公主,可以猜猜看我想要什么啊!”
“曜儿,落夕好心问你,你怎么这种态度?”皇帝的笑容收敛起来。
司空曜只是冷哼,“不敢,坐在落夕公主绣的护甲上,只怕我无福消受。”
“曜儿!”皇帝再一声高喝,但他已经跳上追风,策马狂奔出了校场。
*
第4章(2)
落夕小心翼翼地叠好自己刚绣好的花样,司空娇忽然不知道从哪里蹦了出来,问道:“嗨!在干什么?绣花?是给太子哥哥的,还是三哥的?咦?你绣的是什么啊?”
叽叽喳喳说了一大堆,好不容易才喘了口气,给她开口的空隙。
“是给太子的。”落夕轻声说,“太子上个月就请我帮他绣一个扇袋,但是我直到今天才绣好。”
“三哥追风的护甲呢?你不会没绣吧?”
司空娇四下环视着,在一个架子上发现一块火红的丝绸,已经用金线锁了边,上面散散地绣着几朵白云。
“是这个吗?”她惊呼。“真好看,配追风最合适了!”
“但是,三皇子可能不喜欢。”落夕自小就很少叫几位兄长“哥哥”,似乎从一开始知道自己的身世后,她就刻意拉远了与众人的距离,只有在司空娇的强烈要求卜,才称她为“五姊”。
“三哥向来是嘴巴硬,但是心里软,刀子嘴豆腐心,不用管他。”司空娇笑着拉她的手,“走,先把这个扇套送去给太子哥哥,他看到了肯定喜欢。”
落夕被拉着一路小跑来到太子殿,远远就听到司空曜的笑声——
“哈哈哈,你还说我?你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哪里有太子的气派?”
司空娇探头探脑地进去,正巧被司空政一眼看到,“五妹有事吗?在门口偷看什么?”
“太子哥哥,落夕帮你绣好了扇袋。”
“快进来吧。”太子笑着招手。
两人都走了进去,一进门就看到司空曜居然斜坐在台阶上,身子靠着台阶旁的柱子,毫无一点优雅味道。
“哟——养在深闺人未识的落夕公主居然出现了?”他怪腔怪调地叫了一声。
司空政回手打了他一下,“老三,又轻浮了,和妹妹们说话,怎么也是这种口气?”
“妹妹‘们’?这里姓司空的只有一个妹妹,哪里来的‘们’?”
落夕故作没有听到,直接将扇袋交给太子,司空政接过来,颇为惊喜地反覆翻看,赞赏道:“落夕,你的做工真是越来越精巧,宫里绣坊的师傅都快比不上你,难怪我听说母妃那里都抢着请你做东西。”
“太子谬赞了。”虽然垂着眼,她却悄悄用眼角余光打量司空曜,只见他捧过旁边石桌上的果盘,自顾自地吃得开心。
“老三,你那匹追风不是还想要个马头的头盔吗?交给落夕绣吧。”看出两个人之间的别扭,司空政一心想说和。
“让个小丫头绣给我的追风戴?还是算了吧。”抛起一粒葡萄,他张嘴接住,“再说父皇那么心疼她,万一伤了她的青葱五指,我可承担不起这个罪名。”
司空政和颜悦色地对七妹说:“落夕,上次父皇让你帮老三绣护甲,后来你绣了吗?”
她张了张嘴,还没开口,司空娇便抢先说话,“绣了绣了!绣得可漂亮了!”
“老三,你看,人家可是把你的事情都放在心里了。”
司空曜这才抬起眼皮瞥了眼落夕,“是吗?”这句话他说得很轻,嘲讽的意味也比先前少了点,但还是冷冷淡淡的,“就是不知道绣的是什么,配我的追风也未必合适。”
“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司空娇拉起哥哥就走,“三哥,走,我带你去看。”
落夕以为他不会任由五姊摆布,没想到他哼哼几声,居然跟着走了。
“三皇子的脾气是不大好。”太子温和的声音忽然响起。
她面对他,微微一笑。“我知道,我没有和他生气。”
太子再道:“你知道他母亲去世得很早,本来以他母亲曹贵妃生前被父皇宠爱的程度,他才应该是太子人选,但因为曹贵妃早逝,我母亲被册封为贵妃,三弟的地位多少有了些变化。”
“太子……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她闪动着晶眸。
“你是个好孩子,父皇会对你多疼一些,三弟又是那个脾气,他最见不得别人受宠多过他,所以难免偶尔和你使性子,你要多体谅。”
“我知道。”落夕露出一个温雅的笑容。
“那就好。”欣慰地点点头,太子拉过她的手,“我还有事要请你帮忙。”
“什么事?”
“我……想送人一个坠子,但是一直配不到合适的穗子,你的绣工这么好,不知道能不能也帮我做一个穗子?”
“是送什么人的坠子呢?男人还是女人?穗子的花样会有不同。”
两个人针对穗子的颜色和花式谈了一阵,司空娇也和司空曜回来了。
一进门,司空娇就抢先说:“落夕,三哥特别喜欢你绣的那个护甲!”
“我什么时候说特别喜欢了?”司空曜挑着眉毛。
“你当时看得眼睛都直了,嘴巴也快咧到耳根子后面,这还不是喜欢?”她很不给哥哥面子的揭破了实情。
落夕听了,咬着手指头,偷偷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