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叫你这几天熬夜吃消夜,害我跟着吃,胃都没休息机会,当然就会一直不舒服。”她娇声说道,柔柔瞅他一眼。
“唉唷,这时候又很精明、很有理由了喔。之前不知道是谁,因为内分泌失调,生理期没来,还以为自己怀孕了,迷不迷糊啊?”
“干么一直提这件事嘛。”她噘了下唇,可爱得紧。
“还有啊!你最近午餐吃饱后,就直接倒下去睡觉,胃根本没机会好好消化,这点得改……”费朗揽着她的腰,忍不住开始叨念着她的坏习惯,已经不复他往昔不顾别人死活的自我中心德行。
“我心情好,脑袋没烦恼,所以才会吃饱就想睡嘛。”如果不是这样,她还真找不出理由解释自己近来的容易疲倦呢。
“好啊。”费朗故作横眉竖目状,用力咬了下她的鼻子。“愈来愈会顶嘴。”
“跟你学的啊。”
费朗哈哈大笑出声,脚步轻松得像是随时要飘起来一样。这可是他回家族大宅以来,前所未有的好心情啊。
往昔即便知道奶奶疼爱他,他也在乎奶奶,但他仍不喜欢回到这个关系复杂的家族。除了在奶奶面前之外,他总是要板着一张脸,牙尖舌利地讥讽着旁人。
费朗低头看向聂柏珍,她正专心地看着费家大宅且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费家大宅位于半山腰,风景视野极佳,加上占地两百坪的南洋式回廊设计,确实是有一些豪门气派在。
“你家好大。”她低声地说道,终于知道他为什么要坚持她以礼服赴宴了。
“房子算什么!在我心里,老婆大人最大。”他笑嘻嘻地说道,手掌与她十指交扣着。
她牢牢握着他的手,安心了不少,便能较为放松地与他走过一处白石环绕的水池。两人窃窃私语地批评过水池里惊人肥硕的鲤鱼之后,再并肩倚偎着好好欣赏了一番费家主宅打上灯光之后的优雅。
“这里空气好好——”她深吸了口气。
“等会儿寿宴结束后,我带你去山上一处空气更好的地方,唱歌给你听。”他轻哼了几句。
一直站在门口等着接待他们的陆管家,先是瞧见费朗眉飞色舞地进门来,现在又听到他哼着歌,心里不禁吓了一跳——
这是那个每次回主宅,都像刺猬一样的浪子费朗吗?
“费朗少爷。”陆管家微弯身鞠了个躬。
少爷?聂柏珍睁大眼睛,看着费朗。
“不符合我西方浪子的形象对吧?我老早就叫他们改叫我王子,他们几个硬是不改口。”费朗故意揪起眉,一脸苦恼地说道。
“脸皮好厚。”聂柏珍忍不住偷笑出声来,伸手戳了下他的脸颊。
“脸皮不厚,怎么有法子一直以朋友身分缠着你不放手?”
费朗咬了下她的手指,继而将其握在掌间,与她一同跨进装饰着西洋半身雕像的大理石玄关。
玄关才转弯,眼前一间法式宫廷般华丽客厅便豁然开展了来,繁复贵气的装潢让聂柏珍不自觉地更挨近了费朗一些。
客厅里站着约莫十来个人,主位上坐着一个约莫七十岁的银发妇人,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
聂柏珍揪着费朗的手掌,心里怦怦跳,愈来愈紧张。
费朗直接揽住了她的肩,一起走到奶奶面前。
“奶奶。”费朗才叫完,马上便回头催促着聂柏珍。“还不叫人。”
“奶奶好。”聂柏珍乖乖地点头鞠躬。
费洪世芳打量了她几眼,目光旋即移向笑容可掬的孙子。
“十几年没听见你笑着回家了。”费洪世芳说道。
“奶奶,我跟你祝寿时,哪一回不是眉飞色舞啊。”费朗上前给了奶奶一个拥抱,浓眉俊眼满是笑意。“生日快乐,我这回可是带了大礼回来。”
“是你的大礼,但可不见得是我的。”费洪世芳没有立刻表态,因为不清楚这女孩的定位。
“肯定也是你的大礼。她叫聂柏珍,是我老婆,你孙媳妇。”费朗笑着在聂柏珍额上印下一吻。
“你结婚了!”费洪世芳惊呼出声。
费政一听,立刻从角落跑出来,一脸狂喜地说道:“恭喜恭喜,我就说你们一定会结婚的……”
“是啊,有人天生命好,人在家中坐,都会有银子掉下来。我一结婚,受惠最大、最高兴的人,铁定是你了。”费朗似笑非笑地看了爸爸一眼。
聂柏珍听出他话里的讥讽,轻拍了下他的手背。
费朗这才慢慢和缓了表情,闭上了嘴。
“当然、当然。爸爸希望小孩得到幸福,是再天经地义不过的事情了。”费政虽努力地想抑制自己喜出望外的心情,但显然不怎么奏效。
而费朗一看到他那种窃喜的得逞表情,忍不住就想发飙。“你如果只是单纯记挂我的幸福,那就当众宣布奶奶原本答应在我结婚后,要给你的三千万,你一毛钱都不拿,如何?”
