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到了水净那自言自语的要求,她听到了。
水净希望聂承杰娶她,她开口了。
几乎不需要任何的猜测,她就知道聂承杰的答案会是什么。
是不是到了她该退开的时候,他不再需要她这个替身了,他不需要她再来做任何的掩护,真正的“另一半”,已经出现了。
采恩像是置身在梦中,没有什么真实感,心中承受不了这么大的打击。
“好了,你快去忙,我跟水净有事要说。”聂承杰心系著多愁善感的水净,知道她此时心情杂乱,所以想快点支开林采恩。
采恩听见聂承杰漫不经心地回答自己,而目光都紧盯住水净的脸,像是对她有种深刻的情感。
不知为何,这样的画面,意外地让采恩心里一阵纠结,心中浮现隐隐的疼痛。
连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何会有这样的情绪?她压根儿不应该在乎什么才对啊!
她早就知道自己的身分,自己扮演的角色,自己该做的事……但,为何还是无法忽略那阵椎心的痛楚。
原来,有些痛楚,不是有准备就能减低伤痛,无奈的情绪入了心,有著难言的苦涩。
聂承杰对水净的温柔,让采恩胸口像是被打了一拳般闷痛著。
他对水净那些温柔的话语,比刀剑更加锋利,轻易地就击碎了采恩的尊严。
“好,我知道了。”采恩咬著唇,用最快的速度退开。
不是因为听话,而是因为她自己知道,只要再耽搁一秒,她的泪只怕就要落在他们眼前了。
那不正如店长所说的,真要被人看笑话了。
在转身的那一秒,呼吸几乎就要停了,那时采恩才知道,原来他们之间,没有天长地久,他们之间,从来就不是彼此的牵绊,更不是彼此的拘束,他们是两个自由的个体。
但,采恩却在无意中,把自己关进爱情的牢里,把唯一能打开的钥匙,交到了聂承杰的手中。
她,失去了心灵的自由。
***
水净终于离开了,但聂承杰眉间的褶皱却一直没有松开。
他心事重重的走进吧台里,心里仍惦念著失去依靠的水净,不知她该如何面对今后的困境。
他走进吧台里,两个店员正在煮咖啡,看了他一眼之后,又忙著自己的事。聂承杰不以为意,又走进内场里,也是有几个店员正在忙著,同样没人招呼他。
如果他不要一心牵挂著水净,他会发现大家的态度有些不同,但是,显然的他没有察觉到不对劲。
不,其实是有点不对劲的……
“采恩呢?”他为什么没有看到她?
“不知道,我在备料。”第一个员工这么回答他。
“不清楚,我在招呼客人。”第二个员工这么回答他。
“没看到,我在拖地。”第三个员工这么回答他。
“不知道……”当四个员工又要给他否定的答案时,聂承杰终于火大了。
“一家店才多大?你们都没人看到采恩?她是到哪里摸鱼去了?”聂承杰终于发现,大家几乎是有志一同的拒绝告诉他答案。
他的心情已经够差了,这些人还联合起来是什么意思?!
他们难道都不知道,在他心情最差的时候,唯一能让他提起精神的,就只有采恩而已吗?!
采恩正好踏进门来,走在后面的店长率先发声替采恩说话。
“她没在摸鱼。”
采恩感激的对著店长笑了笑,店长则安慰的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的对著她开口。“你先去帮我点个货,谢谢。”
采恩点点头,直接往仓库里走去,动作间,连看都没看聂承杰一眼。
不看,是怕看了伤心;不看,是怕刚收拾好的情绪又要溃堤。
看著采恩完全无视于他,聂承杰的黑眸微微一眯,胸口的不悦更甚。
现在是怎样?全天下的人都跟他作对吗?
“你等一下,我有事情跟你说……”聂承杰开口喊住了采恩,正打算往她的方向走去时,店长竟挡住了他的去路。
“老板有什么事,直接告诉我就好,我帮采恩处理。”在看到采恩为了老板伤心落泪之后,他决定挺身而出,不再让采恩因为老板伤神。
聂承杰的眉挑得更高,想不察觉异样都很难,他仗著身高的优势,隔著店长对著采恩的背影开口。
“林采恩!”黑眸眯得更紧,迸射出一丝恼怒,连名带姓的喊她。
采恩停下了脚步,却没有转过身来。
“老板,有事吗?”采恩的嗓音带著浓浓的鼻音,那是因为哭泣过久的原因,但是聂承杰在气头上,并没有发觉。
“有。”聂承杰的回答很简洁,虽然他不确定,他有什么事要跟她聊的。
但是说到此,他的火又烧得更旺。
难不成,没事就不能找她了?
