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皱紧眉头,神色抑郁。“不要说傻话。”隔了一会,他轻斥。
李夜泠止不住汹涌的泪,心中无限怨怼。
堂司注意到过往路人投射而来的奇异眼光,他们的眼神带着责怪的意味,似乎把他当成害女人哭泣的坏男人。“有什么话,回旅馆再说。”他伸手牵她。
李夜泠执拗地躲开,抗拒他的触碰。
堂司不喜欢女人的无理取闹,有些动怒。“信不信我把你扛回去?!”他语出恫吓。
李夜泠眨着泪眼望着他,不打算妥协,大概也不相信自负、注重形象的他,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那种夸张的举动。
岂料,下一秒,堂司高大伟岸的身子已逼近她,并且张开双臂,准备执行方才的威胁。
“唔!”李夜泠瞠大蓄泪的迷蒙水眸,不敢相信他居然真的付诸行动。
抱起四十几公斤的女性,对堂司而言,丝毫不费吹灰之力。
犹如戏剧中的情节活生生上演,两人自然成为众所瞩目的焦点。
李夜泠的泪水凝在眼眶里,怔怔地瞪住堂司正经的俊颜,他看起来态度非常坚定,不像是闹着玩的。“放我下来!”她难为情的央求,脸蛋逐渐发烫。
他为什么可以对如浪潮般袭来的眼光无动于衷?
堂司没有理睬她如猫儿般的呢喃,继续迈开长腿,打算就这样走回旅馆。
“阿司!放我下来。”李夜泠已经停止哭泣,一心只想摆脱尴尬的处境。“我可以自己走。”她挣扎着。
堂司未置可否。
“阿司!”她提高声调,软侬的娇嗓透着无奈及一点无意识的撒娇。
堂司全然置若罔闻,看也不看她。
李夜泠知道他的目的,无非就是迫她主动妥协。“我不说要回台湾就是了。”
他挑了挑眉,似在研判她话里的可信度。
“真的,你快点放我下来。”她加重语气允诺。
堂司凝睇她好一会,终于将她放下。“乖乖的留在我身边。”他的拇指指腹揩去她粉颊残留的泪痕,命令似的寻求保证。“不准再说要忘记我。”
李夜泠完全无法给他笃定的答复,半晌,只能落寞地摇头。她没办法味着良心说谎,她不想忘记,但大脑的病变却由不得她控制。
“夜泠!”他十分不满意她的反应,甚至失望。
“你不要逼我。”她的蛾眉紧蹙,感到无助。“我不能答应你什么。”连自己都不能作主的事,她怎能信口开河。
语毕,她迳自往前走,逃开他锐利的瞪视,眼中的水雾模糊了她的视线。
爱与不爱,结果都注定黯然神伤。
她根本别无选择。
*
回到温泉旅馆后没多久,堂司为了全亚洲最大型度假村的case独自外出,返回时,刚好是用晚餐的时间。
李夜泠也刚好沐浴完毕,在和室桌前振笔疾书,记录脑中还未忘怀的记忆。
堂司一进房门,便撞见她急忙合上本子,一副做了坏事被逮着的模样。“在写什么秘密?”他在她身畔坐下。
“没什么,随手写写。”李夜泠摇头笑了笑,把记事本收到另一侧。
堂司若有所思地盯着她。“你好可疑。”他总觉得她有事隐瞒。
她起身,拿着记事本坐到床边。
“有什么不能让我知道的?”堂司扯下领带,解开衬衫的前两颗扣子,简单的动作,不经意流露出惑人的男性魅力。
李夜泠深深为之着迷,在她眼中,他的一举一动都具有非凡的吸引力,将她的眼光牢牢地吸附住。
堂司捕捉到她充满爱慕的缱绻目光,嘴角微微扬起,他能确定她是爱他的,她美丽又诚实的眼睛已经出卖了她。
虽然这是老早就知道的事,但证据确凿的获得确认,还是使他感到愉快,一如昨晚她在他怀里诱人的回应,让他的心变得完整。
这么多年来,和女人发生关系纯粹只为解决生理需求,并不是基于爱情。其中包括几任女友,也都未曾真正抚慰他寂寞的心。
因为他深知,她们都不会在他身边太久,唯独这个和他谈得来,相处得很自然的学妹,不曾从他的生命中消失。
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被已故的爷爷摆了一道似的。
倘若他老人家地下有知,大概正在得意的取笑他兜了一大圈,最后还是走回原点,和他中意的孙媳妇人选在一起。
