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我说,我之所以会编谎话来骗你,全是事出有因的。”慕淡幽慌了,她忙抓着他的手臂解释,一贯平静的面孔出现了裂痕。
“原因?嗤!你还想编什么谎来骗我?我很好骗是不?随便说个几句,我就全信了你,你的话我从来没有怀疑过,所以你便将我要得团团转,是不?难怪你每次见到我总是笑得很开心,因为我蠢得可笑!”他恨恨地甩开了她的手,她的碰触已让他无法接受。
他甩开的动作,让慕淡幽呆愣地傻瞪着他刻意避开的身躯。他拒绝了她?这是头一回,她的心像是狠狠被刨了一刀般,痛着。
不!不!她从来都没有觉得他蠢,也没有耍着他玩!她没有!她的心是向着他的,难道他还下明白?
“大当家,你真的误会我家小姐了,她不是有意要骗你的,全都是我的错,请你听我家小姐的解释好吗?”一旁的珊瑚吓坏了,怎么也想不到她的一时失言会惹来这么大的风波。
“你一点错都没有,相反的,我还要感谢你让我看清事实。”项子尧不怪珊瑚,只怪自己。
“大当家!”
“珊瑚,别再说了。”慕淡幽觉得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好遥远,仿彿不是她的一样。
“慕淡幽,我要你当着我的面告诉我,你之所以知道我人在大漠,并且成了‘秃鹫寨’的大当家,是大哥告诉你的?先前灰鹫、白鹫抢你时,也早在你意料之中,所以不让祥叔动手,是不?”
他要亲耳听她承认,原来一开始她就在算计他。难怪白鹫说她被抢时非常配合,因为她是故意让白鹫抢她的珠钗与手链,好教他认出她来,好让他如迎公主般地将她迎回“秃鹫寨”!
事实清楚地摆在眼前,只要他肯动脑子想一下,就会知道她撒的谎漏洞百出,可笑,他不该忽视连环的警告的。瞧他,现在落得了这么个可悲的下场。
“是。”他叫她慕淡幽?他从来不曾这样叫过她。他这么唤她,是表示从此他们将形同陌路,他不再理她了吗?
她眨了眨空洞的眼眸。好奇怪,她已经难过得快要晕过去了,为何仍然没有掉泪?
“是大哥要你过来劝我回家的,是不?”他再问。
“是。”她的喉头像梗了块石头,艰涩地回他话。
“你特意做菜给我吃,也是要勾起我的乡愁,让我想回家,是不?”他厉着声再问。原来她所有举动的背后都藏了个目的,她怎么会这么可怕?
“是,但我也是真心地希望你能回家。你不该留在这里,太危险了!”她不要他以厌恶的眼神看她,不要!
“你对大哥真星百听计从,人尚未嫁给大哥,心就已经向着他了。能拥有你这么个善解人意的未婚妻,真是大哥前世修来的福气。”他不管她说的危险,心中在意的全是她对大哥的付出,她的无情已将他的心捣碎了。
他的话是磨利的双头刀刃,用力刺向她时,也狠狠地刺中自己。
“不是的,你明知道我在意的人始终都是你,你不能这样说我。”她摇头否认。她的心始终是他的,为何他要怀疑她?若非忧心他的安危,她何必冒着被爹娘发现的危险,急匆匆地赶来说服他回京?一切皆因她爱他啊!他到底明不明白?
“说谎!”一经发现她说谎骗他,现下她所说的每字每句,他皆无法再相信了。
“我说的是真的!我对你的感情从不造假!”她全身颤抖,对他吼着。
项子尧的反应是冷哼一声,当她在作戏。他心里想的全是她为了讨好大哥才来欺骗他一事,明知她名义上是他未来的大嫂,就算真的特意去讨好大哥也是理所当然,不是他能计较的,但他就是无法忍受,深深觉得被她背叛了。
“……好,你可以不相信我的感情,但是有一件事你非得知道不可,那就是曹谋成不知从哪儿得到了消息,知道你人在这里,他正在赶过来的途中,或许已经快到了。你晓得他的为人,更清楚你们俩绝对不能正面冲突,所以我才会早他一步地赶过来,要你回家。”终于将实情和盘托出,她整个人像被掏空了般虚软无力,全凭借着要在他面前保有自尊,背脊方能挺直不示弱。
“你是真担心我,抑或是担心大哥被我所累?”他气昏了头,语带讥讽地反问。
“……随你怎么想,总之我已经将话带到,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不管她怎么解释,他始终不信她。她太了解他了,明白此时说得再多也只是浪费口舌罢了,浴室不再为自己辩解了。
“心虚了?”他字字含嘲带讽。
“大当家,你不能这样对我家小姐!”珊瑚难过得哭了,为慕淡幽大抱不平。
“为何不行?”他皮笑肉不笑地问道。
慕淡幽的心被他的字字句句刺得遍体鳞伤,子尧无情的言语对她而言就像是场最可怕的恶梦,吓得她心神俱裂,偏又无法转醒。
“既然话已带到,你可以带着你的人离开了。”他残忍地赶她走。
“大当家?!”珊瑚惊得倒抽了口气。天色已晚,子尧少爷居然要赶走她家小姐,完全不顾昔日情分!就算不管两人是否相爱过,至少他们是邻居,小姐是子尧少爷未来的大嫂,看在相识一场的分上,子尧少爷岂能说赶人就赶人?实在是太绝情了!
