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她还惦着小皓子啊!怕他一时气疯,连小皓子一起宰掉。但不可否认,乍听周鹏用破城弩对付她和步惊云,再对照小皓子登基,他确是起了几分杀意。
经她提点,他轻颔首。“我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我会调查清楚的。”
“也不必调查啦!拖了几个月才被拱上那张烫手的椅子,可见他也是干得心不甘情不愿。这件意外应该与他无关,不过他识人不明,误把庸臣当良相,你得提醒他一下。嗯……私以为,最好是用拳头,这力道才够大。”
“你狠。”
“多谢夸奖。”她看一下天色,快卯时了,还要给步惊云施针用药,没空与他多扯,急急把人往外赶。“没其他的事,你可以出去了,我要帮惊云疗伤。”
“你可以更无情一点没关系。”真是够了,有了爱情,手足直接抛。
“遵命。”直接一脚把他踢出门,她手忙脚乱地开始帮步惊云擦身,上药,然后针扎穴道,助步惊云吸收药力。
“要不要帮忙?”齐争在外头喊。
屋里一点声音也没有。
老头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他身后。“别叫了,事关我那徒儿,她不会让第三者插手的。”
“师父,明明你医术高强,怎么你不亲自动手?”储笑梦问。
“破城铁弩,穿胸而过,那种伤,你认为我治得了?”老头子翻了个白眼。
“但我刚才观步统领,神色不错,不像重伤没救啊!”齐争说。
老头子的回答是一声长叹。“也许是奇迹吧!那丫头……”他一边摇头,转身走了。
齐争和储笑梦都不知老头子的话是什么意思,直到他们在这里住了一个月,看齐瑄将步惊云照顾得无微不至,他们有一点点了解什么叫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几次,齐争和储笑梦提议帮忙,她都拒绝了,一点不觉得照顾一名昏迷不醒的伤患是件麻烦事,相反地,她还有几分兴致勃勃的样子。
她从早忙到晚,几乎没有片刻歇息,那纤细的身子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教齐争更恨李友合与周鹏。
一个月后,齐争回京一趟,着手布置对付周、李二人的计划。再回来,竟看到齐瑄放血给步惊云做药引,割腕取血的动作一气呵成,好似她已做过无数遍。
齐争心疼得差点发狂,但齐瑄毫不在意,她只知道步惊云的脉象越来越稳,他的性命正一点一滴地被她从黄泉中拉回来。
岁月匆匆,又是一年过去,步惊云仍未醒转,其他人对他能否清醒已不抱多少期望,只有齐瑄还是每天快快乐乐地为他施针用药,对旁人的劝告,她只当东风过耳。
别人笑她太痴傻,她笑别人不知心,两情若是长久时,但求随身相伴,其他的,不过是外物,不足道也。
饶是齐争堂堂男子,也让妹妹弄得几度红了眼眶,就连生性冷淡的老头子和储笑梦都掉了几次泪,只有齐瑄,半滴珠泪未落,却似无比满足眼下生活。
要不是齐瑄仍是每天照常读书,制药炼丹,看护步惊云,旁人都要以为她疯了。
直到这一日,长年浓雾笼罩的云梦山谷难得地射进一抹阳光,照得满谷金灿灿,恍似黄金雕就。齐瑄和步惊云居住的草屋突然传出一声冲天泣吼,吓得一山谷的人和动物奔走惊慌。
老头子、储笑梦和齐争急忙赶到草屋,却见齐瑄正趴在步惊云身上嚎啕大哭,他们以为步惊云终是没熬过来,谁知转目望去,却见一双琥珀眼睁着,眸海里漾着一汪甘蜜,甜腻腻地锁着齐瑄。
步惊云活过来了。
尾声
半年后——
或许是奇迹,或许齐瑄真是医道上的天才,经毒手鬼医那老头子判定没救的步惊云不只回转阳世,也能步行走动,功力更隐隐有恢复的迹象。
不过在他尚未完全康复之前,他和齐瑄仍住在云梦山谷中,名为调养,但是……
步惊云看着那只长着兔子耳朵的狗突然跳过脚边……它汪汪叫着,应该是狗吧?不过耳朵长了点儿。
自他醒来,就发现谷里热闹不已,储笑梦和齐争经常来访就算了,老头子和齐瑄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互拚医术,弄出一堆怪东西也算了,甚至——
轰隆一声,不知道是老头子抑或是齐瑄,又在试验,玩到爆炸了。
“鬼丫头,老头子用了一百年的炼丹炉啊!你居然给我炸了,赔来——”
“少来,分明是你那炉子年久失修,坏了我一炉好丹,你才要赔我药材!”
