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这位大哥的忠告,小女子铭感五内。”被抢得身无分文还能平静地感谢对方的,也唯有慕淡幽才办得到了。
面对她的感谢,灰鹫除了傻眼还是傻眼。他叹了口气、摇摇头,不再对她多说什么,便和白鹫、手下等人骑马扬尘离去。
被留下的慕淡幽唇角漾起一抹微笑,心情好得哼起歌来。
“唉呀!我就知道他们会弄得一团乱!小姐,你的书都被他们给弄乱了!”珊瑚上了马车收拾,不悦地抱怨。
“小姐,你笑得太开心了。”老汉拍拍马身。
“是吗?”慕淡幽轻抚不住上扬的嘴角。走了这么久,等的就是这一刻,要她如何不开心?
“小姐她何止开心,人家说要抢什么便全都给,可惜的是“秃鹫寨”的人没说要抢小姐上山当压寨夫人,否则根本是顺了小姐的心意。”珊瑚光想到慕淡幽的发钗全被抢走,便开心不起来。小姐的头发可是她每天细心打理,梳了又梳、想了又想,才为她梳出最漂亮的发型来的,结果现下全毁了。
“珊瑚,把《山海经》拿给我。”慕淡幽不理会珊瑚的嘲弄,开口跟珊瑚要书。
“是,小姐。”珊瑚由书堆中找出慕淡幽最宝贝的《山海经》来。
“祥叔,赶了一天的路,您也累了,休息吧。”简言之,目标达成,他们要留在原地,暂时不走了。
“好咧!”祥叔再拍了拍马背,坐下来休息。
“祥叔,小姐都让您给宠坏了,才会这么胆大妄为。老爷若知道咱们此刻人在哪儿,肯定会气得马上派人来抓小姐回去的。”一想到老爷若知情,自个儿一定逃不了一顿责骂,珊瑚就觉得头好痛。
“放心,京城里有子熙哥帮忙瞒著,我爹不会那么快发现的。”翻著早已看得滚瓜烂熟的《山海经》,慕淡幽一点都不担心。
“唉!”珊瑚长叹了口气,可没慕淡幽的乐观。看著她在风中飞扬的发丝,再抬头看了看天色,太阳高挂天际,离落下还有一段时间,希望他们等的人快点出现,别让他们等到夜幕低垂才好。
慕淡幽掩不住唇角的笑意,心不在焉地翻著书页,芳心悸动地期待著。
*
第1章(2)
“富贵酒楼”说是酒楼,其实不过是间不甚宽敞的双层客栈,但它已是边城最大的一间客栈了,因此就算门板斑驳、厨子的手艺不如何,仍旧过客来往、络绎不绝。
各色人种杂处一室,言语各异,倒也相安无事,其乐融融。
八面玲珑、长袖善舞、体态婀娜的“富贵酒楼”杜老板,正在招呼来客,一双媚眼勾啊勾的,勾得来往商旅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之下。
位于客栈二楼,足以将楼下情况看得一览无遗的位置,坐了一名蓄满大胡,看不出年纪的男子,他将一条结实有力的长腿搁放在长板凳上,豪迈地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动作虽然有些粗鲁,倒也很合衬地融入“富贵酒楼”,一点儿也不突兀。
杜艳娘一双媚眼瞟啊瞟的,总会不时瞟回二楼豪气的大胡子身上,她朝忙碌的店小二吩咐了声后,即扭摆腰臀、风情万种地上了二楼,扬著媚态十足的笑容来到大胡子身畔。
“哟!我的爷儿,今儿个厨子做的菜可合你的胃口?”瞧了眼杯盘狼藉的桌面,她娇笑地问。
“和平常一样糟。”大胡子眉头也不皱一下,反正他的嘴一点儿都不刁,再难以下咽的东西,照样可以吃得面不改色。
“是吗?这伙头也真是的,我特意吩咐过他,给大当家的菜务必要用心煮,敢情他是拿我的话当耳边风来著?”杜艳娘娇嗔地挨到大胡子身边,亲自为他倒了杯酒,算是赔礼。
“小声点,你怕大家不知道我是谁吗?”美人在侧,大胡子却无动于衷。
“我说大当家,这里谁不晓得您是大名鼎鼎的‘秃鹫寨’大当家──将离啊?我说是不说,能有多少差别?”边关的官府无能,对恶名昭彰的“秃鹫寨”是睁只眼、闭只眼,能不正面对杠绝不对杠,就算在镇上狭路相逢,官爷们也会识相地绕道,或是自以为不著痕迹地闪到一旁的店家去,而凡是居住在边城小镇的人,谁不晓得官老爷怕死了“秃鹫寨”的大当家将离?
