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经过我晚点儿再告诉你,待会儿你就见机行事吧。”他会成为“秃鹫寨”的大当家乃事出有因,很难对她解释也无法对她全盘托出,仅能选择部分说明,而现下并非说明的好时机,眼见灰骛、白鹫就要来到,为免事迹败露,只能暗示她暂且别问、暂且什么也别说,他相信依他们俩自小玩到大所培养出来的默契,她绝不会在旁人面前刨他的底。
慕淡幽轻轻颔首,明白了他的意思,朝珊瑚使了个眼色,要珊瑚乖乖站到一旁去,免得不小心说错了话。
“大当家,这个……那个……一切都是误会!”白鹫再傻、再迟钝,可依刚才大当家迫不及待地拥那姑娘入怀的举止看来,也晓得那位被抢的姑娘和大当家之间并非泛泛之交,她肯定是大当家的老相好,难怪大当家会气得痛打他一拳,他终于明白了!
项子尧沉着脸,转身怒望急驰而来的白鹫。
好个误会,白鹫实在是愈来愈不像话了,竟连姑娘家的珠钗、手链都不放过。光是想像白鹫是如何抢夺淡幽的发钗与手链,他的脸就阴沉得像是想将白鹫当场劈成两半!
此刻面对慕淡幽的人是项子尧,而非令人闻风丧胆的马贼将离。
当他是将离时,他便是纵横大漠、最狂猛、嚣张的马贼,凡被他打劫的对象,不论男女老幼,只要是值钱的物品,他皆抢得心安理得;可一旦他回复成项子尧时,尤其当被抢的人成了慕淡幽,他可就无法再云淡风轻,视为理所当然了。
他满腔怒火狂烧,只想宰了胆敢欺负她的人!
“这个时候你最好闭上嘴。”福将好心地要闯了祸的白鹫什么话都别说,因为某人已经气到化身为盛怒中的野豹子了,若不想被豹子撕裂,最好还是乖乖闭上嘴巴。
“二当家,你说得是,待会儿,就麻烦你帮我说说情,别再让大当家打我了!”大当家打人实在是太痛了,白鹫不想再多挨几拳,连忙向福将求救。
福将朝白鹫使了个眼色,要白鹫别担心,有了福将的相助,白惊这才不再忐忑不安。
将离的双手搁放在腰际,怒视白鹫与灰鹫。
福将与灰鹫、白鹫陆续下马,来到将离身前。
“大当家,灰鹫与白鹫并不晓得咱们认识慕姑娘,会打劫到慕姑娘算是无心之过,我想还是先让灰鹫与白鸯向慕姑娘赔个不是吧?”福将为灰鹫和白鹫请命,希望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慕淡幽见到同样蓄着胡须,遮住本来面目的连环时,并未显露出惊奇的神态,仿佛连环原先就是长这副模样。
灰鹫舆白鸶明白了被他们打劫的姑娘是大当家和二当家的朋友后,这才赫然想起为何会觉得那条手链眼熟?因为那是大当家特别托塞外巧匠打造的,当初刚打造完成时,大当家还极其宝贝地拿在手上,镇日看得出神呢!
当时他还跟灰鸶打趣,说这条手链是大当家命人打造送给相好的,没想到还真被他的乌鸦嘴给说中了。唉,早该在那位水灵灵的姑娘取下手链时就认出手链来的,现下才发现,为时已晚,希望二当家真能说服大当家别发火才是。
连大当家的爱马都认出了那位姑娘,亲密地和她腻在一块儿,他怎么会眼拙得认不出那条手链呢?真是该死!
“他们的确该好好地向淡幽道歉。”听出福将的暗示,将离这才忍住冲动,没将白鹫的脖子给扭断。他得极其忍耐,才有办法按捺下满腔高涨的怒焰。
“姑娘,请原谅我们两兄弟的鲁莽,我们真的不知道你是大当家的相好啊!”白鹫急着消将离的心头火,立刻就道歉了。
相好?!将离听见这两个字时,深深地吸了口气,要自己千万别动怒。白惊本来就是这么说话的,当了大半辈子的马贼了,他怎么可能出口成章呢?他要忍,别被这小小不当的措辞给激怒了。
相好两个字让默不出声的珊瑚倒抽了口气,她可从没听人这样说过她家小姐,差点就要抡起拳头给那个人一顿好打,替小姐出气了。
但见慕淡幽不受那两个字的影响,始终盈盈浅笑,保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姑娘,我的兄弟他嘴笨,不会说话,希望你别介意。总之,我们两兄弟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姑娘,希望姑娘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们兄弟俩计较。”灰鹫倒是比白鹫会说话,一看大当家的表情就晓得白鹫又说错话了,忙帮着圆场。
“这位大哥客气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呢?既然是无心之过,而且我与家仆都没受到任何伤害,大家不如就忘了先前的不愉快吧。”慕淡幽扬着笑,语如春风般呢喃,暖暖透进灰鹫的心扉。
“姑娘说得是。”她那绝美的笑容彻底掳获了灰鹫的心,他着迷地看着她清灵绝俗的容颜,尤其她又大度地不计较他们打劫一事,要灰鹫不倾心都难。
“既然慕姑娘大量,大家就照慕姑娘的意思,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吧。“慕淡幽的不追究,正好称了福将的心意。
“你真的没事?”将离犹不放心。
“当然,你瞧我人不是好好地站在你身前吗?”慕淡幽巧笑倩兮,娇俏地展开衣袖,像只蓝蝶般翩翮展翅。
“没事就好,你……”有许多事想要问她,这里不是她能出现的地方,她怎么会离开京城,跑到这里来呢?可这些疑问得私底下问才行,因为她的身分得保密,不能教旁人知晓。
“大当家,我想慕姑娘一路行来肯定累坏了,不如先让慕姑娘休息,喘口气吧?”