“你这个不孝子……”费政脸色一沉,在众人面前仍想要摆出爸爸的架式。
“父不慈子不孝,今天的团圆还真是……”费朗习惯性地打断他的话,讥讽地回嘴。
聂柏珍急忙上前,抱住费朗手臂,低声地说道:“不要吵架,奶奶生日是喜事啊。”
费朗看向她一对清明眼睛,他冷哼一声,绝定暂时不与他爸爸计较。
“什么时候结婚的?”费洪世芳问道,把这小子被收服的情况全看在眼里。
“昨天。趁着新婚,马上就过来报告奶奶了。”费朗索性拉着聂柏珍,挨在奶奶身边的大沙发坐下。
“费政,你们全都离开,我要和小夫妻单独说说话。”费洪世芳大掌一挥,让所有人退下。
费政第一个就往外走,准备约出一群女人好好狂欢一番。
迫不及待要找人帮你数钞票了,是吧。费朗斜眼瞪人,正打算要开口对爸爸背影喊话……
“再怎么样也是自己的爸爸,一定要那么针锋相对吗?”聂柏珍拧了下他的手臂,还瞪他一眼。“你答应过我,尽量不起冲突的。”
“你看不出来,我在‘尽量’克制了吗?”费朗说道,不服气地瘪着嘴。
“完全看不出来。”她斩钉截铁地说道。
“才当我老婆没几天,你就开始唠叨了。”费朗故意翻了个白眼,心里却好感动——老婆果然一心希望自己好啊。“结婚果然是爱情的坟墓。”
“胡闹。”费洪世芳敲了下费朗脑袋,伸手把聂柏珍拉到身边。“你们认识多久了?”
“半年多了。”聂柏珍乖乖说。
“家里在做什么的?”
“她爸妈是退休老师,哥哥是个出了名的翻译家,开了一间有名到不行的咖啡厅。她在里头帮忙,手艺好到一个不行,温柔贤淑,心地善良,宜室宜家……”费朗噼哩啪啦地就是一串话。
“停停停——”聂柏珍胀红了脸,着急地扯着他的袖子。
“这样也脸红?我还没说出你十分之一的好。”费朗挤到她们身边,捏了下聂柏珍粉粉的腮帮子。
“讨厌……走开啦……”
一时之间,费朗和聂柏珍全在费洪世芳怀里挤成一团。
费洪世芳摸着两个小孩的头发,笑得好开心。
“什么时候让我抱曾孙?”她问。
“没曾孙。”费朗斩钉截铁地说道。
“你没意见?”费洪世芳问她。
“我喜欢小孩,可是我更喜欢他啊。”聂柏珍认真地说道,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费洪世芳看着聂柏珍黑白分明的眸子,她不可思议地摸了下聂柏珍的脸。
费朗一直是个好孩子,他只是需要一个非常专心在乎他、爱他的人,来稳住他没安全感的漂泊心。
“你去哪里烧香求菩萨,找到这样一个好老婆啊。”费洪世芳笑着说道,眼里有着隐隐的泪光。
“能娶到她,应该是我烧了几辈子好香吧。”费朗一看到奶奶也喜欢柏珍,马上开心到一个不行。
“以后常回来陪奶奶。”费洪世芳拍拍她的手。
“好。”聂柏珍看着奶奶的眼睛,微笑着点头。
“我没生孩子,费朗爸爸是三太太生的,不过我最疼的就是费朗这个孙子了,你以后可得要好好照顾他。”
“我一定、一定会的。”聂柏珍举起手做出发誓的样子。
费朗在一边满意地直点头,嘴巴简直快笑咧到脸庞两侧。
“费朗如果敢再出去花心,奶奶打断他的腿。”
“天地良心,我的心现在都放在她那里了,哪有法子出去花天酒地啊?”费朗马上单膝落地,举高双手投降求饶。
“这样最好,别像你爷爷叔伯他们一样,男女关系乱了一辈子。”费洪世芳拍拍他们的手说道。
“你听到了吧。所以,实在是不能怪我当初对婚姻避之如蛇蝎啊……”费朗看着聂柏珍,双手一摊,做出无可奈何的表情。“一提到婚姻,我就想到爷爷的三个老婆,我爸的三次婚姻,叔叔、伯父们的情妇……”
“你会不会也有家族遗传啊?”聂柏珍看着他,眼睛、嘴巴张得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