大胡子将离不理会她,迳自喝他的酒、吃他的肉。
“不开心啊?别这样,不然晚点我好好补偿你,如何?”杜艳娘语带挑逗暗示。她觊觎将离已久,心中也另有盘算──只消她和“秃鹫寨”的大当家将离有更深一层的关系,在这边城小镇上,她将过得更如鱼得水,也更有保障。试问,有了将离这强而有力的后盾,谁能不卖她面子?
“我没兴趣。”将离拉开杜艳娘那不安分地往他胯间游走的小手。
“你每次都以没兴趣来打发我,难道我不够漂亮吗?”杜艳娘吐气如兰地附在他耳边挑逗问话。她都表示得这么清楚了,他怎么还像根木头般不动如山?他这样会让她自我怀疑,怀疑她不再是风情万种、人人垂涎的杜艳娘。
“漂亮!放眼整个边关,就数你最漂亮!谁敢说你不漂亮?告诉我,我帮你出这口恶气去。”将离知道杜艳娘对自身的美貌极具信心,所以他当然不会打击她,立即大声夸赞她的美丽。
“你若真觉得我美丽,为何总是对我兴趣缺缺?你老实告诉我,你心里是不是已有人了?”杜艳娘的小手柔若无骨地攀上他的胸膛揉抚。她已经怀疑许久,偏又未见将离身边出现过相好的女人,所以才会一直摸不著头绪。
杜艳娘自以为是的问话使将离略感不快,但脸上的大胡子遮掩掉他过多的表情,教杜艳娘无法察觉。
“怎么不说话?不会是被我猜中了吧?”杜艳娘见他沉默下来,不悦地噘起性感丰唇。
正当将离想摆脱缠人的杜艳娘时,灰鹫与白鹫正好连袂出现在酒楼。见他们两人一脸愉悦,即知他们刚打劫完,且收获理当不错,不然两人脸上不会浮现笑容,而正好先前上街去的福将也出现在他们身后。
“福将他们来了。”将离暗示杜艳娘将一双手安放好,别再不安分地往他身上到处溜转。
“我瞧福将长得白白净净的,大当家,你心里若不是藏了个女人,那么我倒要怀疑起你和福将的关系了。”杜艳娘怏怏不快地收回手,可依然没有半点自他身边离开的意思。将离与福将向来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她愈想愈觉得可疑。
“随你高兴怎么想就怎么想。”将离懒得同她解释,她要胡思乱想尽管去。
“大当家,原来你也在这里!”白鹫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上来,先是问候过将离,接著便涎著讨好的笑容面对杜艳娘。
杜艳娘见到白鹫并不给他好脸色,视线越过他,看著随后上前的福将。福将虽也留了胡子,但却一身书卷气,若不说的话,谁会晓得他是“秃鹫寨”的一员猛将?
福将被看得莫名其妙,没细想杜艳娘为何那样看他,信步来到桌边,习惯性地坐在将离右手边。
他这不假思索的一坐,当场让杜艳娘变脸,对他们之间的关系更加存有疑虑。
“大当家,我和白鹫刚领著几名兄弟在大漠遛了遛。”名为遛遛,实则打劫,灰鹫报告著。
“小遛遛?”将离挑眉问。若是笔大买卖,早就请他回寨里看所劫来的物品了,而非留在此地。
“是。”灰鹫如实以报。
“大当家,这次的遛遛,有几件货……”白鹫漾著笑脸请示。将离并不是个吝啬的当家,比起前一任当家──秃鹫,将离可说是大方太多了,只要他们喜欢,根本就无须开口,将离便会将打劫来的物品送给他们,不像秃鹫,只会配给一些塞不了牙缝的残羹剩饭。不过基于对将离的尊重,还是得请示过才行。
“喜欢就留著。”将离连问都没问究竟打劫到什么物品,直接允了白鹫。
“谢谢大当家。”白鹫笑咧了嘴,马上自怀中掏出珠钗来献宝,讨好杜艳娘。
珠钗上的珍珠颗颗圆润,散发著光泽,马上吸引了杜艳娘的目光,她惊呼地看著雕工精致、光彩夺目的珠钗。
“好漂亮!打哪儿来的?”杜艳娘为美丽的珠钗所诱,赞叹地自白鹫手上接过。
将离连瞄都没瞄急著献宝的白鹫,好不容易拥有清闲时光,他乐得喝酒,间或无聊地睨著酒楼下方。
“这珠钗……看起来挺眼熟的。”福将抚著下巴的胡须,若有所思地说道。
“二当家,你在哪儿见过这么好的东西?”在这荒漠之地,像这样的好东西可不多见哪!
“让我瞧瞧。”福将不等白鹫应允,取过杜艳娘掌中的珠钗仔细研究。这雕工与上头出自京城名珠宝铺“珠玑坊”的特有纹饰,加上他曾见过某位姑娘戴过这珠钗,更让他确定了珠钗的主人,因此忍不住窃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