“福将说得对,不如我先送你们到镇上的‘富贵酒楼’暂且住下来。”将离暗示她,连环现下叫福将,要她别下小心说溜了嘴。
“好,一切听你的。”对于项子尧的安排,慕淡幽没有异议。
“啊?还要住酒楼啊?小姐,你忘了,之前咱们住客栈、酒楼时,总会有一些男人以奇怪的眼神看你,好像要把小姐给吃了呢!”一直没出声的珊瑚突然出声,嘟着嘴为慕淡幽抱屈。
“那不是什么大事,咱们不理会便是,大庭广众之下,他们岂敢无礼?”慕淡幽笑着要珊瑚别担忧。
“可是他们的目光实在是太放肆了!”珊瑚仍觉不妥。
“珊瑚说得没错,有些人明着不敢乱来,暗地里可是什么事都不怕的。我想了想,‘富贵酒楼’龙蛇杂处,的确不适合你们。这样好了,不如你们跟我回寨子里,虽然寨子里都是些粗鲁人,可是不会有人敢对你们不礼貌的。”光是听珊瑚述说有多少男人觊觎慕淡幽,便足以使将离的眉头打了十几个结,他太清楚男人见到她时会兴起怎样的坏念头!
他不能将她丢在狼群里不闻不问,眼下保护她最好的方法,即是将她安置在自己身边,随时都看得到她,如此他才能放心。
“我不想给你添麻烦。”
“你的性情我还不了解吗?能添什么麻烦?”项子尧笑着要她别想太多,尽管安心地住在“秃鹫寨”就是。
“那么我就暂时麻烦你了。”慕淡幽漾着醉人的微笑看着项子尧,她的笑容再一次让项子尧遗忘曾有过的艰辛与痛苦挣扎。
“你一路都待在马车里吧?”
“对。”
“想不想骑在马上,看看大漠风光?虽然这里土地贫脊,和咱们家乡的景致相比有着天壤之别,不过却有另一番说不出的美。”他想介绍这片黄沙的美给她,让她感受他的感受。
“好。”
她爽快地答应,让项子尧笑咧了嘴,心情太好,像是拥有了全世界般心满意足
“祥叔。麻烦您驾着马车,跟我们一道儿上‘秃鹫寨’。”他招呼一直保持沉默的祥叔,话语中有着毫不掩饰的敬意。
“没问题,我载着珊瑚跟在你们后头。”祥叔眉也不挑地回道。
“坐稳喽!我要纵马奔驰了。”项子尧亲密地在她耳边低语。
“好。”慕淡幽用力颔首。再次回到他怀中,她又感受到安全与备受珍视。
拥她在怀,项子尧就有保护她的自信。他玩兴大发,像个调皮的少年般策马狂奔,强风打乱了他们俩的发丝,两相交缠纠葛。
强风带来了一丝凉意,看着黄沙飞溅,四周由黄沙堆积出的上丘往后飞逝,慕淡幽开心地逸出一连串银铃似的笑声。
听着她开心的笑声,项子尧跟着笑得意气风发,两人瞬间回到了儿时腻在一块儿玩要的时光。
“幸好人当家的老相好不计较,不然我定会被大当家揍得只能躺在床上呻吟了!”白鹫见他们俩扬尘离去,不禁暗自庆幸大当家美人在怀,心情愉悦,不会再跟他计较先前的小小过失。
灰鹫眼见他们俩如此亲密,心头沉甸甸的,仿佛吊了颗巨石。嘴上虽不说,但他心里也是颇认同白鹫的话——不论怎么看,大当家与慕姑娘的确是一对儿,若非如此,先前大当家怎么会为了她而心急如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