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他是老板,不是她的什么人!
她……她不该让自己表现得一副和他很热络的模样,不该超越本分,对他太在意,但是……好像很难,她无法以平常心来对他。
冷漠而生疏的口吻在官天赐听来,感觉十分不悦。「你又怎么了?」该不会她又在生气了吧?
好吧!他承认自己方才的话过于强势和自以为是,但先前他这么讲时,她却毫不在意不是吗?
「我扶您下楼好吗?」梁小小那一句「您」说得十分恭敬,脸上像戴了一副面具似的,半点笑容也没有。
她的心一直在发疼,胸口被扯得莫名感到酸苦,这感觉让她好想哭,她伸手牵起官天赐,小心翼翼的领着他走下楼。
官天赐的神情带着疑惑,经由她的提醒,一阶阶向下走。「又在不高兴了?」他刻意露出戏谵的微笑。
「没有。」梁小小决定保持沉默,就怕自己再出声说太多,她会哭出来。
终于确定她的不正常态度,官天赐停下脚步站在楼梯间,神色变得凝重。「有话就直说,你不必闷在心中。」
她到底是怎么回事?方才还对他怒吼,怎么这会儿嘴像蚌壳一样紧闭,不再与他抬杠。
「少爷?」梁小小疑问的抬起头。
「如果你是气我上次吃你的豆腐,那我现在向你道歉。」总觉得她无温度的语调令他听了心情感到很烦闷。
平时她的话总是说不停,让他已习惯她在一旁拉拉杂杂的说一堆,突然要他面对不说话的梁小小,就好像在改变一个人的习惯似的。
「我没有在生气。」梁小小看到他认真的脸色,默默的低下头低喃。
真正想来,有哪个老板会跟员工道歉的?
除了官天赐以外,她好像这辈子都没被人道过歉,只有她不断向人哈腰的份而已。
是她太得意忘形、是她太自以为是,老是仗着人家瞧不见,无礼的背着他吐舌抱怨,做些让他暴跳如雷的事;现在想想,她还能继续保有这份工作,根本是人家的好心肠,人家肯大发慈悲,而她还敢在这里不知感恩,愈来愈嚣张,她真是太坏了。
心虚,自责、内疚、忏悔……梁小小在这一刻是真的承认官天赐确实如老管家所说的,是个善良的男人。
眼瞄向楼梯下方的老管家,她发现他的眼中竟莫名泛着泪光,神情既感动又激昂的对她猛点头。
「林管家,你怎么了——」梁小小才向前走了一步,竟忘了自己人正在阶梯上,一时踩空,整个人霎时向前跌落。
她的尖叫声响起的瞬间,官天赐心一惊,毫不犹豫伸手向她的方向探去。
一碰到她的手掌,官天赐想也不想就拉住她,将身旁的梁小小给紧护在胸口处。
「少爷、小小!」老管家惊讶的大叫。
官天赐高大的身子拥着怀中的梁小小,两人一起由楼梯滚落而下。
梁小小害怕的尖叫,感觉身子正被人紧紧保护住,除了眼前的景物开始天旋地转外,身子并未感到任何疼痛。
直到两人滚落地面,摆放在一旁高几上的花瓶经冲撞而晃动,突然掉落在地,发出猛烈的声响,而老管家惊骇的大叫声也再次传出。
「怎……怎么回事?」梁小小不明就里的自官天赐的怀中探出头。
她的目光僵在官天赐的身上,一道鲜红血液自他的头顶快速流出,沾红了地面。
刺眼又诡异的色彩让梁小小顿时红了眼,浑身下断颤抖。「少……少爷?少……少爷……少……天……天赐——」
脑中一片混乱,泪水如泉涌,梁小小颤唇嘶声大叫,恐慌与无助侵袭她的思绪,她用力压住官天赐冒出血来的头顶。
艳红的鲜血无法控制的不断向外涌,梁小小满手鲜血,泣不成声的呼唤着他。
是她的错,是她空口他受了伤,是她……是她害的……
她害死他了!
躺在地上的官天赐紧闭双眼,动也不动,一颗颗泪水不断滴落在他逐渐冷却的脸庞上。
「天赐……你醒一醒!」梁小小摇着头、咬着唇,身子感到逐渐发寒。
老管家迅速恢复神智,果断的拿起电话叫救护车。
梁小小惊恐的不断大哭,双手沾满他的鲜血,她毫无帮助的不断压着他头顶上的伤口。
别哭……小小,别哭了!