思及此,堂司撇唇笑了。
李夜泠不明就里地望着他嘲谑的笑容,虽感疑惑,但最后决定不过问。
既然决定不接受他的感情,又何必关心。
但她严重怀疑自己真能贯彻到底。
堂司深深回望她的眼瞳,似要探进她的灵魂深处。
李夜泠很快地败下阵来,不自在地回避他那两道深切复杂的目光,心脏开始扑通狂跳。
他站在她面前,俯身伸出一只大手插入她柔软的发丝间,感受丝缎般的美好触感。
细小的疙瘩立即占据她全身的肌肤。
他俊美的脸孔近在眼前伸手可及的距离,教她忍不住屏息。
第9章(2)
“你洗过澡了?”他的嗓音柔嗄。
引人遐思的问题令李夜泠顿了顿,然后她答非所闻的说:“我觉得应该再订一间房间,把我们分开来会比较妥当。”她说了煞风景的话。
她没有在他回来之前这么做,是因为她的证件被他收走了,她身上也没有任何足以支付旅馆费用的金钱或信用卡。
堂司眯起眼,对她天真的装傻发言一笑置之。他收拢五指,扣住她的头颅,密实地吻住她粉嫩的玫瑰唇瓣。
李夜泠没有任何思考及闪避的空间,只能任凭他侵占所有的气息,承接他带有惩罚意味的深吻。
女性的芳香在他鼻端缭绕,勾引着他采撷品尝,但他却临时踩住煞车,松开她柔馥甜美的芳唇。
李夜泠掀开颤动的羽睫,清楚看见他眼底毫不掩饰的渴望,顿时局促忐忑,令她无所适从。
纵使他们已有过亲密接触,却仍不习惯他对她的占有姿态。
“你真的想分房睡?”堂司拉起她,将她锁在怀里。
他的问题听起来不太对劲,又不太能更正。李夜泠垂眸,自他火热的视线中落荒而逃。
“你曾经执意嫁给我,现在却莫名的在乎跟我同房?”堂司的语气咄咄逼人。“你没想过当我妻子该做的事吗?”
李夜泠涨红脸,同时也讶异他居然可以如此的理直气壮。“你已经明白直接的拒绝我,我也放弃了。”她在提醒他曾经对她的残忍。
“我现在反悔了。”他看着她说。
她愕然。“反悔?”接着大吃一惊。
“或许结婚也不全然是件没有意义的事。”堂司睇住她细致的脸庞,道出近来他脑中不断涌现的想法。
“结婚?!”李夜泠睁大美眸,一脸的不可思议。她不禁疑惑,自己是不是漏听了什么?否则怎么会一头雾水。“跟姐姐吗?”她的脑袋一时转不过来。
“晨露?提她干什么?”堂司皱眉不悦。
“你结婚的对象啊!”她解释,尚在状况外,理解力不如往常敏锐。
他以为她还在为他拒绝婚事而呕气,存心装蒜。“李晨露是个不适合当妻子的女人。”他直言。
她宁可成为男人的情妇,满足征服欲,也不愿意负起半点责任。那种只为自己而活的女人,没有任何男人敢娶回家等着她爬墙。
李夜泠既迷惑却也卸下悬挂许久的心头大石。“你跟姐姐明明走得很近……”
“你在吃醋?”堂司咧开嘴笑。
“不是!”她连忙否认,但缺乏说服力。
“夜泠,你一向不擅长撒谎。”他修长的手指,拂过她刚才被他亲吻过的唇,他又兴起攻占她的念头。
他的指尖仿佛带了电,教她浑身泛起一阵酥麻。“我没有撒谎。”她辩解。
“傻瓜。”堂司低笑,语气充满怜爱。
他的柔情让李夜泠无法自拔,她无法欺骗自己,对他装作无动于衷。
她如果可以轻易割舍对他的爱,又何来挣扎与无奈?
她甚至曾怨怪老天爷不公平,就像当初埋怨他对她不公平,不试着接受她的感情……
李夜泠的心乱成一团,越是想解开,就纠缠得越紧,变成了死结。
怎么抉择,才是正确的?她厘不出清晰的思路,好做出无悔的决定。
说不定,在她完全忘记他之前,他会遇见真正令他心动的女人,而她只不过是他生命中的过客。
她整个人千头万绪,心似要碎裂。
“夜泠。”堂司开口唤她。“陪在我身边,不要像其他人一样无情地离开。”他低沉的嗓音有着明显压抑的痛苦与软弱。
李夜泠的胸口猛地揪紧,感觉到他的沉痛。“阿司。”男人的示弱,总是能激发出女人天生的母性潜能。
“你还没答应我。”堂司强势地催促。
然而,她却咬着唇,没能松口。
她的沉默令他焦虑心寒,仿佛预告着她终将离去。
这世上任何感情果然都会变质,根本不值得相信、不值得付出真心——堂司悲观地想,眼神晦涩。