况且,她干嘛连头都不转过来?
“你不知道背对著人讲话,是很不礼貌的吗?你都是这样跟客人说话的吗?”聂承杰一字一句的说道,执意要让她明白,他现在的心情相、当、不、悦!
严厉的字眼,让她纤细的肩膀更加地垮了下来,觉得心中一沉,像有一把铁锤重重打在胸口。
听听看,他对她讲话的态度,说有多凶就有多凶……
好,他是老板,她是员工,她的确该好好听老板的话才是。
于是,采恩咬著唇,佯装不在乎地耸耸肩膀,极力克制著不让双手发抖,转过身来看著他。
“老板,有什么事情请说。”采恩用最礼貌的态度开口,用最谦卑的眼神看著他,没有任何一丝的亲匿,像是最完美的员工。
她的疏离,教聂承杰的脸色全变了,双眼直直瞪著她,双手刺痒,冲动地想抓起她猛摇,看能不能把她摇回正常的模样。
今天是怎么了,全世界的人都跟他作对?
水净的事,已经够让他头昏脑胀了,现在竟连采恩都不正常,存心让他今天不好过,是不是?
他恼火采恩态度的丕变,想要开口询问,却又不知该从何问起,一把火从心口一直延烧起来。
“你是怎么了?”聂承杰大声咆哮出声。
“水净的心情不好,你也来凑热闹吗?”
一句话,几乎又要吼出采恩的泪,她只是咬著唇,什么也不说。
看吧,她与水净的地位果然不同。
水净的伤心是叫心情不好,她的伤心就叫“凑热闹”,多讽刺的说法。
她想自嘲的扯出笑容,却发现连勾起唇都觉得困难。
她紧闭著眼睛,甚至想捂起耳朵,不愿意再听下去。
聂承杰众起浓眉,在不耐火大的情绪中,掺杂了些许不安。
现在才突然发现,她的眼睛红得过火,她的声音带著哽咽……
怎么了?
她受了什么委屈了吗?
他想开口问她,却因为身旁有太多的观众,那种激烈的情绪,被他硬生生的压了下来。
那些指责的眼神是代表什么?
他说错了什么?做错了什么吗?!
一种无法解释的情绪,教他气红了眼。
“算了,不想说就不要说了,我不在乎!”聂承杰恼火的转身,将一票关爱的眼神丢在身后。
看著聂承杰离开的背影,采恩小嘴微张,试著想说些什么,话却全梗在喉头。
好不容易止住的串串泪珠再次滑落,她无力遏止。
他说……他不在乎。
她的心好痛好痛,眼泪落得更急。
是啊,她怎么能冀望他在乎呢?
心痛来势汹汹,她望著他逐渐远去的背影,眼中泪花打转,却再也说不出半句话。
第八章
隔天一早,聂承杰一如往常的来到咖啡店里,他一夜无眠,索性提早出现,发现自己竟然是第一个到的人。
烦,说不出的烦。
水净的事教他烦躁,而采恩……应该可以让他用到“暴躁”两个字了。
他整个晚上气得睡不著觉,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让他气到决定今早还是不理会她,让她吃吃苦头。
聂承杰一个人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心里设想著要怎么做,才能让采恩知道他生气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开始听到外场有人对话的声音,然后,他听到了他咒念了一个晚上的声音。
下一秒,他随即拉开门,采恩就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四眸相视,他确定,她的眼里闪过一抹狼狈,可是接著,她竟然扯出笑容笑了。
聂承杰的胸口,有一阵不规律的跳动,像是被那个笑容震慑了。
只是,他难得的端起架子来,冷冷地转开眼,直接回到办公室,决定要报复他一夜无眠的“老鼠冤”,等著她来求他原谅。
采恩看著他毫不犹豫的转头,连个笑容也不给的时候,她唇边的笑容僵了僵。
一抹淡淡的心酸,从心底逐渐泛开,就算做好了心理准备,她还是觉得心痛。
深吸了一口气,她重整自己的情绪。
也好,就这样吧,他要是对她太温柔,给她太多的笑容,她搞不好还狠不下心离开。
她转过身去,开始做她每天的工作,努力将他给的心伤抛到脑后。
聂承杰坐在办公桌边,拿起文件夹假装工作,还有模有样的拿著笔,像是有多认真工作似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