“怎么?难不成你们还想赖在这里?”项子尧命自己狠下心肠,别去想天都暗了,她人生地不热能上哪儿去?反正有祥叔在身边,谁动得了她?
“不。大当家,这几日我们主仆三人叨扰了您,实在很抱歉。我们这就马上离开,小女子在此谢过您多日的款待。”慕淡幽深吸口气,不让自己死皮赖脸地留下惹人厌。
“小咀——”
“珊瑚,还不快去收拾行李?”慕淡幽的声音再冷也比下上她的心冷。
“是。”眼见事情没有转圜的余地,珊瑚无奈地到内室去收拾行李。
虽然是他赶人走的,可是真听见她要走,他的心依然冷不防地疼痛着。他命令自己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离开,绝不许开口留人,绝不!
慕淡幽异常平静,她站得直挺挺的,宛如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般,两个人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
“大当家,关于先前我那不知羞耻说在意你的言论,就请您当作什么都没听见,小女子铭感五内。”她刻意不看他,注视着前方说。其实她连要珊瑚收拾的意思都没有,只想马上逃离这个令她心碎哀伤的地方,可是她的自尊不容许她落荒而逃,以至于必须不断地告诉自己,其实事情没她想的那样难堪,方能从容地立在原地。
“不用你说,我也会将所有不该记忆的事全忘得一干二净。”他说得冷然决绝,仿佛过去种种皆已成了过去,不值一提。
她僵硬地微微颔首,不再说话。
曾经,他们两人无比亲密,视对方为自己的唯一,而现在即使两人靠得再近,也像是咫尺天涯般。连环闻风而至,从中调解,想当和事佬,结果话说不到三句就被项子尧火爆地轰出去。
由外归来的祥叔不清楚事情发生的始末,唯一知道的是项子尧不识好歹地赶起人来。
祥叔本来要出手好好教训项子尧那个臭小子,但因慕淡幽不许,所以才忍气吞声,寒着一张脸,和珊瑚以最快的速度打包好行囊,主仆三人没费事向项子尧道别,直接上路。
连环眼见情况不对,忙骑马追了过去,一路劝说,费了一番唇舌,好不容易才说服祥叔打消彻夜赶路的念头,顺了连环的意,到镇上的客栈暂住一宵,待明日天大白后再继续上路。
连环说服祥叔同意他的建议后,丝毫不敢大意行事,为免再起风波,没安排他们住进镇上最好的“富贵酒楼”,反而是安排他们住进次一等、但还算朴实洁净的“潇湘客栈”。
匆匆安顿好慕淡幽主仆三人后,连环便又马下停蹄地赶回“秃鹫寨”去。
正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啊!
第6章(1)
当连环赶回“秃鹫寨”时,整个“秃鹫寨”静悄悄的,不若以往热闹。所有人都晓得大当家正处于盛怒当中,没事最好别再惹恼大当家,免得惨遭池鱼之殃,因此皆噤若寒蝉,连平曰最爱哭的小娃儿也不敢吭一声,全都佯装睡沉了。
连环沉着脸冲到项子尧的屋舍,人尚未踏进去,便闻到冲天刺鼻的酒气味。他皱着眉,看见项子尧抱着一坛酒坐在角落,他的四周已经堆满空酒醇,至于厅内的桌椅全让子尧给拆个精光,成了一堆废材。由此可知,子尧有多忿怒,居然气到毁了眼前的一切事物。
“淡幽……慕淡幽……你怎么能这样对我……”项子尧没发现连环回来,喃喃呼唤着远去的人儿。她可知道,他的心已被她扯成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