好啦,不必问了,引起今朝爆炸的凶手正是齐瑄。
步惊云看着两条乌漆抹黑的影子朝他跑过来,不知该笑还是该叹。老头子本来性情就怪异,加上一个齐瑄,更是造孽,不知道云梦山谷哪一天会给这对老少夷为平地。
“惊云……”齐瑄来一招先告状先赢。“老头子欺负我,你要给我讨回公道……”说着,眼泪哗啦啦地流。
“呸,分明是你这鬼丫头炸了我的丹炉,还敢信口胡言?”
“如果你的丹炉是好的,怎么可能突然炸掉?还差点破了我的相。惊云……”她直往他怀里钻。“老头子嫉妒我治好了他治不好的伤,每次都故意害人家……我不管啦!让他赔人家的丹。”
“你什么意思?老头子的医术举世皆知!”
“事实摆在眼前,惊云是我治好的,当时你还说他死定了。”
一百个老头子也说不赢齐瑄那张小嘴,气得额冒青筋,怒火冲天地走了。“总有一天让你知道老头子的厉害!”
“你很厉害吗?百年老妖怪欺负人家二十几岁的小姑娘,是啊,你厉害极了!”这番话把个老头子气得闭关去也,看能不能研究出破解春风化雨丹的药物,早日教齐瑄臣服他脚下。
步惊云捧起怀中人泪盈盈的小脸,怜惜地拭着她眼角的水珠。“我听笑梦提起,我昏迷的时候,你半滴泪都没掉,怎么我醒了后,你三天两头就哭呢?”弄得他既心疼又不舍,恨不能将她揉进心尖儿里,再不放她出来,外界的风风雨雨自然侵犯不着她了。
她笑嘻嘻的,拉着他往地上一坐。这种自由自在、没有言官拿枝笔在后头盯着她言行举止的日子真是舒服。
她拉起他的衣袖,擦拭脸上的黑灰。“你睡着,没人疼我,我哭给谁听啊?浪费眼泪。”
有这种道理吗?偏偏他就爱极了她这份无赖。“所以我一醒,你就每天哭,让我心疼?”
她的娇躯柔柔地偎入他怀里,小手又不规矩地摸上他胸膛。“你越心疼,就会越爱我,这样我的眼泪才不会白费啊!”
他神色尴尬地拉住她造反的柔荑。“光天化日,还是外头,教人看见不好。”
“谁会看见?”才不管呢,她大大方方把他整件长衫都脱下来,露出赤裸上身,前摸摸、后瞧瞧,嗯,半点疤痕没留,完全看不出曾受过致命重伤。她果然是天才。
“谷里又不止我们两个人,还有师父呢!”而且他是正常男人,她这样乱摸,很容易出事。
“老头子刚才受我那一气,至少要闭关三天,再弄出新药整我一回,此刻他不会出来的。”她得意洋洋,检查完伤势,接下来嘛……
“嘿嘿,惊云,你有没有发现一件事?”
“什么?”他只知她现在笑得很淫荡。
“你养伤一年余,没见着日光,皮肤倒是变得白皙滑嫩了。”越来越符合她嗜好的小白脸样子。
隐约地,他额头出现几滴汗。
“瑄儿,你口水流下来了。”唉,都几岁的人了,她这爱好美男子的性子依旧不改,怕是至死都要对着俊男发傻了。
“这证明你魅力惊人,秀色可餐啊!”
“我应该高兴吗?”
“你高不高兴我是不知道啦,但我很喜欢。”她在怀里掏掏摸摸了半晌。“惊云,这是我特制的药膏,对美白、嫩滑肌肤效用特好,你记得每天浴沐后都要使用啊!”
他额头的汗已经开始往下落。通常这种事不都是丈夫对妻子做的吗?怎么在他和齐瑄之间却是颠倒过来了。
“瑄儿,以我的五官和身材,弄成这样,你不觉得太脂粉气吗?”
“不会啊!从前你晒得黑抹抹的时候,还以为你是粗犷型的,变白之后才发现你五官深邃,似有胡人血统,比起一般的白面书生,反而别具异国风情,很是吸引人呢!”
他怎么一点都不觉得高兴。男人靠的是内涵,不是一张脸吧?而且……
他小声嘀咕:“以色侍人者,色衰则爱弛。”
齐瑄拍着他的肩。“放心啦!你娘子现在是一代神医,会为你研制各式养颜药膳与护肤品,包你青春永驻,一生貌美。”
这问题不能再谈下去了,他心脏会麻痹。
“瑄儿,当日我那种伤势,我自己都认为死定了,你怎么笃定我能活下来?”当他听老头子、齐争和储笑梦谈起她为他付出的血汗,是真正的汗水与鲜血,他震惊得差点再昏一次。“下回莫再如此痴傻了,你要知道,你擦破一块皮,比割我一块肉更让我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