绝望的哭泣声不断回荡在官天赐的耳中,温热的泪液浸湿了他的脸庞,一声声的呼唤让他听了心隐约抽疼着。
直到失去意识前,他的耳边依然传来梁小小一声声的呐喊和哀泣。
*
「这个女人是谁?」手术房外,官家大哥官骆书与妻子一接到老管家的紧急电话,立刻赶到医院。
「大少爷,小小是负责照顾二少爷的佣人。」老管家看着人就站在手术房门口,双手合十,口中不断低喃的梁小小。
官骆书的眼中透露出一抹幽光。「天赐就是为了救她才受伤的?」
「呃……是。」老管家据实回答。
「给她一笔钱,请她离开。」自己的亲弟弟竟然为了一个陌生女人受伤?这女人真是个祸害!
「呃?太少爷……」老管家惊讶的抬头,脸上的表情净是不以为然。
「是她的错不是吗?既然是她的错,我就要她走路。」官骆书就事论事的质问,他的眼中浮现出担忧的神色。
官家人除了他之外,只剩下官天赐仍待在台湾,他的父母和弟弟都在世界各地无法赶回来,当然一切的决定都得由他来作主。
「情况如何?」颜裳——官骆书的妻子——忧心仲仲的拉拉老管家,同时也瞧了一眼脸色苍白,神情净是着急、不安的梁小小。
「二少爷头部受到强烈撞击,破了一个大洞,有些玻璃碎片仍插在伤口里,医生也担心二少爷可能会有脑震荡的迹象,所以除了先替他把头上的碎片取出,后面还得做X光检查,看是否要做脑部手术?」
老管家的话一说完,旁边的梁小小就不断的低泣,像是很自责。
「太少爷……能不能留下小小?」老管家鼓起勇气向神色凝重的官骆书请求。
「留下她?」官骆书马上摇头。
「林管家,你喜欢小小?」颜裳看着老管家询问。
老管家低下头,用力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道:「虽然小小照顾二少爷才几个月,可是她能引导二少爷离开房间,这是我们这半年多来都做不到的事,此外她还让二少爷不再随时暴怒,不再愤世嫉俗,这些日子,我常听二少爷发出爽朗的笑声,甚至还会以逗小小为乐。
「虽然她不小心让二少爷受伤,但是你们看看她,他们两人在摔落地时,小小虽因受到二少爷的保护而安然无恙,可她为了帮二少爷止住头上的血,被地上的碎玻璃划了不少伤痕,到现在还不肯去处理她身上的伤,坚持要待在这里等手术结束。」
颜裳闻言,转头看向梁小小,她正语无伦次的低喃,脸颊布满泪水,苍白的双唇几乎被她咬破。
「是她帮助天赐踏出那间阴暗的房间的?」官骆书扬起眉,重新打量一旁的梁小小。
自从一年前,官天赐因车子的煞车失灵,导致他人虽逃出车外,但头部却受到强烈撞击,视神经受到脑中瘀血压迫以致失明后,他整个人就变得颓靡不振,将自己封锁住,就连他的家人也被排拒在外。
而今他竟然对一个小女人敞开心房?官骆书盯着梁小小看着,他的目光锐利,仿佛想从中察觉些什么事情。
「老公,把她留下吧!」看梁小小楚楚可怜的模样,颜裳拉拉丈夫,加入说服的行列。
官骆书收回自己的目光,仔细凝望妻子。
「能轻易进入男人心中世界的女人,我想对天赐而言,小小应该是特别的。」颜裳提醒道。
「太少爷,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小小让二少爷改变了很多。」老管家接着出声。
官骆书沉思着,数分钟后,他看着前方的妻子和老管家,「好吧!但是如果她再让天赐受到任何伤害,我可不会再饶恕她。」对他而言,家人是最重要的,为了自己的家人,他可以伤害任何人。
半个小时后,门上的手术灯熄灭,医生自门内走出。
门外忧心忡忡的四人快速冲向医生。
医生环视在场的四人。「有件事恐怕得告诉你们,他的双眼——」
*
第7章(2)
「情况好一点了吗?」官骆书的面容略带笑意,精锐的双眸仔细注视坐在病床上的官天赐。
「嗯,已经不像刚清醒时那么痛了。」官天赐轻声低笑,脸上带着和善的笑意,他的眼上包覆着一圈宽纱布,因为受伤失血,让他原本就显白的肤色看来更加苍白。
「这么大一个人了,做事本该小心谨慎,而不是胡乱冲撞,这次头部只是受到轻微撞伤,没有发生更大的危险,真是不幸中的大幸。不过也真有你的,老哥,你竟然可以傻得让自己摔下楼,这种小孩子才会发生的状况居然会发生在你身上,我可真是佩服你。」官家老三官盟坐在病床旁轻拨着自己额上的长发,若有似无的调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